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袄女家不是第一次招上门女婿, 但温时是第一个活着从山里走出来的人。在他之前,更多的人连进山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在喜宴现场被烧成灰烬, 那些黑灰又被收起来放进前排空桌的碗里,和香灰搅拌在一起,随着第二重院子里高香的燃烧, 碗里的饭一点点减少。
原本温时在他们眼中, 也该是这样的结局。
但他回来了,就站在宅门外, 造型诡异又独特。
猫是封棺村的禁忌, 世代生产丧葬品的村民嫌弃它晦气, 傧相看着门口长着猫特征的新郎官,一时间不知道他和自己哪一个更不像人。
阿丧握着温时微凉的手,还在猛夸:「爸爸,香!」
他似乎只会这一个褒奖词。
月色下,那双神秘的鸳鸯眼似笑非笑注视着傧相:「你在故意耽误我入洞房吗?」
傧相如大梦初醒,在诛心的指责下, 转身领路。
重新走进雨廊, 温时的心境和之前大不相同, 幽幽的声音飘到傧相耳边:「其实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走迷宫的游戏, 我认路。」
认路一词被他压低声音讲出,这一次换傧相毛骨悚然。
看到傧相出去,厅内的玩家也好奇跟着站在门口观望,远处走廊大红身影和傧相走在一起, 是谁回来了不言而喻。
严言面如土色, 很快又冷静下来。
活着也好, 虽然裴温韦肯定会设法报复, 但只要针锋相对的人设在,他就永远不用愁镜头。
婚房设在第二重院落的正屋,里面燃着几根粗长的红烛,屋内点得是油灯。阿丧先在门口等着,温时才进屋不久,棺材被抬了进来,此时刚好十二点。
傧相不情不愿地喊道:「礼成——」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和他尖锐的嗓门差不多一并到来:
「支线任务冥婚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发放至玩家背包,请注意查收。」
傧相退出房间,阿丧拿着碗站在门槛后小心探进来半个脑袋:「爸爸。」
温时招手,示意可以进来了。
任务已经完成,再没有那么多的顾忌。阿丧更是一个毫不忌讳的主,直接跳到棺木上坐着,视线一直落在温时肩头的伤口。
皮开肉绽,淋到雨的地方感染了,周围一圈的皮肤都在泛着不健康的红。
「特别难受的话,告诉我。」阿丧特别认真说。
「……」
好及时改造成丧尸吗?温时暂时还消化不了这份孝心,刚拿出任务奖励的日历,余光瞥到阿丧胸前,目光忽然一凝。
「这是……」许愿瓶里装着一个眼睛,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温时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阿丧描述了一下简清嵘的长相:「他剜下来的。」
温时猛地抬眼,坐在棺木盖上的阿丧一脸认真,根本不可能说谎,所以简清嵘是疯了吗?他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冷静下来后又觉得:简清嵘一直致力于研究各种死亡方式化鬼,好像也没太正常过。
紧盯着许愿瓶里眼睛,温时手指在瓶身轻轻敲了两下,十分不满地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身体的每一部分和我息息相关,谁准你毁坏别人的私人财产?」
教导主任一样严肃的口吻,连阿丧都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本该很恐怖的眼球中出现了人性化的情绪,温时瞧见了一抹心虚,得出结论:活的。
这大眼珠子是活物!
游戏里怪异的东西太多了,温时连鬼都见了不少,但对于这活着的眼珠还是保有一丝惊奇,简清嵘明明是个人,怎么这身体构造比异化的怪物还要离谱?
