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兔离雪敛近,溅出的血弄脏了雪敛的衣摆。
江袭眯了眯眼,今早从那碗鱼粥起,便一直心气不顺,偏这木头雪敛也不会哄人。
他冷眼瞧着灵兔的尸体,道:“藏锋台,不,整个凌云宗,都不许出现兔子,本尊见一次杀一次。”
他杀心大起,一旁的元清忽的打了个哆嗦,终于意识到江袭不是什么世家名门的小公子,而是曾手刃万千同族的煞星。
元清赶忙低下头,说了句:“是,弟子必不会再叫这孽畜出现在公子面前。”说完,去找来了扫把,打扫起地上的兔尸来。
陆袄袄也跟着道:“江袭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抓兔兔了。”
瞧瞧,元清和陆袄袄都知道哄着自己,而雪敛,站在廊下寒着一张死人脸,也不应声。
江袭与他对视。
他之所以生气,和元清袄袄一点关系也没有,归根究底是那兔子往雪敛怀里钻,而雪敛却不曾拒绝。
瞧,昔日雪敛哄着他,说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会碰这些有毛的小东西,如今全都给忘了。
雪敛喜欢摸他的尾巴,摸一下江袭便颤一下,那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真真叫雪敛爱不释手。
江袭形似兔,却并非是兔,雪敛却总是将他当成小兔子,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摸着他的肚子,说着荤话哄他,让他给他生一窝小崽,江袭便笑他痴人说梦。
如今这痴人,方才竟打算摸其他兔子。
雪敛不喜欢他妄造杀孽,如今他二话不说杀了那只兔子,搞不好这木头雪敛还会因此对他心生不满。
江袭一想到这些便烦躁的紧。
雪敛沉冷的声音自廊下飘了过来,问:“不喜欢兔?”
江袭反问他:“你喜欢?”
江袭发誓,若他回答喜欢,他定要将修真界所有的兔子都屠了。
雪敛瞧着地上的血,说了句:“不。”
江袭身体一僵,雪敛竟说不喜欢?他不喜欢兔子?那昔日哄他的那些屁话,都是雪敛骗人的吗?
江袭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行,你现在别喜欢,以后也别喜欢。”
江袭知道自己这是在故意向他撒气,不管雪敛答喜欢或者不喜欢,他都不会高兴。
雪敛是真的看不懂江袭的心思了,方才因为这小妖对灵兔心生杀意,他不愿让小妖不悦,便顺着他的心意回了不,岂料小妖还是不满意。
江袭懒得再看雪敛,越看越气,他怕再呆这,会忍不住和雪敛干一架。
江袭身形一闪,往山下走去。
陆袄袄和元清想跟,可江袭是何许人也?只消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陆袄袄瞪了瞪雪敛,道:“都怪你。”
雪敛问:“他不喜欢兔子?”
陆袄袄道:“我只跟了他两个月,连你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再说你问我有何用?你不会直接去问江袭哥哥吗?”
“呵,当初我家灭门之前,我舅舅和舅母关系算不上好,都知道要处处让着舅母,吵架了就买东西去哄,你倒是好,江袭哥哥走了,你也不知道去追,但凡我有你那修为,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生闷气了!”
江袭哥哥吃完姜心果后,心情明显变好了些,谁知道,从这负心汉的屋子里出来后,便又沉了一张脸,负心汉不会哄人也不会疼人,还不如她。
也好,负心汉不会疼人才好,等她长大了,江袭哥哥和负心汉之间的情意说不定也就慢慢没了,她也好趁虚而入。
元德殿塌了,那云灵仙子的云霄殿刚修筑好,这元德殿便又塌了。
弟子们聚在元德殿前,用术法重新抬起元德殿的一砖一瓦。
左清望和金轮站在一旁,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尘土,指挥着弟子干活,左清望道:“还有九道符,可要摆好,莫要再轻易催动了。”
金轮长老叹了口气,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和江袭之间的差距,他说:“日后咱们宗门待江袭,还是客气一些吧,我今日去听课,瞧着那妖圣也不像是十恶不赦之辈,且他讲的很多道论都很有道理呢,师兄若是有空,也可以去听听。”
“此人留在我们凌云宗,终归是个隐患,只怕被其他门派发现,凌云宗恐就大难临头了。”
“怕什么,左不过有雪敛仙尊和妖圣江袭顶着。”
这边左清望和金轮正谈论着,那头弟子们怨声载道。
“昨夜我们刚修补完云霄殿,就不能让大伙休息休息吗?”
