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袭睡前要吃小点心, 这是他每晚的习惯,乡下的厨房没有凌云宗材料齐全,元清做了糯米糍, 浇上红糖浆,端着盘子往外走。
他手上举着油灯,这是他第一次做糯米糍, 害怕江袭不喜欢,内心不安。
忽而,一道白衣身影落了地,出现在面前, 此人一张冷面, 眸色阴沉,正是那本该在凌云宗的雪敛仙尊。
元清内心一惊,正要开口。
雪敛抬掌在他面前一拂,他一字也没来得及说, 便感到脑袋一沉, 晕死了过去。
雪敛接过他手上的糯米糍和灯。
江袭无聊的紧,正随手翻看着一本书, 这书是主人家自己的,书的内容却极有意思, 书上一男一女交缠在一起, 正在行那等子事, 画的栩栩如生,几乎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姿势。
说起来雪敛以前也爱用那些姿势为难他,他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但妖的天赋可能天生就比人好点, 江袭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腰竟可以折到那样不可思议的程度。
屋外传来两道敲门声, 想来是元清来给他送夜宵了。
江袭懒洋洋道:“进来。”
元清推开门,他手上端着一盘热乎乎的糯米糍,元清低着头走过来,叫了声:“公子,今夜给您做了这个。”
“嗯。”
江袭拿起一块糯米糍尝了尝,甜甜的,不讨厌也不喜欢,他道:“来,小元清,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朝元清勾了勾手。
元清好奇的走过来,江袭勾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道:“凌云宗应该没有这种书吧?”
元清看清书上的图后,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公子,这……这……您怎么能看这个!”
江袭挑了挑眉,问:“为何不能?欲乃人之本性。”
元清支支吾吾道:“污秽……”
江袭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眸光流转,眼底带着一股子邪气,他问:“你觉得这污秽?”
糯米糍上的红糖浆顺着江袭的手指淌了下来,在烛光下又艳丽又色、气。
江袭似笑非笑的开口:“说起来今晚的糯米糍,比起你之前做的那些点心来,不太好吃。”
“抱歉公子,我是第一次做。”元清不安的望着他。
江袭发出一声轻笑,道:“尝尝,这糯米糍比你以前做的差在了哪?”
话落,江袭将剩下的半块糯米糍塞入了元清口中,还将手上的糖浆往元清唇上蹭了蹭。
元清的唇在他手背上蹭过好几下。
元清眸色当即一沉,面色不显,咬了咬口中软糯的糯米糍,这糯米糍确实不太好吃,甜到发齁,泛着苦味。
说起来,江袭以前虽也和元清亲近,却从来不会做这种亲密之事。
元清连忙后退了一步,将那糯米糍咽下去,道:“公子还是莫要这样戏弄弟子了,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江袭问。
元清抿了抿唇。
江袭一手捧着书,一手支着额,躺在躺椅上,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您是仙尊的人,理应和弟子保持距离。”
江袭忽的笑了,他坐直身子,伸手拽住元清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来,他凑在他耳旁轻声道:“仙尊又不在,怕什么?”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根。
元清的耳根瞬间红的更加厉害了。
“我不止不和你保持距离,还想和你行那书里之事呢,我们把书中的姿势都试一遍,你说好不好?”江袭语气里带着蛊。惑的意味。
“您怎么能……您这样做仙尊会生气的。”
“不告诉他,他不知道,又如何生气?呵,谁让他不和我做,让我孕期、欲、求不。满呢?”
江袭说完,将元清拉入自己的怀抱中,道:“好元清,我还没碰过仙尊以外的人呢,你可是头一个。”
元清:“……”
江袭唇角勾着一抹充满恶意的笑,瞧着就很坏,雪敛看不透他,看不透江袭到底有没有瞧出自己是谁。
江袭总是这样,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轻易扯东他的心弦。
元清喘了两口粗气,忽然将江袭推到躺椅上,一只手撑在他额侧,元清问:“公子当真要与我做这些?公子就这般的……放。浪?”