满腔的疑问无法得到解答,恰好阿丧开口转移了温时的注意力:「爸爸,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小孩很愧疚地说:「来了之后,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他就只是吃了顿饭,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瞧把这孩子谦虚的。
温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略干涩说:「你做得很多了,接下来估计很麻烦,不过都是成人需要烦恼的事情。」
阿丧虚心求教。
温时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解释:「和我组合的嘉宾没了,节目组早晚要再送来一个,之前能在相亲节目上自己挑,以后不行了,新来的肯定更棘手。」
阿丧问:「那爸爸想要组队吗?」
温时想了想,颔首说:「多组队几次,应该可以有个意外收获。」
比如增加战绩什么的。
根据他摸索出来的规律,游戏里越是离谱的事情,越容易收获战绩。虽然目前给的战绩光环都令人无语,不过有胜于无。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阿丧不说话了,不知出神在想些什么。
温时还穿着一身散发不祥气息的喜袍,柔软的猫尾巴蜷着,靠在床头静静研究日历。
七月十三,宜动土,出行,安葬,祭祀,嫁娶。
没有提需要忌讳的地方。
温时分析这黄历应该是以鬼的角度编撰的,全是红色小字。回顾白天的游戏环节,捉迷藏以李小萝的故事为背景,支线任务为安葬,红袄女迫不及待想利用童男打生桩,符合动土一说;嫁娶一条验证在冥婚上。
「相当于一个出题范围。」节目组每天的游戏环节都是按照当日相宜的事情设定。
他又往后翻了一页。
七月十四,宜开市,纳畜,造畜稠。
温时全神贯注研究黄历时,阿丧黑漆漆的眼珠闪烁了几下,动作比猫还轻柔,溜出了房间。
他翻译了一下温时的话:要自选嘉宾,要弱一点的,而且一个还不够。
小孩的速度太快了,血月下的村庄,很多藏在暗处的脏东西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已经不见了。
到了阴气比较弱些的房屋前,小孩才放缓脚步,主动敲响其中一扇门。
从门缝确定是个小孩,三十多岁头部畸形的男人打开门,露出馋肉的表情,他饿了太久,小孩子的味道一定很鲜美。
「大宅子里的人都不太欢迎我。」小孩抱紧了碗:「外面好冷,能给我口热水喝吗?」
红袄女家招了个带孩子的赘婿,封棺村人尽皆知,畸形男人走进厨房磨刀,明知故问:「你爸爸呢?」
「在入洞房。」
畸形男人磨刀的手一顿:「回来了?」
小孩点头。
还没等畸形男人仔细琢磨,小孩子用天真的口吻说:「爸爸说那家人坏得很,不过他通过了考验,是板上钉钉的女婿了,以后家里财产都是他的。」
听到财产,畸形男人动了其他歪心思,红袄女一家可是村里的超级狗大户。
「爸爸担心一个人守不住那么多财,想找个愿意接受我的好人,一起承担家业。」为了把话说清楚,阿丧语速特意放得很慢。他看向厨房:「我觉得叔叔你就是个好人。」
畸形男人放下很多年都没洗过的菜刀,出来时满面笑容,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小娃娃眼光真好,叔叔我最有爱心了。」
阿丧浅浅笑了笑:「但爸爸上过一次当,说这次要阅人无数,明天叔叔愿意和其他人一起,竞争上岗吗?」
「……」
谁给这小孩乱教成语的?要不是看他年纪小,
畸形男人都觉得对方是在耍自己。
许愿瓶里的眼睛也是瞪圆了,恨不得跳出来给这小混蛋一顿揍。
「就是,就是……」阿丧一激动,说话又变得含糊不清,摸到碗才找到了主心骨,「节目,好多人里选一个,介绍不如你的,我去找,明天,叔叔上位。」
畸形男人理了一下逻辑,明白了小孩的意思:《疯狂恋爱季》还在继续录制,红袄女没了,就少了配对嘉宾,明天他主动去竞争。在此之前,先唆使一些远不如自己的村民也去报名,全靠同行衬托,自己在一堆没破本事的人中间,绝对能顺利出线。
是个好主意,畸形男人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阿丧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的脑袋好大,一定特别好砸,阿丧强忍住用破碗把对方脑袋开瓢的冲动。
畸形男人领着小孩出门,给他指了下几户本事不大的人家,「别说是我说的,告诉他们你爸爸有带着万贯家财另行婚配的意思,那些人肯定愿意去征婚。」
阿丧记住方位,很有礼貌地道谢:「好人叔叔,那我去了。」
畸形男人自动代入继父的角色,一脸慈爱地在他身后挥挥手:「天黑小心路滑,别走错人家了啊。」
……
婚房。
温时放下黄历,七月十五那一日,上面标注着诸事皆宜,万事大吉。八个字让他不再心存侥幸,眼下必须要做好应对鬼门开启的准备。
正思索着应对之策,斜眼看到棺材上空荡荡的,温时整个人愣住。
我儿呢?
我家天真乖巧的小孩怎么不见了?!
