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去市里

季卫言和《雪中剑》剧组签了合同，但要过两天才进组，这天就和苏向扬一起骑车回家。

他们刚在家门口停下，苏向扬的小婶吕二蕾就捧着一碗粥，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念叨：“一个个就是不会过日子的，手上没几个钱，花起来倒是不心疼，呵，这么新的车，迟早被偷！”

苏向扬有点无语，吕二蕾这么念叨，多半是看到季卫言的新自行车眼红了。

又或者，就是苏佳强想要新自行车——苏佳强比他大几岁呢，现在还骑着一辆二手女式自行车。

以前他妈给他买点什么，苏佳强看了也想要吕二蕾又舍不得给苏佳强买，就会这么骂骂咧咧的。

“我买个车关你屁事！”季卫言没好气地看着吕二蕾。

对于这地方的方言，季卫言起初听不太懂，但听多了，也能懂个大概意思。

“你买个车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自行车！我儿子要买，肯定买摩托车！”吕二蕾冷笑。

吕二蕾早先被季卫言吓到过，但后来季卫言一直在苏向扬家住着，早出晚归挣钱，看着普普通通不是什么混混，她也就不怕了。

而她今天心情不好来找事，是因为苏佳强昨天看到季卫言在村里骑新自行车之后，在家里嚷嚷着要买摩托车。

苏佳强觉得一个外地来的穷光蛋都能骑个新自行车，他怎么的也要个摩托车，还表示有了摩托车好找对象……

吕二蕾已经答应给儿子买摩托车了，在他们村，基本上孩子小学五六年级，就会给买个自行车，毕业工作之后，那必然是要买个摩托车的。

再过个七八年，大家都有钱了，那是摩托车都不够格，年轻小伙子都要买汽车的。

可就算知道摩托车该买，吕二蕾还是舍不得钱，心里难受。

“那你去买啊！而且摩托车算什么，有本事就买汽车！”季卫言道。

吕二蕾道：“我家迟早买汽车，你这种穷光蛋就不一样了，一辈子都买不起！”

苏向扬挺无奈的，看向季卫言：“季卫言，吃饭了。”

季卫言不搭理吕二蕾了。

吕二蕾倒是得意了：“苏向扬，你也没什么本事，呵，你妈总说你成绩好，结果连大学都没考上！”

苏向扬更无奈：“小婶，苏佳强连高中都没考上。”

吕二蕾顿时被气到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苏向扬已经关了门。

她只能去跟别人念叨苏向扬没考上大学的事情，还说苏向扬读高中的钱都浪费了。

村里人：“苏向扬不是考上了吗？怕费钱才没去读书，而且人家读高中也没浪费钱，高中毕业证可比初中毕业证管用，村里要招人，就要高中毕业的。”

最近村委会在招人，要求会用电脑，学历高中以上，苏向扬是没去报名，苏佳强那是想去都没得去。

吕二蕾：“……”

苏向扬一进屋，就去找了正在做饭的周英英，跟周英英说了季卫言已经和《雪中剑》剧组签约，在里面演小和尚能拿两千块钱的事情。

“小季你太厉害了！”周英英钦佩地看着季卫言：“你才多大啊！挣钱比我多多了。”

季卫言有点不自在。

苏向扬又道：“妈，他是真的厉害，你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角色的吗？他把书背下来了！”

周英英这下更敬佩季卫言了，和苏向扬一起，开始夸奖季卫言。

季卫言浑身不自在。以前他爸他爷爷，不管他做得多好，都不会夸他，就只会挑他的毛病，满分的试卷还非要说他哪个字写得不好看，哪里写得不认真。

吃饭的时候，周英英说了她要去市里做体检的事情。

周英英道：“这次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新规定，快餐店要找人去市里的医院做体检，老板娘知道你姥姥姥爷在市里，就让我去做，顺便看看他们。”

这几年管得严，做餐饮的要给员工办健康证。

其实他们这种快餐店，办三个健康证就行了，不挑是谁的，所以以前周英英作为一个临时工没有去办过，这次老板娘突然让她去办，她还挺诧异的，后来听老板娘说了，才知道老板娘是想让她顺便去市里看看父母。

老板娘真是个好人。

就是要去市里做体检挺麻烦的，按照老板娘的说法，一天可能还做不完，那就要跟厂里请两天假了……

不过她难得去市里，也该在那边住一晚上。

“妈，我跟你一起去吧。”苏向扬道。

儿子想去，周英英不可能不答应：“好啊！老板娘让我过两天去，到时候你别去王老板那里找活儿了。”

