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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亘放下手中的辣椒,面色苍白的将心神退出棋盘。不知不觉间,他与胡嘉已大战了七日。
这还是棋盘中的时间与现世并不同步,要不然,两人说不得在此呆上一年半载才能决出胜负。
七天来,虽然服了一枚兽丹,肚中并不怎么饥饿,但困乏却是难免的。不得已之下,吴亘只能靠着这些辣椒提神。
胡嘉也醒了过来,面色有些难看,掏出一粒丹药塞入口中。七天不眠不休大战,对于心神的消耗已是到了极致,得亏院主赐了一些醒神的丹药,终是撑了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吴亘,刚想说些场面话,对方却已经头一歪,鼾声震天。胡嘉苦笑着摇摇头,觉着自已输的并不冤。吴亘用兵不拘一格,手段迭出,无常势,不循规,也算是凭本事赢了自已。
手撑着棋盘想要起身,可眼前一花,也是昏睡了过去。
对弈期间,场外的人走了一拨又换了一拨,倒是南宫平和洛冰每日都会过来观战。看到大战落幕,洛冰嚣张的叉腰大笑,“南宫平,山门呢,哈哈,我要去扛山门去喽。”
南宫平不以为意的笑道:“先借你立几天就是了,过些日子再拿回即可。”
“想的美。”洛冰一撩头发,昂然向着台中走去。看着吴亘身旁一堆的辣椒,不禁觉的嘴疼。这小子也真能吃的下去,心里估摸着是不是该给他送些痔疮药了。
夏侯钟招呼着两名神武院学子将吴亘扛起,眼神中多了些欣慰。鏖战七日,终是夺回山门,半年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经过一众少阳院学子时,洛冰昂首挺胸,游目四顾,意气风发。
“亡君之战,就是胜了又如何。”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两个院平日里争斗颇多,自然会有人不服。
洛冰傲娇的瞟了一下四周,“人在就国在,不就是死了个皇帝吗,大不了再立一个就是喽。”此言一出,四下顿时安静下来,这话有些太大逆不道了,让人无法接嘴。
夏侯钟皱皱眉,自家院主实在是有些口无遮拦了,若是被有心人以此作伐,恐怕院中又要再起波澜。这么些年,自已替这位院主擦了多少屁股,可其人依旧我行我素。唉,闹心。
“虽国主崩,但国尚存,尚飨不绝,此战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夏侯钟对着四周朗声道,其人平素本就方正,此言一出,倒是压下了不少议论之声。
洛冰走到了山门处,用力一拔,厚重的山门立柱被其拔出,招呼两个闻询赶来的神武院学子,趾高气扬的扛着山门而去。至于上面的少阳院三字,刮了重写上自家院名就是。
吴亘一连睡了三天,方才缓了过来。一睁眼,一个熟悉的大脸正在眼前晃悠,想了半天才记起是谁,就是当日被自已砸入地下的张荣。
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大胆蟊贼,趁我入睡在此偷偷摸摸作甚。”倒不是怕对方有什么坏心,磨盘**此时已收放自如,加上有细腰奴盯着,还真不怕有人暗中偷袭。只不过一睁眼就看到这张丑脸,感到有些恶心罢了。
“慢着慢着。”张荣费了半天劲从吴亘手中挣脱,“院主让我等轮流照看于你,现在你可是院中的红人,师兄弟们都是佩服于你的。”
弄明白其中原委,吴亘又重重倒在床上。此次勉强赢了胡嘉,可心神业已憔悴到极致。平日里,每个学子均不准带奴仆,连贵人也不例外。不过自已可是为神武院立下了大功,享受些也是应当的,遂恹恹道:“师兄啊,可否倒些水来。”
“自无不可。”张荣赶紧答道,对自已身为一个贵人,伺候一个中人毫不介意。
张荣捧着满满一杯茶过来,水面上还有两根未泡开的茶梗晃悠。估计其人从小也没干过这等活计,连茶七酒十的规矩都不晓得。
抬起半边身子,呷了一口入嘴,扑的一声,全喷在了张荣脸上。淡黄色的茶水顺着眼角流下,一根茶叶还挂在其眉毛上晃悠。
“想烫死我啊。”吴亘痛呼道。
张荣一愣,将一根手指伸入水中,“不烫啊,你看。”说着也不嫌弃,张嘴就将残茶喝了下去。
吴亘犹有不信,跳起身跑到桌旁,伸手一摸壶,脸色一怔,这水摸着倒是一点也不烫。拿起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口,“烫烫烫。”口中刺痛传来,疼的在桌前直跳脚。
张荣挠了挠头,“师弟,怕是口中有疮吧,这水乃是我从井中直接打来,定然不烫的。”
“水没烧?”吴亘霍然转头。
“怎么烧?”张荣一脸懵懂。
吴亘一时无语,“你平日里如何泡茶。”
“往壶里倒些水,扔一些茶叶就是啊。”张荣一脸无辜,摊手道。
啪,吴亘捂住脸,心中暗自庆幸自已早些醒转过来。亏洛冰想的出来,让张荣这种从小不知稼穑艰难,不闻小人劳苦的人照顾自已,不把自已折腾死才怪。
不过想想也是,张荣贵人出身,这些琐事都有下人完成,他哪里会来着。听说皇宫中的皇子皇女,连筷子都不会使的。
想到此处,吴亘笑眯眯轻言道,“师兄啊,看你多日劳累,不妨换个人也成。”
张荣一梗脖子,大声道:“师弟说哪里话来着,你为了院中如此奋不顾身,我就是帮忙看着你,又有什么劳累的。放心,有我在足矣。”
吴亘一愣,回想起醒来的一幕,“这些天你是不是就一直看着我,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看?”
