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第一世（二）

岁月无情这句话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是非常的明显，可相较于凡人，却仿佛是斧砍刀劈一般。

区区十二载光阴，对于叶浩不过是刹那光景，甚至于未及刻下任何的痕迹。

但却足以让这座曾经遍布骸骨的恐怖妖城变作繁华的市井，驱散那不堪回首的阴霾。

相较于曾经的残垣断壁，如今此处已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副欣欣向荣之色。

而经过数十年的征伐，这片天地的万族余孽已然是去了大半，再过一段时间便可彻底的剿除。

不知是因果的牵绊还是纯属巧合，前往下一战场的道路，便又再次经过了这座如今已改名为未央的巨城。

依旧是那条横穿巨城的主道，不过相较于以往的颓废，如今的光景却已是大不一样。

人人眼中都闪烁着希望，透露着幸福与安宁。

叶浩虽是不理解，但见手下战兵眼中的宽慰，却也知道或许这就是他们所为之战斗的意义。

“或许你应该去看看她，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见叶浩眼中的不解，其胯下的麒麟，终是缓缓开口。

而听闻麒麟的言语，叶浩挠挠了脑袋更显迷茫：“谁？”

“那个小女孩，她一直在偷看你，我知道你不懂，可还是该去的。”

浑身遍布恐怖战疤的麒麟，望着自己的背上的叶浩，眼中闪过几丝柔情。

虽然依然是难以理解，不过犹豫片刻，叶浩却还是听从麒麟的建议，离开队伍缓缓的走上了茶楼。

“小人参见大帝！”

“参见大帝！”

茶楼之中见叶浩走来，人们纷纷主动让出了一条道，满眼崇敬的下跪行礼。

或许在叶浩千年的征伐当中，这未央城不过是其漫长岁月中微不足道的点点涟漪。

可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他们至死都不会忘记是叶浩将他们自妖族的魔爪之下拯救，让他们拥有了生而为人的权利。

而见他们行如此大礼，叶浩倒也不好劝什么，只是微微的点头示意。

毕竟在九大帝体当中，他可以说是最不擅于言辞交际的一个。

为此其它帝体都说他是一块榆木疙瘩，不懂得欣赏这人间之美。

可有时却又说这样也好，待他归去之时，也就不会像他们一般痛苦不舍。

没错其它的帝体，在这千年的岁月当中，已然自当初的冷酷无情，慢慢的拥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

甚至于还有成亲生子的，但当最后离去之时，相较于当初的洒脱眼中唯有无尽苦痛与不舍。

对于这些叶浩懂，可却无法理解，不知是天道的偏爱还是说某种责罚。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或许再过百年，他也要同其它帝体一般归去，以补全人界的意志。

想到这里叶浩眼中难得闪过几丝轻松，径直走向了那茶楼角落处的雅间当中。

只见于雅间之内，一名身穿朴素紫衫的少女，正紧张的趴在窗户上向外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少女虽是穿着朴素，但却是生的极美，雪肌星眸，散发着清纯的韵味。

见状即便是叶浩，也不禁生出些许感叹，毕竟与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丫头相比，实在是看不出竟是同一个人。

叶浩原本想让少女主动发现自己，可入屋已久。

却见其还是不断的向外张望，神色更加焦急，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终是忍不住的开口招呼道：“好久不见。”

“哎呀！”

对此少女却是直接被吓了一跳，待捂着胸口望向叶浩，俏脸瞬间绯红。

望着门口的叶浩，不可思议的呆滞片刻，便连忙跪下行礼道：“小女子沐灵参见大帝。”

“不必多礼，话说十二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二十二了吧。”

叶浩见沐灵如此客气，便刻意提及当初之事，以拉进两者之间的距离。

而听闻叶浩的言语，沐灵眼中闪过些许哀伤与追忆，轻笑着答道：“大帝所言不错，如今沐灵已然是双十年华。”

说罢便连忙给叶浩倒了一杯茶。

“不过些粗茶，还望大帝不要介意才是。”

“无妨。”叶浩轻轻摆手表示没关系，轻抿几口便放了下去。

之后便刻意找话题道：“话说怎么不见当初的那对老夫妇？”

沐灵听闻眼中哀伤更显，红着眼答道：“不瞒大帝，爹娘已在去年仙逝。”

对此即便是再榆木脑袋，叶浩眼中也不禁闪过几丝尴尬，极富歉意的弥补道：“对不起，我不大会说话。”

听闻叶浩的道歉，沐灵眼中并未有丝毫的责怪，摇头叹道：“凡人本就是如此的，不过百年匆匆岁月，大帝不必挂怀。”

叶浩听闻点了点头，随后唯恐自己再说错什么话，并一直没有再张口。

反倒是那沐灵叽叽喳喳的说个没问，叶浩也不管她说什么，便只会木讷的点头。

如此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叶浩见沐灵眼中闪过几丝疲意，便主动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沐灵见状眼中满是不舍，想要说些什么，可终是没有开口，点头将叶浩送下了楼。

“大帝至此一别，或许便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小女也没有什么送你的，便送你一朵花吧。”

望着眼前的叶浩，沐灵轻笑着，自一旁的花圃摘下一朵鲜花，竟与儿时她赠与叶浩的一模一样。

“那便谢谢沐灵姑娘了，不过此生若是见不到，那沐灵姑娘可以在奈何桥等我。”

叶浩见状接过野花之后，不想让离别显得如此哀愁。

便破天荒的开了一句玩笑，随后方才转身去往了城外。

而见叶浩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沐灵眼中欢乐不见，唯有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哀愁与不舍。

如此便一直目送着叶浩远去，即便其早已没了身影，也依然驻足了许久许久。

往后数十载的光阴，叶浩先后三次自未央城路过。

每一次沐灵都会送给叶浩一朵同样的野花。

而叶浩也亲眼见证了沐灵自青葱少女，到风韵娇娘，直至后来苍老妇人的剧烈转变。

直至这最后一次，当叶浩再次经过未央城时，那古朴的茶楼之上，却是再也没有人下楼相迎。

唯有自城外荒郊处，一座飘扬着些许冥纸的孤坟旁，借着清风捎来了几许鲜红的野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