“都是长老和掌门的命令,别说了,赶紧干活。”
福禄也是这些弟子中的一个,他将伺候江袭的事儿派给了元清,为了讨好云灵仙子和长老,自己去修补了云霄殿,谁知还没喘口气呢,便又被指派来修葺元德殿了。
符箓唉声叹气道:“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昨夜就不把伺候江袭的活让给元清了,今早见元清神清气爽,非但神清气爽,还和江袭一起进了学堂听了二位大能的论道。
这可气坏福禄了,自己在这累死累活,元清却潇洒自在的很,那妖圣并不像传闻里那般凶神恶煞,反倒待元清很是不错。
那本来该是他的活儿。
福禄一边叹气,一边心不在焉的用灵力抬着砖瓦,然而他几乎一晚没睡,体内灵力渐渐不支,抬到半空中的巨大砖石忽然抖了抖,往下坠去。
站在砖石下搬砖的底子一惊,惊恐道:“福禄师兄!莫要分神!”
福禄回过神来,瞧见那急速坠落的砖石,脸色一白,他催动灵力去控制那砖石,却发现,体内灵力不够了,这可如何是好?砖石一旦砸到弟子,非死即伤!
福禄咬了咬牙,吼道:“让开,快让开!”
左清望被他的声音惊动,亦回过了头。
站在砖石下的弟子已经来不及躲了,他们慌乱之下也去控那砖石,可他们修为没有福禄高,也并不精通隔空控物,竟毫无作用。
江袭踏上台阶,展开折扇,轻轻一扬,那正要重重砸下的砖石,竟重新飘了起来,飘去了它该在的地方。
福禄此时已经吓的满头大汗,看见这一幕,忽的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瞧见那白衣公子摇着折扇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福禄之前在人群里偷偷瞧过江袭一眼,认出了来人。
福禄赶忙冲着他拜了拜,说道:“多谢公子相助。”
江袭的扇尖点了点福禄的脑袋,道:“体力不支便莫要硬撑着了。”
因为这句话,福禄忽的红了眼眶,他们昨夜连夜修补云霄殿,如今又被叫来重修元德殿,长老们也没关心过他们两句,反倒是这个凶名在外的妖圣,对他说了这种贴心话。
福禄吸了吸鼻子,道:“长老派下的任务,弟子当努力完成。”这活虽累了些,完成后也有贡献点拿。
其他弟子见到这一幕,也纷纷走来冲着江袭拜了拜:“见过公子。”
其中有早上听过江袭讲道的女弟子,他双眼一亮,问:“公子怎的过来了。”
“方才听见动静,过来悄悄。”
聂如娇连忙搬来椅子,道:“公子您坐,这儿灰尘大,您别离太近。”江袭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若是弄脏了就不好了。
江袭从容道:“都是你们在修元德殿吗?长老呢?”
众弟子小心翼翼的往左清望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江袭笑了,道:“弟子灵力不支,你们不搭把手?也不给颗恢复灵力的丹药?”
江袭摇了摇头,感叹道:“都说妖界世风日下,但我们也不会这么磋磨人呀,起码丹药我们还是供得起的。”
左清望听此,老脸一红,连忙走来,冲着江袭行了个礼,道:“公子说的是,是我们思虑不周了。”
左清望命人给各弟子都派发了一瓶恢复用的丹药。
福禄捏着手上的小瓶,看了两眼江袭,更后悔昨夜将活让给外门小师弟了,瞧瞧,这妖圣多随和啊,还会替他们着想,果然不能轻信外界的谣言。
江袭坐在凳子上,听着周围的敲打声,渐渐忘了和雪敛之间的糟心事。
有弟子需要搭把手,江袭便主动抬手,隔空替他把砖搬到该去的地方。
有弟子放错了摆件,江袭便温声提醒两句。
有弟子不小心从高处踩空了落下,江袭折扇一展,一阵风刮过,安稳的将人放在了地上。
……
一下子,元德殿的氛围变的轻快了起来,干活也没有先前那么累了。
临近傍晚,弟子们停下手,瞥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小声开口:“去给公子做些吃食吧,公子一下午未进食了。”
“我那儿有桃花酿!不伤身,即便孕中也可以喝。”
“公子爱吃我做的奶酥。”
“嘿嘿嘿,我去烤一只火鸟吧。”
……
江袭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茫然的抬起头,便瞧见弟子搬来了桌子,将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放在上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公子,尝尝?”
江袭馋了。
*
临近天黑,江袭还未回藏锋台,陆袄袄急了,他冲着静室骂道:“你这负心汉,你不去找他我去!”
陆袄袄还未骂完,静室的门开了,雪敛瞥了他一眼,往山下走去。
陆袄袄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说道:“哼,你这样,还没等我长大,只怕江袭哥哥就要被其他人抢走了!到时候活该,你可别找地哭去!”
雪敛找到江袭时,江袭趴在桌上小憩,呼吸清浅,面颊升起一阵酡红,艳丽的紧。
弟子们安静的守在江袭身周,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就这样静静观着这出美色。
雪敛来时,弟子们下意识屏住呼吸,正要开口。
雪敛冲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小妖身边。小妖喝了酒,身上有着淡淡的酒香味。
他伸手,刚摸上江袭的头。
江袭下意识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雪敛的手背上,江袭小声哼哼了两句:“别碰其他兔子好不好,我给你摸,它们哪有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