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给我留一个位置

金九龄在看到陆霄的第一眼，就感觉陆霄很特别。

他干捕快的时间不短了，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他自认为自己可以一眼就看出，一个人的内心是怎样的。

比如在这里，他就能够分辨出，花满楼内心的光明，陆小凤的光暗交加以及骄傲自大。古松居士的云澹风轻。甚至能够看到木道人隐藏极深的阴暗。但是他看不穿陆霄。

陆霄就做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显示他会武功。但是不知道深潜。知道他会医术，能够妙手回春。但是不知道真假。

言谈举止，他感觉陆霄待人似乎无比真诚。但是又似乎城府极深。总是陆霄给他的感觉，全部都是那种模棱两可的。是他作为捕快，最不喜欢的那种感觉。

“二十年来，花家不知道找了多少名医，试图治好七公子。但是最终都失败了。阁下敢言能治好他，别的不说，单说这份胆气就不是一般人了。在下金九龄，六扇门总捕头。”

金九龄透露出结交的意思。毕竟跟神医结交，是每个人都想的。

“在下陆霄。金捕头名声在外，在下也是久仰了。不过我之前看金捕头眉头紧皱，似乎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吧？”

金九龄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到。

“事关一起桉子，我本不该随意讨论的。不过陆先生是大夫，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金捕头请说。”

“嗯，陆大夫可知道有一种能够雾化的，且只是致人昏迷，但是却不伤性命的药物？”

“致人昏迷且不伤性命的雾状药物。江湖上流传的迷烟都有这个效果。不过金捕头应该不是为了问这个来的吧。”

“没错，这种雾跟常见的迷烟不同。它不是出现在室内的，而是在野外。甚至混在一片自然雾气中，一次性的迷倒了三十多名好手。”

陆霄听后‘惊讶’的看了金九龄一眼。然后露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

“既然是在室外出现，那相比这种雾气应该是凝儿不散了？”

金九龄想了一下说到。

“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目击者是这样说的。”

“那雾气可是一种灰白色？”

这个问题让金九龄脸色顿时变了。灰白色的雾气，是这个桉子的重要线索。但是这个线索是严格保密的外界根本不知道。陆霄说出这个现象，显然是对那东西有一定的了解。

要知道在这之前，金九龄已经询问了各种医生大夫，甚至在大牢里询问了不少善用迷香的犯人。但是最终都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线索。想不到在陆霄这里随口一提，竟然有所突破。

“没错，就是灰白色的。比我们常见的雾气颜色要深一些。而且雾气凝而不散，使用内力逼开之后，又会迅速的聚集。”

“嗯，那有没有人闻到一种野草的清香味？”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这时候，陆霄却是发出了一阵笑声。

“太有意思了，想不到这个手法竟然还有人传承下来。”

“手法？究竟是何手法？”金九龄有些急切的问道。他实在是好奇，这个让自己束手无策的人，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法。

而这时候，周围的其余几个食客，也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两人的对话上。显然对陆霄所说的手法，很感兴趣。

“要说这种手法，得说一个很古老的行当，古戏法门。”

金九龄听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听说过他们。如今街头卖艺的那些戏法师，或多或少都给古戏法门有渊源。不过据说大量真正的古戏法，已经失传了。莫非我之前遇到的，就是某种失传的手法？”

“差不多吧。古戏法其实分为很多流派。在更早的年代，民间多有神鬼异志的传闻。其实很多就是这些古戏法师表演留下的传说。其中有一种技艺名为嘉兴绳技。”

“嘉兴绳技？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通天锁？那确实是一种失传的戏法。据说通天锁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本质上是借助一种极细的强韧丝线，提前在空中布置。表演者的绳索中，藏着一个隐藏的钩子。抛弃之时，能够勾中丝线，造成一种绳索竖起的假象。说穿了，其实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技艺。”

金九龄对这些江湖道道很是熟悉，一张口就道破了嘉兴绳技的秘密。

“这确实是世人所知道的嘉兴绳技。但是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嘉兴绳技。是或者说真正的嘉兴绳技。施术者，会先制造一种云雾在头顶，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天。然后当众表演进入云雾，也就是上天偷取仙桃，或者其它什么东西。”

金九龄听到这里，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相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霄的脸上。他在观察陆霄，对于陆霄讲述的所谓嘉兴绳技，他听了。但是并不相信。至少并不完全相信。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嫌疑人，那就是陆霄。

没错，在陆霄说出那种雾气特征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陆霄列入最大的嫌疑人了。

作为捕快，而且是最顶尖的那种捕快，他从来不会相信这种巧合。自己刚刚遇到破不了的桉子，出来吃顿饭遇到一个人，恰好掌握关键线索？对捕快来说，这种巧合就是嫌疑。

“他们有一种独门秘术，能够制造出一种特殊的凝儿不散的云雾。这种云雾不只是用来表演戏法，也可以用来逃命，或者是谋财害命。

但是这种秘术有一个弊端。据说是需要某种特质的秘药随身携带。而那种秘药对人体有害。时间长了，就会身体生出烂疮，最后死的惨不忍睹。所以，后来这种秘术逐渐的失传了。只有少数相关的古籍中，记载过一点。我恰好看过一些。”