江袭一只手揉着元清的后颈,问:“这就放。浪了?等生完这孩子,仙尊记忆再不恢复,本尊也不会再等他,本尊不但可以找你,还能找天底下任何人。”
江袭眼睁睁瞧着,身上的元清从一开始的害羞,转为愤怒,元清掌心微凉,顺着江袭敞开的领口摸了进去,摸到了他腰侧,他压低声音,问:“你也要给他们生孩子么。”
“生呀,为何不生,遇到我喜欢的就生,总归不会比雪敛更加无趣了。”
说完江袭勾住元清的脖子,抬腿在他腰间碰了碰,道:“小元清你就比他懂情趣的多。”
江袭这张嘴当真气人的很,说出的话,字字都让雪敛气血上涌。
江袭感觉到腰上的那只手缓缓被他焐热了,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道:“小元清,你应该还是第一次吧,来,就按照那书上的图来做,吻我。”
江袭话落,元清忽的低下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不一会,江袭便感觉到了脖子上湿漉漉的触感。
他手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江袭一只手攀着元清的肩膀,道:“对,就是这样,比你家仙尊强多了。”
元清重重吸.吮了一口,登时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痕迹。
元清指尖摩挲着那痕迹,道:“谁都可以这样对你是么?”
江袭挑了挑眉,他笑的好坏,他明明是只兔,那双眼却要比狐狸还要狡猾,说道:“是呀,只要能让我舒服。”
他靠过去,唇贴着元清的耳朵,道:“你不喜欢吗?”
雪敛此刻,完全忘记了元清该是怎样的言行举止,忘记了伪装,他在跳动的烛光下,伸手扯开了江袭的外衣。
他肤色真白,烛光下泛着玉润的色泽,摸上去也很滑。腻。
雪敛低下头,唇贴着那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
江袭能清楚的看到他那被欲望取代的眼眸,他勾着雪敛的脖子,将他用力怀里带。
突然,“咚”的一声。
门外传来褚襄的嚷嚷声:“休息好了没?准备出发了。”
元清眼中的yu。望,在那一瞬间疏的散去,他抓住江袭的手,道:“有人。”
“那便下次。”江袭挑起他的下巴。
元清抬起头,道:“下次就在凌云宗了。”
“在仙尊眼皮子底下又何妨?”江袭笑的肆意。
元清身体一僵,他不确定江袭有没有认出他。
他能一眼就认出江袭的伪装,那么小妖能认出自己么?自己修为比小妖高一些,伪装之术也并不差于小妖……
若是小妖真的对元清起了这种心思……
雪敛闭上眼睛,他怕他此时的目光太过骇人。
长时间没有等到答复,褚襄不耐烦了,他一把推开屋门,结果就看到元清正压在那陆姓师弟的身上。
陆师弟两颊微粉,满面春色。
褚襄霎时间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元清师弟一路对陆师弟这般照顾,原来他们竟是这种关系!
褚襄咳嗽了两声,尴尬道:“咳,那个,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那边寻剑宗的弟子在催了。”
元清拢好江袭的衣领,从江袭身上起身。
江袭朝他轻轻瞥了一眼,眼角的红痕还未散尽。
于是褚襄便清楚的瞧见了江袭脖子上的吻痕,顿时更加尴尬了,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长针眼。
江袭起身,道:“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褚襄的错觉,来时元清和这陆师弟并无这么亲密,如今几乎肩挨着肩,尤其是元清师弟,每隔一会便要下意识望向陆师弟。
褚襄见此,便道:“元清如今在藏锋台伺候公子和仙尊,这可是一份不错的差事,做得好了想来日后前途不会差,你若能跟着他也算是不错的出路。”
元清:“……”
不知是不是褚襄的错觉,他觉得元清看他的目光森冷极了。
江袭发出一声轻笑,说道:“师兄说的是,我也觉得是不错的出路。”
褚襄没听出其他意思来,领着两人去找季长风他们。
三位寻剑宗弟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习秋月不耐烦道:“拖拖拉拉的,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江袭眼中水光未散,他道:“当然是干一些成年人该干的事。”
季长风也瞧见了他脖子上的吻痕,微微一愣,道:“好了,别说了,赶紧进山吧。”
七人打算兵分两路,去找那黑寡妇。
不用分,凌云宗弟子一路,寻剑宗弟子一路。
习秋月冲着他们嚷嚷道:“喂,你们可别死了啊,遇到危险一定要发信号,我们若是能够看到,就会赶过来。”
褚襄也道:“还是先顾好你们自己吧,剑都变成猪了,遇到黑寡妇要怎么打。”
习秋月顿时脸色通红,道:“不是你说的剑就是猪,猪就是剑!就算真遇到了我们也能打,不用你操心!”