「阿丧?」温时打开衣柜,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连棺材板都掀开了。
香灰呛得人头晕,温时用青木剑戳了几下,感觉到底下有东西,捞上来发现是个木雕,红袄女的面容被雕刻得很细致,木雕外面穿着一身黑色寿衣。
封棺村穿红衣会被借寿,这大喜之日的一红一黑,显然是红袄女她爹还不死心,妄想用这种方式给女儿借寿。
温时拍拍手上的灰,一脸嫌弃地把木雕丢回去,找孩子要紧。
以阿丧的本事,不可能无声无息被带走,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自己跑出去了。
温时正忧心忡忡,窗外爬进来一个小团子,人没进来,碗先进来了:「爸爸。」
温时起身把他抱进来:「跑哪里去了?」
「外面晃悠了一下。」阿丧今天说了太多话,有些累了,「睡吧。」
瓶子里的眼睛只恨来得不是一张嘴。
温时脱掉外面的喜袍,肩膀上的伤口他也没什么办法,恢复生命值的药剂也喝了,剩下的就看自愈能力。
如果伤口一直愈合不了,每过几小时就会掉点生命值,然后又要继续买药剂填补,不得不说,游戏才是最精明的商人。
睡前温时换上白大褂,和阿丧还有许愿瓶的眼珠子一起躺在床上。
正式闭眼前,温时偏头道:「爸爸和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马上就是七月半了,咱们爷俩要苟一下了,凡事不要太出头。」
阿丧咬着被子角,脑海里浮现出婚礼现场的场景。
他掰着指头:「一个,两个……」
连人带鬼,爸爸今天绝对杀了不止十四个。
白天自己开饭,下午爸爸吃席,正儿八经算下来,明天早上又该轮到自己了,但他还没有消完食,得想个办法。
胸口一片冰凉,快要把骨头冻成渣子,阿丧不满地拍了拍瓶子,寒意散发得更加迅猛。他试了很多办法,最后把冰凉的源头放到枕边,大眼珠子正好可以看到温时的睡颜,
这才消停下来。
满室寂静。
一夜风平浪静过去。
大雨过后,翌日天空并未放晴,仍旧是个阴天。
婚礼结束时太晚,节目组和配对嘉宾昨晚全部歇在老宅,八点不到,工作人员就开始通知嘉宾赶紧起床,准备新一天的录制。
主持人憔悴了很多,扑再多的粉也遮不住他的黑眼圈。
比节目组还积极的是被阿丧游说过的几户人家,一大清早就蹲守在宅子门口,被摄像组注意到,他们立刻围住摄像师,表示要报名配对嘉宾。
工作人员把这件事报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瞪了他一眼:「这怎么能行?配对嘉宾都是要经过精挑细选的。」
当然,这个精挑细选说穿了就是选给过节目组赞助费的。
工作人员哭丧着脸:「您忘了?赞助过的配对嘉宾昨天都在婚礼现场。坏事传千里,他们那个圈子里,肯定没有愿意资助我们节目的了。」
主持人闻言背着手,阴沉着脸来回踱步。两天下来,他的胸口一直憋着股闷气,原本的计划是要再找一个厉害的配对嘉宾,和那个该死的亚伦组队,好搞死对方。但他忽略了婚礼上的事情,暂时可能真招不到人了。
只有封棺村傻乎乎的贫穷怪物刁民,才会迫不及待报名。
忽然,主持人放缓脚步,露出古怪的笑容:「行,就让他们参加。」
工作人员忠实履行着本职工作,出去通知过来的村民。
……
早餐,昨天还毕恭毕敬的温时来了后直接给了红袄女老爹一个眼神。后者忍气吞声地挪开屁股,坐到另外一个位置上,温时鸠占鹊巢,居主位。
「大家吃好喝好。」
他像是真正的主人家,招待众人用餐。
一名玩家小声道:「同样在录节目,怎么命运差距这么大?」
计元知淡淡道:「因为你还在搞恋综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
「……」
早餐后,主持人带着玩家和配对嘉宾出门。
门口站着至少七八名村民,一看到温时出来,站成一排齐刷刷咧嘴笑。
温时一脸迷惑。
阿丧特别满意,觉得超级棒,他去过的人家都来了。
处于C位的畸形男子最先开口:「我们是为了亚伦先生而来。」
温时试探着猜测:「来应征配对嘉宾?」
众人齐齐点头。
从第一天在台上无人问津,到现在旁人主动找来,温时愣了愣说:「莫非真应了那句话……」
玩家周鹿鹿下意识接了句:「寡夫门前是非多?」
温时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被打断没说完的话:「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周鹿鹿讪讪一笑。
