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尽管他一直以来看起来都没什么正形,但是李七知道,这个客栈里单论聪明程度来说,这个家伙应该算得上是第一的那个。
所以,一些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令人难以捉摸的事情,李七都喜欢问一问他。
只是这一次,楚长醉却整个人都背对着他,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样,连那壶酒都已经放弃了。
这种样子跟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有种很大的差别,也让李七心里更加确信了什么。
他起身走到了楚长醉的身边,然后看着楚长醉道,“最近,花辞楼一直都在收集很久以前的那些话本,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楚长醉依旧不说话,李七在他的身后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不过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呢?是因为我拜托安火莎希的。”
“我对她说,我希望看一些那个时候的话本。”
“而我又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些书感兴趣了呢?”李七缓缓的走到了楚长醉的面前,强迫他抬起头来,“因为你。”
“你前段时间,好像对这些东西非常好奇。”
屋顶上沉默了很久,最终忽然传出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楚长醉终于转过了头。
他合上了自己手中的那本根本就没有在翻看的书,看着李七,小声的说:“有时候真想问问掌柜的教了你什么,能让你的五感提升的这么快。”
“所以,你究竟在瞒着我们什么事?”李七问。
他面前的楚长醉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这个沉默久到李七都觉得他或许不会在开口的时候,李七忽然看见他拿起笔,在自己手中的纸上写了一行字。
“掌柜的或许只是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曾经的事?什么事?”李七皱起了眉头。
”一些跟眼前这种情况很像的事,忠诚,或者是背叛什么的。”楚长醉又写道。
李七又沉默的看了这行字半天,忽然间轻声的说道,“以前也曾经有人这样背叛过掌柜的吗?”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楚长醉觉得自己后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一脸毛骨悚然的看着眼前的李七。
周围的风都静止了半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一会,楚长醉听见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立刻站了起来,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道,“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那条长长的大尾巴在这个时候也像是突然没有了半分阻碍,被楚长醉拖着一路飞快小跑,几秒钟之内就彻底消失在了屋顶上。
李七看着楚长醉离去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
冯卿听说自己小学同学结婚了。
小学同学结婚自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比较悲催的是,冯卿的小学生涯过的比较悲惨,基本上把自己活成了边缘人的状态,从小到大基本上跟小学同学都没什么联系。
所以,这一次她小学同学结婚的消息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其实还觉得蛮神奇的。
“现在的小朋友其实都挺幸运的,幼儿园的时候就有什么班级微信群,我们上高中那会都没有这个东西,大家毕了业就各回各家,以后恐怕几十年都不能相聚了。”冯卿一脸的感慨。
“是啊。”她的朋友也一脸的感慨。
“说起来,当年我在班级上的时候也一直都不说话,他们也觉得我是个喜欢一个人独自看书的安静女孩子,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被他们看见。恐怕也会吓一大跳吧。”冯卿看着手机,脸上露出了柔软的笑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说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了,彼此再相聚也都像是陌生人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一点小学时候的记忆。”
“如果社恐发作的话,可以不用去哦。”她的朋友深知冯卿的性格,略微关切地说道。
冯卿的社恐是真的到达了一定地步的。如果旁边全都是陌生人,她整个人就会浑身不自在,然后就会从心里往外的感受到痛苦。
作为朋友,她当然不愿意看见冯卿这么痛苦。
“你在瞎说什么呢?这个婚礼一定要去啊。”冯卿理所当然的道。
“嗯?”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把她的朋友弄得一懵。
“不仅要去,还要正装出席,还要把我最贵的行头都穿上。”冯卿一咬牙,一狠心,决定给自己搞身贵点的衣服。
“不,不是,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她朋友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她小时候一直看不起我!总欺负我!用我笔不还,还带几个小屁孩排挤我!”冯卿炸毛一样的喊道。
“啊,这……”
冯卿大晚上的准备去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有没有战袍一类的东西,她正好最近要放个小假,应该能赶上参加这场婚礼。
推开门的时候,她忽然看见穿着一身恐龙衣服的楚小白急匆匆的从走廊上走过,纳闷的嘀咕,“这小子大半夜的干嘛呢?不睡觉在走廊上面来回遛弯?”