“好。”苏向扬一口答应，又去跟季卫言说话。

他们要离开两天，甚至可能不止两天，肯定要跟季卫言交代些事情。

季卫言知道苏向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离开两天很正常，但莫名地有点不舍。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你能。”苏向扬笑起来。

季卫言又道：“苏向扬，我们今天晚上去屋顶睡觉？”之前苏向扬说过一次之后，季卫言就一直惦记着。

在屋顶上睡觉，这绝对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好啊。”苏向扬一口答应。

他记得他小时候，有段时间不想安安分分在床上睡觉，就试着睡过地上，还睡过凳子。

周英英都是随他的，只要他不冻着就行，现在季卫言想要做一些新鲜的尝试，他也不会拦着。

而且在屋顶上睡，是真的凉快！

两人拿着席子，爬梯子上了顶楼。

虽然点了蚊香，但季卫言第二天，还是多了几个包。

周英英体检的日子其实是苏向扬定的，他在周英英体检之前，做完了那套袖珍房子。

《雪中剑》道具组的人开车过来，带走了房子，也把尾款给了苏向扬，苏向扬手上，总算有了点钱。

也不知道这次去市里够不够花。

出发的时候，苏向扬带上了自己全部的钱还有换洗衣服，他和周英英天刚亮就骑车去汽车站，然后坐公交车去市里。

从镇上到市里，开车大概四十分钟，坐公交车要等车什么的，花的时间更长一些。

此外，从他们住的农村去公交车站需要时间，到了市里要去医院还要坐公交车……来回一趟在路上就要花四个小时。

苏向扬的姥爷隔两天就要做一次透析，在家里住着来去不太方便，这是苏向扬的姥姥姥爷选择住在市里的原因之一。

至于别的原因……苏向扬的姥姥姥爷在市里找了点活儿干，算是补贴家用。

他们每天去给一个老人做饭搞卫生，那个老人给他们八百块钱一个月。

尿毒症几乎是治不好的，苏向扬的姥爷一度不愿意治病，想等死算了，后来周英英他们都劝着，他才同意继续治病，但也尽量不麻烦子女。

苏向扬想到上辈子的事情，有些难受。

他姥姥姥爷一共三个子女，从大到小分别是他大姨，他舅舅，还有他妈。

他舅舅这人为人不错，但并不是一个多么有出息的人，这些年为了挣钱，去收过废品，当过小工，摆摊卖过菜……反正都零零散散的，挣钱不多。

偏他舅妈是个要强能干的人，就总看他舅舅不顺眼。

这也就算了，他大姨和丈夫关系不好，他家呢？他爸早早地没了。

他姥姥姥爷心疼两个女儿，少不得私下补贴，他舅妈自然更加生气。

苏向扬能理解他舅妈。他姥姥姥爷是农村人，手上就只有养鸡卖菜换来的微薄收入，结果还总去帮女儿干活带孩子……

他舅舅没得到什么好处，倒是要管老人的养老，他舅妈自然心气不顺。

他舅妈一开始能忍，没怎么表现出来，但等他姥爷生病……他妈和她大姨都尽力拿钱了，但拿的最多的还是他舅舅舅妈，因为他舅舅挣钱不多，主要拿的可以说是他舅妈的钱……他舅妈自然恼怒，平常说话都没有个好声气。

上辈子他妈出车祸，需要很多钱，他舅妈看到这情况终于不能忍了，跟他舅舅离了婚，后来嫁给了一个在镇上开小卖部的男人。

他姥爷见女儿出事，儿子离婚，再不肯去治病，就病死了。

后来等他妈癌症去世的时候，他姥姥也心脏病发没了……

现在两个老人都还活着，真好！

时隔多年，苏向扬已经不记得自己姥姥姥爷住在哪里了，倒是周英英……她为了挣钱不怎么来市里，但还是知道自己父母住在哪里的。

两个老人租了医院附近的一个车库住着。

医院所在的位置有些偏，附近有一些四五层的拆迁房，这些拆迁房的底楼都是车库。

现在很多人家没有汽车，干脆就把车库租给别人住，条件虽然差，但租金很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块。

苏向扬跟着周英英到了地方，就见自己姥爷打着赤膊，穿着一条明显是周英英用缝纫机做的大裤衩，坐在板凳上摇着大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