张荣一拍胸脯,一脸得意,“对啊,我就是天天坐在床前看着你啊,这可是院主吩咐的。”
吴亘脑补了一下这张毛茸茸的大脸,天天脉脉含情的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盯着自已,这感觉......
“张......张师兄,小弟身子确实已经不打紧了,还请师兄回吧。”吴亘忍着恶寒,温声劝解。
“那怎么成,师弟刚醒来,身边怎能无人。”张荣依旧不依不饶。
“师兄,请问你是如何到的神武院的呢。”吴亘实在有些怀疑此人是不是被自已打傻了。
“我爹让我来的,我不想来,一顿鞭子赶来的啊。”张荣理直气壮。
“噢,师兄,我突然发现自已也需要一根鞭子。”
“为什么啊。”
“揍你啊,你再不走,我揍死你。”
“哦,行行,那我走了。”张远耷拉着个脑袋向屋外走去,一只脚已迈出门槛,其人又探回身子,“师弟,我走了怕你没个人使唤,不如我叫如玉过来伺候你如何。”
“如玉?”吴亘一听,眉梢一动,一听就是个漂亮小娘子,眉开眼笑道,“不知这是哪位师姐啊。”
“哦,就是当日给你送行递壮行酒那位。”
“滚,老子身子好的很。”一想到那位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女子,吴亘心头刚腾起的热火就骤然而熄。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神武院中还有没有正常人。
院子外,张荣一改方才的痴样,抹掉脸上的茶渍,“小样,还想让爷爷伺候你,想的美。”
等张荣走后,吴亘对着镜子一照口中,才发现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沾点凉水都疼。这也难怪,连战七日,吃了不少辣椒,加上鏖战火气甚大,不起泡才怪呢。
自从这次夺回山门后,吴亘在院中行走倒是招来不少善意的目光,连住在甲字院中也再无人提及。毕竟,世人皆尊强鄙弱,只要你展示出远超他人的实力,自然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神武院的日子枯燥而有序,每日吴亘随着一帮师兄弟习武锤炼身子,修习典藏兵书,忙的不亦乐乎。只不过有一条,相较于他人,夏侯钟单独给吴亘开设了一门经学,所授无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慈仁,敬贤乐士之类,而且是夏侯钟本人授课,这在院中可是独一号。
一场对弈,让洛冰和夏侯钟都看出来了,吴亘就是个无君无矩之人。这种人,若是没有些本事也就罢了,可看吴亘所为,哪里是没有本事的样子。
这么一来,就有些可怕了。这种人若是走上岐路,还不将赵国弄个乌烟瘴气,说不得将来还会牵连神武院。连洛冰这样不拘小节的人都认可夏侯钟的做法,同意给吴亘恶补一下德行节操教育。
每日,功可不练,书可不读,但是须得交上一篇道德文章,字数不得少于三千字,第一天的题目就是论德行之重。
这下子吴亘可是叫苦连天,比杀了他还难受,几乎生了逃学的念头。要不是朱浅画还在归元宗等着,吴亘恐怕早就把一堆经书甩夏侯钟脸上了。
这一日,吴亘正在校场上有一拳没一拳的与齐合搭着手,身旁一圈新人正抬着师兄在跑操。这是神武院的规矩,每名新人第一年都要完成的课目。
自从有一名不信邪的师兄从吴亘抬的木板上掉下来摔断腿后,就没人敢再使唤吴亘。夏侯钟看其一人背着手在场上闲逛,实在闲的无聊,便寻了齐合过来与其对练,好歹做个练功的样子,免得他人闲话。
齐合一如既往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与吴亘对打起来一点也不敷衍。其人功底不错,已然入了三境,这在整个神武院学子中也是名列前位。若不是如此底子,一介庶人怎能升为中人,又怎能跑到神武院。这在他人眼里,又是别人家的孩子般存在。
可即使如此,其人仍然不骄不躁,每日勤修不缀,常年就是一身院服,一双草鞋,简直对自已苛刻到了极致。师兄弟们有事需要下山跑腿,往往也会寻到齐合,给些跑腿费,齐合每月倒也能赚到些钱。而这些钱,都被他寄回了家中。
夏侯钟让齐合陪着吴亘,实质上也是希冀耳濡目染之下,吴亘能去些匪气,多些正气。
二人正搭手间,吴亘忽然瞥见山路上来了两人,这两人自已都是见过面。其中一人正是胡嘉,另一人则是当日去挑战少阳院时,在门口阻拦自已的女子。
这两人过来干什么,一分神之下,齐合一拳击来,正中吴亘脸面,吴亘被打的飞了出去。
齐合见状大惊,赶紧跑过来准备搀扶。可刚走到吴亘身前,一个黑影唰的一下落到了吴亘身旁,胖大的腰身一挤,竟把三境的齐合硬生生给撞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