如梦一场。
真的……就像一场十分美好的梦境。
坐落在自家石门旁,羽泽手里拿着个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清扫着地上的蚂蚁,而她的视线则徘徊在不远处,也就是摩拉克斯跟那些村落人民们来往上面。
若让以前的她来看根本无法想象,那种以侵食人类破坏生态的魔兽,竟然也会有如此和谐的一面,而且还愿意放下身姿来与她这个渺小的人类签订契约,守护一方乐土。
远远看着那摩拉克斯俊朗的脸庞和他弯下腰取过婆婆手里的重物时,羽泽情不自禁的轻笑一声,这种生物真的是魔兽吗?感觉比我们人类还要亲和。
那种幸福的笑容或许是头一次出现在这位小姑娘的脸庞之上,她回想起那天夜里对方将她搂进怀中,轻拍脑袋安慰细语,更是用那双十分温柔的金眸与他对视,里面所蕴含的宠溺是她许久未曾见到的。
嗯,在自家爹爹和母亲去世后,也无法从那位照顾他伯伯的眼眸中所吸取的,那种关注自家孩子的温暖神色。
很温暖,也很容易令人沉迷。
羽泽的神色稍微松弛了一点下来,魔兽一般化成人形都是那种十分厉害并且年久的吧!那他是否愿意在保护一方乐土之上专门来保护她呢?就像父母保护孩子那样。
村中跟她同龄的孩子少,但也不是没有,再那些逃亡路等当中,虽然也有跟她一样父母双亡或者只有单亲的人,但村庄中依旧有那种父母都在的孩子,他们依旧处于父母的宠溺之中成长,哪怕外界的环境再过苦难,都有那个不曾离去的避风港。
而她这个倔强毒舌的少女,虽没有明面表太,但依旧对于那种场景十分的羡慕。
她羡慕亲情,羡慕有父母的那些人,羡慕那种困难与苦难有人替她扛的样子。
但也只是羡慕。
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无法完成的愿望。
……
大概?
——“怎么了?”
摩拉克斯帮助完那个拖着重物的婆婆后,一转眼就看到这个坐在门前拿狗尾巴草阻碍蚂蚁运石的小姑娘,后者很明显是处于发呆状态,毕竟那狗尾巴草上的毛絮都被她折腾的不声几颗了。
“在这坐着发什么呆?”摩拉克斯饶兴的坐在一旁,伸出手在羽泽眼前晃了晃:“是昨天没有休息好吗?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
“唔……”
温柔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羽泽猛的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我一跳。”
“刚刚。”摩拉克斯表示无奈:“而且我可没有吓你,只是见你在那发呆让你回过神罢了,毕竟今天的太阳比较毒,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小心被晒黑了!”
“才不会嘞!”羽泽瞬间炸毛:“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光明正大的把身份暴露出来呀?村民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嘛……”
摩拉克斯低下头,看到那个在底下转圈圈的蚂蚁被同伴叫走后,不禁一笑:“等你什么时候长大成人。”
他说:“等你什么时候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那么我便可以安心的公布身份,以守护者的身份来守护这一方土地。”
羽泽:“……”
结婚……?
“你一个魔兽是从哪知道这些习俗的?!而且就这样直白的在我面前说出来,我才十几岁呀!!”
羽泽气势汹汹的拿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就往摩拉克斯身上丢:“注意点言辞!臭老爹!”
摩拉克斯:“……?”
羽泽:“!!”
一时的嘴快喊出老爹二字,羽泽反应过来后尴尬的收回了那个已经被损坏的只剩根部的狗尾巴草:“抱……抱歉。”
她抿了抿唇,有点不敢去看摩拉克斯打探的神情,本来就是啊……对方可是魔兽。
那么强大的魔兽又怎么会认她这个不友好,毒舌又渺小贫弱的人类为自己的亲人呢?话说魔兽会有亲人或者兄弟姐妹吗?
越是尴尬的时候,羽泽的脑回路越是跳的更快,在她想趁这个气氛逃走的时候,去被摩拉克斯拍脑袋的动作再次吓停了思考。
“其实……我并不介意。”摩拉克斯缓缓说道:“只是你们人类当中不是有句话叫做循序渐进吗?而且……嗯,说实话,我并不会照顾你们人类小孩,所以也该腾出时间让我学习学习不是吗?”
羽泽:“……你不介意?”
听到了那个期待却不完全期待的话语,羽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愿意……当我的父亲?愿意认我这个人类为亲人吗?”