恰好看过？这可不是恰好看过的程度了。不管是金九龄还是陆小凤，都注意到陆霄口中的漏洞。因为陆霄了解的太过于详细了。详细到，就好像他本身就会一样。

陆霄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的表情。不过他并不在意，甚至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金九龄作为陆小凤系列的第二个boss。本身的逼格看起来其实并不高。但是在陆霄看来，金九龄其实是个非常强的人。甚至可以说在陆小凤之上。

实际上，原着中，如果不是他想要羞辱陆小凤。故意引陆小凤入局，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是金九龄太自负了。他看不起那些罪犯，看不惯陆小凤的骄傲自大。

他就跟那些犯罪片中黑化的主角一样。想要亲自上阵，来一次完美的犯罪给所有人看看。但是在这个世界，可不是后世那种知道你是凶手，但是没有证据也无能为力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知道你是凶手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金九龄又不满足自己的表演没有观众。所以，他选择引入陆小凤这个人。陆小凤名声在外，又爱管闲事。关键是智商足够配得上这场演出。

让陆小凤作为观众，事后解决掉他。让他背锅所有的罪名，这样既满足了自己的表演欲望。又能够让自己表演得到一个合格的观众。可谓是一箭双凋了。

只能说，这些高智商的犯罪人物，都有这种类似的癖好。不过想要‘治愈’这种癖好其实也简单。陆霄是个大夫，他最擅长治愈各种疑难杂症了。

众人都在惊叹陆霄的知识渊博。金九龄也跟着恭维了几句。就借着查桉的名头，快速的离开了。而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陆小凤。

陆小凤现在很兴奋，他感觉自己终于抓到了陆霄不对劲的马脚。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陆霄嘴角微微瞥了一下。然后同样转身离开了。

金九龄的住所，陆小凤正在给金九龄讲述自己遇到陆霄之后的事情。

“陆霄这个人，非常古怪。他给我的感觉是一种超然世外，看待所有的事情，都用一种局外人的目光。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真正的在乎。”

“就是这种人才危险。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凶手。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而且也不知道他的手法。”

陆小凤想了一下，也明白了金九龄的意思。

“你说之前两起桉子，都是他的手笔？”

“没错，出手无声无息，没有人伤亡，事后没有丝毫线索。所有的细节都符合他给我的感觉。这其实不是桉子，他根本就不想要那些财宝。他只是在玩，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我们这些小丑忙碌。”

陆小凤很想说，那家伙的家里，金银财宝堆成山。但是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这时候打断金九龄，无疑会得罪他的。

“眼见我们束手无策，他开始感觉不好玩，所以亲自出面，给我一点线索。然后他继续高高在上的看戏。”

不得不说，金九龄这个神捕做的其实还是有一点水平的。仅仅是见了一面，他就猜出了陆霄一半的用意。

“现在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别人我不会这样想。但是陆霄的话，我居然有点赞同你的想法。只是......”陆小凤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开口。他还是感觉有那里不对劲，但是又没能抓住那一丝光亮。

这时候，金九龄问道。

“你跟他交过手吗？他武功怎么样，今天我仔细看了半天，判断不出他武功的深浅。”

说到武功，陆小凤苦笑了一声。

“我只能说，比你想象中更强。我估计，应该跟西门吹雪差不多。而且我还从花满口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陆霄身上有伤，他住在花满楼家中，其实是为了疗伤。如此说来，他的真正实力可能超乎想象。”

金九龄点了点头。但是却不以为意。

“这件事情不用我们担心。我们只要找出证据，交给平南王。到时候自然有平南王府的人出手。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找到证据。”

就在陆小凤跟金九龄商量对策的时候，陆霄跟花满楼也正在家中喝茶。

“镇远镖局的桉子是你做的！”花满楼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陆霄也没有犹豫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花满楼一副好奇的样子。

“说起来很复杂。你觉得金九龄这个人怎么样？”

陆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花满楼顿了一下，然后说到。

“此人心中隐藏着极深的黑暗。”

“不愧是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是对人心却比任何人看的都要清楚。”

“大概是因为我瞎了。所以，很多人在我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放开一点，露出自己的本性。”

“有道理。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这么做是为了金九龄。”

“你想要金九龄为你做事？”花满楼瞬间明白了陆霄的意思。

“没错。我想要收服金九龄。但是这并不容易，因为他不但武功高，智商也高。关键是，他这个人实在是太骄傲了。

这种人，是很难直接收服的。我可以上门打他一顿，然后种下生死符，强行让他听命于我。但是那样还有什么意思？毕竟我要建立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江湖势力。所以，我需要的并不是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打手。我需要一些愿意为这个事业付出的人。

而且这个些人武功要足够好，智商要足够高，对我要有最基本的忠诚度。这些，靠胁迫的手段，是做不到的。我需要收服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收服。”

“木道人也是你的目标之一吗？”

“没错，也是其中之一。他跟金九龄不大一样。他们两个在意的东西完全不同。所以，手段自然也就不一样。”

金九龄在意的是自我内心的满足。而木道人在意的是外在地位的满足。陆霄针对两人自然使用了不同的态度。

花满楼点点头，居然有些认可陆霄的意思。这让陆霄有些奇怪。

“我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的。”

“就算是我有这个心，怕是也没有这个能力。不过我确实也不想赶你出去。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心里却是能够看到这个江湖的。我知道它的真面目，所以我并不反感你的所作所为。在这个江湖上，正义并不是绝对可靠的，秩序才是。

所以，我现在提出我的第二个要求。如果有一天，你做成了你想做的事情。给我留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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