冯卿其实家里面值钱的东西不多,但是东北和江南这边的冬天温度是不同的。
在东北,想要比试财力,首先要明确一点。
东北人在财力这方面的较量一向比较朴实无华,而在冬天,大家比拼的基本盘也就是那个。
貂。
而这种东西,在现代冯卿理所当然的买不起,毕竟随随便便一件都可以五位数以上,冯卿省吃俭用一季度说不定才能买上那么一件。
但是在古代,情况则不一样了。
——因为之前有个客人莫名其妙的就丢到了客栈里一件。
冯卿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位有钱人把这么一件好貂丢他们客栈了,不过单从那雪白的皮毛,还有那绝妙的手感来看,这身貂的价格绝对不便宜。
冯卿规规矩矩的给它看了一个月,就盼望着哪天有个大哥给它领回去,甚至在衙门那里她都已经报了失物招领了,却愣是没有人要。
这玩意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好的一身衣服,为什么没有人要?
冯卿偷偷摸摸的溜进了衣柜旁,从里面掏出来了那身貂,然后披在自己的身上试了一下——没有错,就是这种穿上秒变五十岁贵妇的感觉,最能让人体会到富婆的快乐。
尽管她这个富婆是假冒的。
“明天先晒一晒,然后收拾起来打包拿走。”冯卿一脸心满意足的道。
刚刚下楼来的李七就听见走廊的尽头处似乎传来了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可惜啊,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拿给他们看,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看见这个客栈里的样子了,否则我应该还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这个声音笑了一下,“就连我客栈的这些伙计们,他们恐怕也没有办法能见一面了。”
……谁?
李七缓缓的凑近去听了听。
“看你现在这个不太正常的样子,我就应该想到你小时候过的应该比较坎坷,俗话说反社会人格都有一个比较悲惨的童年嘛。”冯卿的朋友在耳机里吐槽着说。
冯卿其实真的想邀请一些现代的朋友或家人来客栈里玩一玩,但先不说这群人回去之后会不会往出乱传,单纯从老板那里来说,他就不太可能会同意。
“那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悲惨的事。”冯卿,很淡然的说:“只不过是几个小孩子瞎胡闹罢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做的那些事情也的确是幼稚,有很多都没什么必要。”
“只不过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不想再看见第二遍了,所以总要采取一些措施才行。”
李七站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他不确定房间里面的掌柜这些话是不是说给他听的,尽管她似乎只是和平时一样轻声自言自语着,可是她却又的确像在隔空跟他说话。
不想……看见曾经的那些事再发生第二遍吗?
所以才会想帮安火莎希看清一切,而不是让她一个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冯卿把貂穿上之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像少了一些灵魂。
然后转了一圈,她就忽然意识到,少的那点灵魂大概是缺少了一些必要的首饰。
“首饰,首饰从哪找啊?”冯卿果不其然开始抓瞎了,她长这么大,基本上就和这个玩意绝缘,冷不丁让她找出几件称心如意的首饰来,她还真的找不出什么,整个客栈里的手是不是塑料道具,就是b货翡翠。
这些东西拿出去一定会被别人给耻笑的。
冯卿有些颓废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拉开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对样子微微有些灰一点的宝石。
这对宝石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不过摸上去倒还有些重量,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是他们客栈里的小傻子赛猩猩送给她的。
据说,这是他从外面的摊子上随便买的一对耳环。
古代是一定不会有塑料这种东西的,而只要不是塑料,那就都是宝石,区别只在于贵贱程度而已,反正冯卿是这么理解的。
冯卿看着盒子里的这对不知名宝石,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下。
……实在不行的话,把这个东西戴出去也可以吧?
哪怕不值什么钱,应该也总比塑料的要强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