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疯子

吟息摇了摇头, 说道：“你不是我的阿忱，你不是！”

江忱揣着江袭离去。

而江袭却从这些话里，隐约得出了一些信息。

比如, 他真的不是吟息亲生的，所以吟息才会如此的厌恶他，而且他竟然是雪敛养的一只灵兽么……

再比如，引着人界杀上龙宫的，很可能就是江忱，江忱许有苦衷。

但这些年, 江袭对江忱本也没了恨，因此心绪平静，得知真相后并不激动。

他既不是吟息亲生的, 那和江忱, 就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江忱带着他走出了宫殿。

当透过琉璃罐, 看到外边的一切后，江袭忽然一愣，这里竟跟东海一模一样, 街道上的小商贩们四处吆喝着, 小商贩卖的东西也眼熟的很，甚至就连卖糖人的小摊, 都和当年完全一致。

唯一变了的，是人。

街上的商贩不再是昔日妖界那群小妖, 卖糖人的大伯也换成了一位陌生大叔。

“袭宝，你看。”江忱来到卖糖人的面前, 他道：“和东海是不是一样？”

江袭不说话。

江忱对大叔道：“给我两根糖人。”

“好嘞, 少爷。”

江忱将小一点的那根糖人, 塞进了琉璃罐里，道：“袭宝，尝尝，味道也和当年的一样。”

江忱竟然在魔界重建了东海。

糖人那股子甜，曾是江袭尝过的最美好的味道。

可如今的江袭，已经不爱甜了，他尝过世间最甜的爱情，再也吃不了这糖人了。

江袭传音道：“不必如此。”

“袭宝，你恨哥哥吗？”江忱问。

天渐黑，江忱曾无数次走在这街道上，然而每每都只有他一人，身边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无边的孤独感袭来，江忱就这样孤独在魔界呆了几十年。

如今，他想要的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可不知道为什么，江忱还是觉得很孤独。

江袭再也不会满脸仰慕的看着他，叫他哥哥了。

江袭如实回答：“没喜欢过，又谈何恨。”

其实江袭说谎了，起码在那个烟花夜里，江袭曾短暂的喜欢过这个哥哥，不过也仅仅只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罢了，江忱是他生出灵智后见到的第一个正常人。

“袭宝，你怎么能不恨我呢，我那样对你，你恨我吧。”恨也比这样平淡的没滋没味好。

就好像无论他再怎么做，都无法再走进江袭的内心，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人了。

忽然，“哗啦”一声。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开。

江忱将琉璃罐从袖口中拿了出来，捧在手心上。

他抬头，仰视着这些烟花，道：“袭宝，看见了吗？这里每晚都会有人放烟花。”

江袭看到了。

只是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没有见识的小孩，雪敛带他看过繁花似锦的尘世，这点绚烂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他道：“你无聊不无聊，若是想玩过家家，便去找旁人罢。”

江忱身体微微一僵。

他抓着琉璃罐的手微微收紧，骨节发白。

“我在这里为你建了一个东海，我想你以后每次出门都能看到这些。”

江袭道：“你是想我每次出门都被这些东西恶心到，都让我想起我最狼狈的那段时光吗？”

江忱本意不是如此。

可江袭这么一说，他便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

“好，好好好，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江忱一个拂袖，顿时，无数漆黑的魔气在街道上游走，吸食这些普通人的精气，凡人一个一个倒在地上。

转瞬之间，热闹的集市恢复安宁，只剩下微妙的风声。

江袭看着这些倒在地上的普通人，他不是圣母，却也难得的皱起了眉。

他第一次见到江忱时，他这位哥哥华贵张扬，几乎将天之骄子四个字刻在脸上，如今却彻底疯魔了。

在那个雪天里，疯了的人不是他，而是江忱。

“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了，明日哥哥给你建个更好的。”

满腔热血正义的江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拜仙峰上。

七曜神君看到水镜中的雪敛，道：“雪敛恢复记忆会坏了好事，兄长，我下去一趟。”

黑衣仙人淡淡道：“扰乱人间因果会受到业火刑罚。”

七曜神君微微一笑，道：“那便受着呗，区区业火难道以我的神躯还受不住么。”

说完，七曜背着手，三步一个瞬移，离开了拜仙峰。

黑衣仙人看着水镜，淡淡道：“倒也是。”

他伸手一拂，水镜消失，随即黑衣仙人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拜仙峰。

*

江忱将江袭带回了魔宫宫殿。

他将江袭随手放在桌子上，随后便不见了踪影，似乎并不怕江袭就此逃跑。

江袭从瓶中爬了出来，实际上脖子上的魔气并不能束缚住他，他只是想看看江忱做什么罢了。

若是江忱想跟他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那么他已经没兴趣了。

江袭恢复真身，墨黑的发丝顺着背脊滑下。

江袭起身。

恰逢此时，江忱走了进来。

他看见江袭并不意外，道：“袭宝醒了，袭宝，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捆着你，我知道你最讨厌被人束缚了，只是不能离开魔界，可以答应哥哥吗？”

江袭皱着眉，道：“我没兴趣与你过家家。”

想知道的消息，他已经尽数知道了，如今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哥哥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等哥哥完成之后，随便你干什么，哥哥绝不约束你，好不好？”他语气里带着轻哄。

江袭皱着眉，道：“干我屁事？”

他开始想雪敛了，魔界与人界时间流速不一样，魔界一日人界十日，不知道人界的雪敛有没有想自己。

江袭掏出折扇，周身都释放出浓郁杀气。

江忱叹了口气。

随即，滔天魔气瞬间从江忱身上涌出，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真是不乖，哥哥本来不想束着你的，你若是乖一点就好了。”

江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龙，黑龙张嘴，猛地朝的江袭咬过去，他要把江袭吞进肚子里去，这样他的弟弟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当然，江袭并不会真的吃掉他，只是将他困一段时日罢了。

江袭皱着眉，江忱这副模样不好对付，龙族鳞片坚硬，需要有一把好剑方能破开，若是有霜寒剑在手就好了，对江忱再是克制不过了。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魔宫门口忽的刮起一阵疾风，将门吹的咚咚响。

一道黑色身影闯了进来。

黑袍在疾风下发出赫赫声响，雪白的发丝张扬飞舞。

男人抬手，无双剑阵在他身周成型，随即，咻的一声，从四面八方刺入江忱坚硬的鳞片里，将江忱那颗漆黑巨大的龙头，死死压制在地上。

江袭瞧见来人，微微一愣。

“雪……敛？”他不怎么确定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