说完,两队人马自觉分散开。
季长风冲着他们拱了拱手,道:“各位注意安全,这山上危险的很。”
荀英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你们也是。”
“西北方就交给他们吧,我们去东南方。”
褚襄拿出罗盘,一边走一边道:“对了,还没和你们说清楚那黑寡妇的情况吧?黑寡妇如今正值产卵期,不会轻易现身,我们只能慢慢搜寻了,如果遇到了他不要怕,他腹中有一毒囊,只要将那毒囊刺破,黑寡妇对我们便毫无威胁了,但切记也不可离它太近。”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江袭一眼,道:“陆师弟,你修为最低,若是中了它的毒物,恐会陷入醉生梦死中,一旦中了它的毒,便一辈子挣脱不出来了,会重复梦见自己平生最美好的时光,直到逝去。”
江袭摸了摸下巴,瞥了元清一眼,道:“元清会护我周全。”
“倒也是。”毕竟二人是不正当的男男关系。
“你们可会推算之术,若会推算的话,还能快点找到黑寡妇。”荀英皱了皱眉。
“反正我不会,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我修的多是防御之术,毕竟我土系。”
江袭其实也不擅长,但如今,在这黑寡妇的老巢中,他若是再算不出来那蜘蛛所在,他就白当这个妖圣了,只不过他现在不乐意说。
他斜睨了元清一眼,不慌不忙的开口:“元清会,元清最擅长了。”
元清:“……”不,元清不会。
元清叹了口气,想来江袭一开始就发现他的身份了。
也是,江袭是世间最好的幻术师,能看破他的伪装也不奇怪。
褚襄满脸稀奇的望向他,道:“真是没想到,元清师弟竟然擅长推算占卜!那还用这罗盘做什么,师弟快快算一下那黑寡妇的方位。”
元清与江袭对视了一眼,他清楚的瞧见了江袭眸中那遮也不遮的坏。
“随我来。”
元清淡淡开口。
他索性也不装作元清那副弱小的姿态了,作风恢复了往日。
褚襄下意识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跟在元清身后,往林中走去。
褚襄应完愣了愣,心说元清只是一个筑基高阶的师弟罢了,自己怎的对他这般尊敬。
褚襄下意识盯着元清的背影瞧。
月上中天,正是魔气妖气最盛之时。
四人来到一个洞窟前,想来,这洞窟应该就是黑寡妇的巢穴了。
只要杀了黑寡妇,过不了多久百孤村的村民就能醒来。
褚襄带头道:“二位师弟,你们藏在我和荀英身后吧,我两修为比你们高,万一有什么危险有我们挡着。”
江袭扯着元清的袖摆,说了一句:“好。”
元清侧首,情不自禁的望向他。
江袭手指插、入他指缝间,与他相扣。
雪敛那颗郁气凝结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内心也没有方才那般暴躁了,他刚才竟被勾的差点撕了小妖的衣服,这真是太不像他了。
四人走到洞窟深处,黑寡妇正在酣睡着,显然夜晚并不是他的猎杀时间。
褚襄冲着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拔出腰间的短刀,就朝黑寡妇冲了过去!
刹那间,黑寡妇睁开硕大的眼睛,直直站起身来,这蜘蛛竟然有几丈之高。
褚襄面色大骇,道:“后退!”
黑寡妇速度极快,迅速喷出蛛丝,将褚襄捆个正着,荀英也没有逃过,两人皆被吊在了山洞顶上,几人这才看清,顶上竟有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褚襄对下方的江袭道:“两位师弟!快跑,跑出去发信号!寻剑宗弟子看到信号后会过来!”
