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的钟声,骤然响彻。
但能听到这钟声的只有寥寥几人。
东皇瑜骤然抛下正在议政的诸神,现身云台之上,死死盯着皇山的方向。
琥珀紧随出现,诧异问道:“大帝女,出了何事?”
东皇瑜目色沉了下去:“东皇钟响,父神他离开皇山了。”
“什么?!”篳趣閣
琥珀大惊失色。
东皇瑜的手紧握成拳,目色骤厉:“盯住北王宫所有人,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异动。”
“东皇婕若敢离开北王宫,我准你对她动手。”
琥珀目色一凝。
“卑职领命。”
“本宫要去皇山,东皇婕或会让帝俊趁机进犯,那个蠢货,最好别在这时候干这种蠢事。”
东皇瑜身上的冕服骤然变成猩红甲胄,琥珀却惊了,连忙道:“大帝女,你不能去!陛下有令,擅闯皇山者,等同谋逆。”
“父神带走了东皇钟,皇山现在守卫单薄。”东皇瑜神色不变,“若东皇婕让帝俊进犯,仅凭阿古奴,挡不住帝俊。”
“但是……卑职不明白……”
琥珀是真的不明白,若东皇婕趁机谋逆,他们这边作壁上观,顺水推舟不是更有利吗?
东皇瑜现在站出来稳定局面,明显吃力不讨好。
“你不需要明白。”
东皇瑜声音幽沉,脸上的神情却无人能看懂:“东皇一族可以关起门来斗个你死我活,但决不能便宜了外人!”
东皇钟不在,若帝俊闯入皇山,岂不正好给了那些家伙一个完美不过的躯壳?
东皇瑜轻吸了一口气,身影消失不见。
无人听到她的自喃:
“能让你放下一切醒过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你这是在耍赖啊,父神……”
……
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大川之上,他神色不变,迈出一步,下一刻又出现在万里外的群山之巅。
东皇环顾四合,目光锁定某个方向,朝崖边踏出一脚,身影又瞬息消失。
他的身影闪现在巫妖神领各个地方,只是短暂停留,寻找着什么,很快又消失不见。
直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大泽深处。
一颗死人头悬停。
蜚沢叹了口气,朝身后看去:“没想到上古过后,世间还能出现圣神,你很强。”
东皇的身影立在距离祂两米外的溪流畔,凝视着他。
蜚沢脸上挂着笑意:“你的实力哪怕放在上古年间,也算得上是翘楚,难怪阿荒会选中你这一族的血脉转世。”
东皇仿若未闻,问道:“为何以大欺小?”
蜚沢自说自话:“不过你的神魂是裂开的,应该是短暂聚合在一起,并不能维持太久。”
东皇又道:“你伤了孤的小曾孙。”
蜚沢顿了下,缓慢的挑起眉梢,叹气了声:“又是来寻仇的啊……”
东皇目色沉静如初:“是。”
他声音落下的瞬间,一座巨大如鼎的青铜钟在他身后出现,钟声响彻。
老人的身影骤然膨胀了几分,衣衫俱被挣破,原本枯瘦的身影瞬间变得精悍无比,肌肉暴起,须发皆竖。
没有任何花招嘘头。
他出现在蜚沢的死人头近前,以绝对的暴戾姿态,强悍无比的肉身,近距离爆锤上古神祗。
一拳,又一拳。
拳拳入肉。
挡在蜚沢前方的灰气被一拳拳震散,那些灰瘢爬上东皇的拳头,只是瞬息就被强悍的血气给震散。
如果蜚沢现在还有眼珠子的话,定会露出惊艳之色。
上古神祗之所以强悍不可敌,是因为祂们都诞生于混沌,乃是绝对的先天之神。
须弥的神族,只能算是量劫之后的二代神祗,乃荒神造物,如何能与一代比拟?
但眼前这个老人,他肉身的强度,丝毫不逊诞生于混沌中的初代神祗,甚至有赶超的趋势!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蜚沢被东皇一拳打碎了下颌骨,久违的疼痛让祂脑中空白一瞬,祂并无惊惧愤怒,更多的却是发现新奇之物的惊喜!
蜚沢的死人头出现在十米外开,他头颅动了动,被打碎的下颌骨重新聚合,有些僵硬的发出感慨:
“我小看了你。”
也小看了阿荒……
当年荒神尸解,造出须弥,不止是为了挣脱命运的束缚吧?
她创造出的这个世界,还藏着大大秘密!巨大的野心!
而眼前这个叫东皇的老人,就是一个证明!
他拥有着弑杀上古神祗的力量,有打破混沌血脉的绝对压制的能力!
荒神她……到底创造出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蜚沢惊喜到汗毛倒竖,祂想笑,想要去挖掘,探究出这个秘密!
但眼下……
看着如洪荒巨人般朝自己追杀而来的东皇,蜚沢果断选择撤退。
“呵呵,不打了……”
“等我找回眼睛,会再来见识你的力量的,东皇。”
“在此之前,你好好活着吧。”
蜚沢的头颅消失不见,声音里不无遗憾:“同归于尽,对你我都很吃亏。”
蜚沢的头颅消失不见。
东皇立在原地,没有再追,肃重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也没什么不甘失望之色。
失去身躯和眼睛的祸神蜚沢无疑是最弱的状态,现在是杀了祂的最佳时期。
东皇可以杀了祂,但就和蜚沢说的一样,势必会同归于尽。
而现在,东皇还不能死……
“即日起,巫妖神领,封禁!”
随着东皇的声音落下,整个巫妖神领都被一层无形的力量笼罩。
无人可离,无人可入。
纵是上古神祗,也无法擅闯。
除非,东皇陨落!
将巫妖神领封禁之后,东皇看向东皇钟,道:“你回皇山去。”
东皇钟发出沉沉的嗡鸣,像是在规劝着什么。
东皇道:“孤想去看看他,一眼也好……”
东皇钟没再逗留化为一道弧光朝皇山的方向而去,随着它的离开,东皇的肉身一点点变得佝偻起来。
像是瘪掉的气球,老人的身体变得干瘪而瘦弱,连背脊也弯曲了下去。
那双眼中的清明消失不见,变成没有焦距的浑噩,胡子拉碴,须发蓬乱,仿佛路边无家可归的老乞丐。
他一步步的朝大泽外走去,嘴里喃喃自语:
“小孙孙……看看小孙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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