摄像机没有错过这一幕,主持人对着镜头介绍说:「为了让特邀嘉宾有更多的选择,安抚亚伦先生的丧妻之痛,节目组特意为他找来八位配对嘉宾。相信太阳落山前,亚伦先生一定能再次找到心仪的对象。」
阿丧有些委屈,明明是他找来的。
温时看了眼门口的几个歪瓜裂枣,脑袋上宽下窄的,缺胳膊少腿的,獠牙都快长到下巴的……活脱脱一场畸形秀。
「节目组也是不容易。」居然能凑齐这些品种。
阿丧捏了下温时的掌心,终于没忍住说:「都是我昨晚挨家挨户拉来的。」
「……」
温时沉默了足足十秒,大致理解了阿丧的良苦用心,至少做到了让自己能有可挑选的余地。
这里面长相略规矩的是
头部畸形的男人。
看到温时在瞧自己,畸形男人放大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孩胸口挂着的许愿瓶,里面有一只眼睛正漠然地瞧着他。
主持人:「相信今天一定会是精彩的一天!」
质量不行,那就靠数量取胜,他就不信八个村民都解决不了一个嘉宾。唯一的麻烦他也解决了,主持人展示电子批文:「总台连夜发来的通知,今后禁止在节目录制中使用管制刀具。」
在场没有主攻击技能的玩家,唯一会用鞭子的柳蕴,武器也不属于管制刀具,所以这条禁令,完全是在针对温时。
温时很想说着实没必要,他总共就剩五千多的积分,经不起再折腾。何况只说节目录制时禁用,换个思维,停录时照样可以使。
红袄女家宅子建得位置靠里,占据一大片面积,离开她家的地皮范围后,玩家惊讶地发现不少村民出门了。一身黑色寿服的村民终于活得有了些人气,他们中有运着一车鸡和鹅的,有拉牛的,还有的村民牵着一条大黑狗,那狗瘦骨嶙峋,浑身散发着异臭,这叫尸狗,被喂尸肉长大的。鸡打鸣,牛哞哞叫,狗哼哧着吐了口浊气……烟火气的场景交织在一起,整个封棺村好像活了起来。
主持人眉飞色舞开始介绍今天的活动,好像期待这一刻许久。
「稍后的环节很有趣,我们要去赶集。不过集市离这里有点距离,中间还要穿过一段迷雾地段,稍不留神就会走丢。你们先得找到村民商量一下,让他们带着过去,每位村民出行方式不同,一定要慎重选择。」
节目组给每一组嘉宾发了二百元,特别强调说:「记住,赶集期间所有的消费,只能用我们发的钱。」
计元知的配对嘉宾婚礼受伤后一直坐着轮椅,轮椅还是计元知亲手帮她做得,他弯下腰,像是情人般在女孩耳边呢喃:「你也在村子里待过,知道怎么走吗?」
女孩拼命摇头:「只有少数村民才有去赶集的资格,我没有。」
出乎意料,计元知信了她的话。
温时的配对嘉宾也说,他们太穷了,没去过集市。
容不得玩家有更多时间思索,已经有村民出发了,等人都走完了,玩家就没得选了。
温时把主意打到了近处拉牛的人身上,还没等他开口,那牛主人就先摆手:「排队,我只会选择一组嘉宾。」
温时赶紧解释:「没,他们不是情侣,都是我的配对嘉宾。」
「一,二,三……八个?!」牛主人数完眼睛都瞪圆了:「开什么玩笑,快走开,我这牛哪能驼得了这么多人!」
温时撇了撇嘴,他刚一撤退,立刻就有玩家补上空缺,和牛主人开始讨价还价。
温时又把目光瞄向拉了一车鸡鸭的,还没走近,老伯便开始驱赶他:「赵二麻子,胡大壮……这几个穷鬼没事就来我家里偷鸡,赶紧滚。」
显然是嫌弃温时的配对嘉宾们又穷又刁。
主持人好像是跟温时杠上了,一阵风地飘来他身边:「哦,看来没有人愿意带这组嘉宾去集市呢。」
温时没有搭理对方的嘲讽。
强盗点的做法是其他人出发时,自己跟在后面,不过中间路段有迷雾,很有可能会跟丢。
说白了还是配对嘉宾数量太多,质量又差。温时眯了眯眼,不管怎么说,必须要先想办法去到集市。
已经有一半村民出村,温时忽然扬声道:「比武招亲,谁赢了我就带着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和谁在一起,除了这些身外之物,我的命也是他的。」
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想要【借寿】,包括嘉宾愿意参加这档节目的原因,无非是拿走玩家的命。
钱
财打动不了有资格去赶集的村民,但温时相信命肯定可以。
果不其然,出村的村民都被这句话吸引。
一个跛脚的老汉问:「你这招亲怎么个玩法?」
温时:「不然你们所有人为我打一架?」
「……」
阿丧拍拍胸脯:「我也是爸爸的财产,我的命也可以拿走。」
村民又不是傻子,会为他自相残杀,掉头就走。
大部分玩家也觉得温时飘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陆陆续续谈好价钱离开。