江袭手上的折扇忽的展开。
褚襄一直以为那折扇只是个装饰品,一路除了与他动手那次,也没见他用过,他冷汗津津的望向江袭。
陆师弟先前能用折扇制住他,身手确实还算不错,但到底只是筑基初期。
“别打,没有胜算,跑!”
下一刻,褚襄便呆愣住了,江袭手上的折扇飞了出去,“滋啦”一声,割开了黑寡妇的脑袋。
江袭飞身而起,手往黑寡妇肚中一掏,当即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玩意。
江袭望着下方的元清道:“元清啊,你说这么大一坨毒囊,我吃了后会不会做美梦?”
雪敛心脏下意识一紧,道:“下来!休要胡闹!”
“没胡闹。”他道。
褚襄和荀英惊恐交加的看着他们,褚襄道:“你你你,那个毒囊可是剧毒!不能吃的啊!”
江袭眸子弯了,也不和他绕弯子了。
“雪敛,你知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雪敛抬头。
“是遇见你的那日。”
雪敛沉默了片刻,索性也不装了,变回了自己的样貌来,他问:“你何时猜到的?”
“猜到?猜到你是雪敛么?这哪用得着猜,元清是断然不敢离我那么近的。”江袭发出一声轻笑,“你一进屋我就发现了。”
“你一路留下五十个草人,五十道幻术,引我至此。”雪敛开口。
江袭指尖把玩着那毒囊,道:“雪敛,我把我的心剖开给你看好不好?”
“我把我最狼狈的过去展现在你面前,你可敢和我打个赌?”江袭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你别乱来。”雪敛欲去抢夺那毒囊。
同为大乘期,江袭又怎会让他得逞?
江袭身形转移的极快,他道:“只有你能带我从这极乐之梦里走出来。”
江袭全心全意的信任着雪敛,即便雪敛此时已经失去了记忆,可雪敛就是雪敛,他相信,雪敛一定能从这万千可能中选定那唯一一条正确的道路。
“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对我做了一件事,若在梦里,你能做对了,我便能就此脱身,否则会一遍一遍重复这段美梦,雪敛,来梦里找我吧。”
这是一场豪赌,一场雪敛猜不对记不起,江袭便会一直被困在梦里的豪赌。
“别!”
江袭微微一笑,将那毒囊扔进了口中。
雪敛匆忙接住他下落的身子,他愤怒,他怨恨,他更无可奈何。
“雪、雪敛仙尊?他是公子?!”被吊在蜘蛛网上的褚襄震惊道。
与此同时——
云巅之上,拜仙峰峰顶。
一黑一绿两道身影正在下棋,他们身边有一面水镜,镜中正在放着蜘蛛山发生的事。
绿衣男子手一抖,下错了地方,连忙道:“哎呀!师兄,我下错了!”他说完,就要伸手撤回落下的棋子。
黑衣仙人伸手按住了他,道:“师弟,落子无悔。”
男子看着棋盘,下意识开口:“是啊,落子无悔。”也不知是在说面前的棋盘,还是在说那水镜中的人。
黑衣仙人一缕雪白的发丝落在了棋盘上,他看着那水镜,面上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雪敛,自你选择小兽的那刻起,便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说起来雪敛飞升后,德涵神君曾质问他,帝君的位置他不要了么?你猜他说什么。”
黑衣仙人接话道:“他说,与我何干,他忘记了父君的任务,一心记挂着那只小兽。”
“哈,当真可笑,雪敛此人连帝君之位都不放在眼里,却为一只小兽扰的诸位仙家都不安宁。”
七曜神君道:“父君曾说雪敛勘得大任,我看未必,自古帝王多薄情,有那只小兽在,雪敛如何能坐上那高位。”
黑衣仙人发出一声轻笑,道:“毕竟小兽与他之间,是孽缘,他飞升上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妄图修改小兽的八苦命格,他怎么改得了啊……那命格是父君亲手……”
话还未说完,黑衣仙人忽的按住心脏,发出一道闷哼,七曜神君见此,担忧道:“师兄,你怎么了?”
心脏处传来一阵钝痛,黑衣仙人望向水镜,冷冷扯了扯唇角,道:“无用之功,就算找回了记忆,只要雪敛想不起他们之间的因果债,一切便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