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吃了饭再走吧

镇子上出现了一种罕见的萧条状态。

其实不是没有人，而是大多数人都躲在了家里。但凡是手里有刀的，不是去了骷髅那里，就是去了飞龙那里。这座镇子想要恢复人气，至少需要他们两个分出胜负。

女孩跟往常一样，为他打来了热水洗脸。然后起身去给她准备饭食。

陆霄坐在房间，看着她在那里忙碌。

“你为什么不动手？”陆霄突然间开口了。

啪的一声，这是女孩手中的碗，摔倒地上摔碎的声音。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回头。但是陆霄能够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你有很多机会的。我在这里的时候，睡得很死。而且我知道，你怀里一直藏着一把刀。所以，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动手。”女孩开口了。三年多了，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陆霄沉默了。而这次，换成了女孩追问。

“说出来，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对我那么好，给我吃的喝的，保护我不被别人欺负，还有大把的钱花。整个镇子上，没有比你对女人更好的男人了。我为什么要杀你，说啊！”

最后两个字，女人是喊出来的。或许她跟陆霄一样，这些年也在压抑某些情感。

“因为是我杀了你的父亲。”

陆霄用一种微微颤抖的语气说出了那个答案。他杀过很多人，称得上是杀人无数。但是每个人对第一次总是印象深刻的。女孩的父亲，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也是他所有噩梦的源泉。四年来，这是陆霄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梦魇。

“这些年你过得很痛苦吧。我都看到了，你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你没有一天是活的真正开心的。知道吗，我就是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想要看到你痛苦，我想看到你难受。我想看到你每天被噩梦折磨。因为你就是这么折磨我的！！！”

“......”

陆霄无言以对。

就好像他当年教导定安那样。我们杀人之后，之所以会感到不舒服，是因为我们还存在人性。而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因为我们有人性，所以我们会永远被某些事情折磨。

陆霄这一世，睁开眼就在地狱。他费劲千辛万苦，勉强守住了自己的人性。但是代价就是，他必须要承受人性的折磨。

四年时间，他无数次的想要放纵自己，让自己跟这里彻底融为一体。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生命中仅剩的骄傲，就是生而为人了。为了这丝人性，他才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没有兴趣听。但是我还是想要给你讲一下我的事情。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四年前开始的。我在马匪的老窝里醒来，只记得自己叫陆霄，其它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陆霄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故事。整个过程中，女孩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的听着。直到陆霄讲述完了，她才嘲讽的开口道。

“说完了，这就是你的辩解？这就是你杀我父亲的理由？”

“不，我并不想为我自己辩解。无论如何，那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我只是......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人真正的认识我。我把我的一切告诉你，希望你能够记住。不管你是恨我也好，仇我也罢。我希望你能够认识我，甚至记住我。这样，也不枉我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女孩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刚要开口。陆霄突然间脸色一变。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女孩听话的没有出声。只看到陆霄抄起手中的刀，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门后。

碰的一声，屋门被一人一脚踹开。两个持刀的马匪冲了进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女孩，狞笑着冲了上去。甚至没有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的陆霄。

陆霄背后出刀，两刀结果了两人。随后冲出门外，将门口留守的两人全部斩杀。不过这时候，他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听到了楼下传来了马蹄声。很显然，外面有一个接应的。见势不妙，直接骑马开溜了。

陆霄转身冲进房间，准备从阳台上跳下去追击。但是这时候，却看到女孩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他的另一件武器，他的弓箭。

陆霄顺势接过弓箭，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拉弓一箭射出。

对方仓促之下，只是跑出了三四十米远，就被他从背后一箭射中了心脏部位。一头栽下了马。

陆霄回头，却看到女孩已经在清理地上的尸体了。愣了一下的陆霄走过去，两人很快将房间收拾干净。然后两人之间，再次出现了那种压抑的沉默。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许久。陆霄才再次开口道。

“是飞龙的人。看来他怀疑我并没有死，想抓你做保险。”

女孩也终于开口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

“杀马匪。我做了一个局，不出意外，明天飞龙跟骷髅就会有一场死斗。方圆五百里，八成的马匪，都会死在这场决斗中。在那之后，我就会出手。彻底清理剩下的马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陆霄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我可以说出无数的原因。但是现在，我一个都不想说。我只是，想要他们死。”

陆霄一边说，一边砍断一根椅子腿。然后修整一下，做成了一个简单的门栓，用来替代之前被撞坏的门栓。

弄好之后，他来回开关几下，感觉没有问题之后。就拿起自己的刀，准备离开。

“明天，我如果活着，就会杀掉所有的马匪。确保方圆五百里，再也不会出现新的马匪。如果我死了......那便死了。

只是希望你能记得我的故事。哪怕是用恨我的方式。”

说完，陆霄头也不会的朝门外走去。

这时候，女孩从背后叫住了他。

“等一下。”

陆霄回头，只看到她在锅边一阵忙活。然后重新乘出了一碗面。

“吃了饭再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