计元知冲着温时挑了下眉,后者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让他先走。
先提出一个离谱的建议,后一条再出现时,往往大家就会觉得合理甚至天上掉馅饼,温时忽然主动走向镜头:「这场比武招亲,由我和我的亲朋好友守擂,持续到凌晨零点零四,有兴趣的观众朋友们也可以参加。」
主持人一听,乐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午夜开鬼门,哪怕只有四分钟,也足够一批恶鬼先赶来。
现在限制使用管制刀具,眼前的混蛋不足为惧,主持人火眼金睛,确定那个会弹琴的玩意攻击力和持久力都不行,而这小娃娃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次性对付大量恶鬼。
村民疯了才会和恶鬼竞争,纷纷迅速离开。
配对嘉宾们也是怒了,指责温时水性杨花。
这些温时统统不在乎,他想要打动的目标对象是观众,他也确实做到了。
观众不是人,他们希望看到的是特邀嘉宾惊恐地逃命,是临死前的惨状,而不是过来看特邀嘉宾怎么折磨鬼。这两天可把他们看得憋屈坏了,恨不得亲自上场,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在弹幕纷纷留言,表示今晚一定努力赶到。
节目组要听取观众的意见,眼看观众数量突然暴增,主持人喜不自胜。
温时这时却开始摆谱了,「行了,我回屋补觉,大家晚上见。」
主持人连忙拉住他:「白天的活动……」
温时:「晚上要打架,哪里有力气赶集?」
节目录制嘉宾必须参加,这是总台的死规矩,恶意不参加者会死得很惨。可现在温时一个比武招亲,把观众的兴趣都提了上来,他成了收视率的保障。对方死了主持人可以出一口恶气,但收视率肯定会下滑。
温时学着游戏,画了一张大饼,让观众都想要亲自品尝。
主持人不得不低三下四哄着:「你是我大爷,我祖宗,就当我求你了,纡尊降贵参加一下好吗?」
规则是死的,触犯的都成了死人,温时知道白天的活动缺席不了,但也没有立刻点头:「那些什么拉鸡的车,还有骡子、牛啊,我坐到上面能休息好吗?」
村里没有汽车,村民也都走了,只剩下一辆小破推车。
主持人有些着急上火。
温时适时道:「这样吧,小推车上多垫几层褥子,至于车夫,就你来当吧。」
一旁工作人员瞳孔地震,从业这么久,第一次看人耍大牌耍到这种地步。
主持人被侮辱,观众数量反而进一步增长,温时现在表现得越嚣张,晚上鬼门开得时候他们就会让这人死得越惨。
温时嘴角翘起,欲扬先抑,对于这些观众来说,恐怕现在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反而激发了观众的期待点。
主持人咬牙道:「你要签保证书,晚上必须举办招亲,而且守擂的只能是你的亲朋好友,不能故意篡改规则,引发比武者们乱斗。」
温时微笑:「当然。」
「好。」主持人让台里拟定电子合约,自己去村民家借了褥子,然后拉着小推车走到温时面前,看对方抱臂没
有上来的意思,扯出硬核的职业笑容:「您请。」
温时矜持地抱着孩子上车,瞥了下旁边傻眼的配对嘉宾:「你们也跟上。」
第一次坐人力车,感觉还行,他催促道:「你动作快点,不然其他人赶到集市,没人主持。」
一副超级为节目组考虑的样子。
望着不断攀升的收视率,主持人皮笑肉不笑:「好嘞,您坐稳了,我这就加速。」
心道你也就现在得意一会儿,晚上就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鬼门里出来的恶鬼都是最恐怖的疯子,折磨人的手段一等一。
阿丧捧着碗有些担心,小声说:「爸爸,数量太多的话,我可能打不过。」
不然他现在把爸爸也变成丧尸,父子混打,应该可以取得胜利。
主持人耳朵动了动,捕捉到阿丧不自信的话语,笑容总算带了点真心实意。很好,到时候都去死吧。
慵懒地靠在小推车上,温时唇畔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放心,四分钟而已,会守住的。」
他取出【家族徽章】,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凸起的花纹。
……我的精神病「姐夫」,今晚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