“……嗯。”摩拉克斯点点头。
……
如梦一场。
羽泽笑出了声,那个眼泪也随之流下了几滴。
但其实在那天之后,羽泽还是没有光明正大的对摩拉克斯喊出爹爹二字,因为她觉得目前的她还没有资格,至少……至少让她在稍微强大点。
强大到……能保护自己,或者贪心一点,能有力量去保护大家,去保护‘爹爹’
只是。
一个弱小的人类又能强大到哪种地步呢?在灾难和魔兽面前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等待他们的下场永远只有死路一条。
羽泽其实非常明白这一点。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再次深刻意识到绝望的时间却来的那么迅速,来的那么猛烈。
曾经的欢乐与幸福都在挥手抬袖之间烟消云散,村落中生活的人们等待的结局于今日的戛然而止,死亡成了他们最后的旅途。
只是他们未曾感到失落与绝望,因为他们本身就坠入泥潭。
而看着眼前那一幕幕惨烈的景象,从绝望中被拉出,重新踏在希望土地的羽泽却再次被扔下,她的身上再次沾满泥沟,再次布满血色。
夜空的繁星与那人的温暖不再出现,她又一次跌入绝望当中,而这次无人再拉她出来。
……
只是。
重新跌回绝望当中的羽泽不再失去自我,她的那颗心早就被摩拉克斯所给予的温暖所救赎。
她会走的干脆,走的潇洒,会十分坦然的接受下一世的到来,但若有人问她所遗憾的是什么,那她也只会笑着摇头说在这十几年的旅途当中没有遗憾。
但要说可惜的……
或许只是没有明正大的喊他一声【爹爹】吧?
如果还有机会……
——羽泽吃力的试图掰开那个囚.禁她脖子的力道,在窒息恍惚中,远方的摩拉克斯渐渐出现踪迹。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重影叠嶂,她视线内所倒映出来的风景已然变为一片黑暗。
在最后时刻喊你一声爹爹,你认了也不为过吧?
……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
突然在一个平静的早上,日复一日的工作当中,偶尔给予的几个惊喜能够让一天更加快乐的平淡一天。
摩拉克斯摘完树上能够勾到的最后的一颗果子后擦擦脸颊上留下的汗水,便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只是在习以为常的道路当中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气息。
那气息的味道他有点熟悉,但碍于自己的实力被封印,所以也无法猜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能知道是个跟自己一样的魔神。
……
魔神?
摩拉克斯猛然加快脚步,村落里怎么会出现魔神的气息,而且还是如此浓厚!
这种情况并不像之前那羽泽他们所说装弱来的魔神,而是直接散开气息来势汹汹的魔神。
村落里的那些人类非常的弱小,任何一个低等魔兽来袭都会导致这里灭亡,摩拉克斯飞奔而去速度极快,可再快也只是属于人类的极限,摩拉克斯这才觉得自己失去力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坏事。
近了,越来越近了。
摩拉克斯气喘吁吁的跑到村落的路口处,还未曾稍作休息,鼻尖处便环绕着浓烈的,属于人类的血.腥味。
他睁大双眼,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村落中树立着那个旗标此时已经从中间折断,上面的旗帜沾染着的全是鲜血,旁边那一户总是笑盈盈对他说话的婆婆此时也没了踪迹,摆放货物的摊架也裂开不见其残.肢。
左方的那颗听说已经有很久年龄的树木从中间的树干上也燃起了黑色的焦炭,那如睨泠的东西在摩拉克斯现在看来十分的刺眼。
原本就感觉十分熟悉的气息在此时彻底知晓,彻底想起是从哪来的了,摩拉克斯不禁握紧双拳,从那一具具了无生息的人们身边走过。
在那里面有熟悉的伯伯,熟悉的婆婆,还有熟悉的小孩……
可羽泽不在。
摩拉克斯走动的步伐瞬间跑了起来,他凭借自身所能感受到到此地最浓郁的地方跑去,在那里或许有他想知道的真相,也或许有那位没见踪影的姑娘。
视线晃晃悠悠,人类的极限运动也不过如此,摩拉克斯踉跄的身形穿过一片片废墟,最终在后面的大院里看到了那个有着熟悉气息的人和那位姑娘。
只是。
那个让他不敢去想想的画面展现在眼前,鬼云掐.着羽泽的脖子,而后者的身上满是血痕。
即。
在摩拉克斯到来之后,那个姑娘失去了最后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