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外,一个满脸褶子、手持长幡的老头正手捋山羊胡,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地上少年。
看着对方贪婪的目光,吴亘将少年拉起放在身后,眯眼看向老头。杨正也觉察出了不对,亦是上前一步,二人如门神般护住了少年。
老者并不在意二人的动作,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用手指蘸了一点地上的蓝血,放在嘴里尝了尝,随即点头道:“不错不错,血脉纯正,已是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地道的何罗人了。今天运道不错,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一位。”
吴亘背着手走到其人面前,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有事指教?”
老者三角眼一挑,如毒蛇般盯住了吴亘,“哪个堂口,吃的什么饭,走的什么路。”
吴亘懒洋洋绕着对方转了一圈,“吃的是百家饭,走的是通天路,阁下又是在哪里开山立柜哪。”
“呵呵。陆上的兄弟,也敢到海上来作妖。”老者冷笑一声,似乎松了口气,态度强硬道:“我是活杀帮的,今天我看上这何罗人了,可否转让于我。”
吴亘心里一动,知道自己几句话被人家看出了破绽,不过并不在乎。这里是天涯门的地盘,自己手里还有域九、域十这两个保命牌,倒也不惧对手。
“这是我的人,从没有转让的打算,阁下还是去他处寻吧。”吴亘不冷不热道,拉着少年就准备离开。
“这位兄弟,出门当多行便利,小心海上翻船哪。我今天能心平气和与你说话,已是你的造化。”老者把手中的幡往地上一顿,拦住了去路。
吴亘还未开口,杨正已冲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呦,哪家棺材板折了,跑出您这么个活死人,是不是在地下呆时间长了变傻了,分不清好赖脸。”
“朋友,说话客气些,出门好行路。”老者神色不虞,眼神愈发冷了几分。
“你打我啊。”杨正贱兮兮的把脸凑了过去,冷冷道:“小爷身正影正,从来不怕什么邪祟作乱,少在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想死是吧,别以为这里是天涯门,就以为我动不了你们。”老者已是气极,一字一句咬牙道。
正准备离开的吴亘闻言一顿,歪头看着对方,“老东西,给脸就接着,掉地上可就拣不回来了。走,杨正。”说着与杨正从其身旁挤了过去,把对方撞了一个趔趄。
头也不回走出十几步远,只听身后嗖的一声,回头一看,却是一把匕首扔在了身后的地上。老者恶狠狠盯着吴亘,寒声道:“我向你挑战,咱兽园见。”
吴亘看了看,知道此事已无法善了。按着岛上的规矩,若是有人提出在兽园挑战,那对方必须得接着。若是不理,天涯门自会出手将你给拿下。
很快,有两个黑衣人赶了过来,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询问二人的姓名,定下决斗的时间,双方可有什么条件。
此时吴亘方才知道,眼前这位老者乃是活杀帮的军师,叫苟严,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少年,竟然不惜决斗也要将其带走。
既然避无可避,吴亘倒也不再推辞,在这种恶人扎堆的地方,比的是谁更狠,更不怕死。只要露一丝怯意,就会有无数人踩了上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刚要开口,杨正在吴亘耳边低语了几句。眼睛转了转,吴亘当场向天涯门的人提出,对决可以,若是赢了,老者须得把身上的东西留给自己。老者自无不可,只是急不可耐的表示,今天就要决斗。
在天涯门人的带领下,吴亘与老者来到岛北部的一处院子,这里就是所谓的兽园。院子外沿着山坡摆了一些石板,应是供人观战所用。
到了兽园,吴亘和老者被分别安排在了一处房间,需交一些钱作为布置场地的费用,自有人去屋外张罗一切。
吴亘与少年坐在屋中,看着对方胆怯愧疚的眼神,笑笑安慰道:“没事的,与你无关,是那老家伙欺人太甚。你可能说话,叫什么名字,什么是何罗人。”
少年犹豫了一下,扑通给吴亘跪下,“多谢公子恩情,小子名叫卓克,确实是何罗人,还请公子千万不要将我交给那活杀帮,否则我便是死路一条。”
吴亘赶紧将其拉起,诧异问道:“我初来海上,不知道这何罗人可有什么说法。”
卓克眼中含泪,介绍起了自己身世。
原来何罗人乃是生活于涨海的一种异人,他们居于远海的偏僻小岛,很少与外界来往。
其实这倒是吴亘有些孤陋寡闻了,在深海之处,还有诸多如何罗人一样的异族,只不过由于人数较少,相互分散,极少现世罢了。
何罗人天性近水,与鲛人一样,可自如在水中生存,通常以入深海采珠寻宝为生。正因为在水中说话不易,何罗人才演化出神识传音的神通,这也是他们的天赋。
寻宝倒也罢了,不过是辛苦些,何罗人最大的奇异之处就是他们身上的蓝血。此血可以用来炼制延寿丹药,乃是上贡神教圣山的宝物。也可以画符,出的符比其他材质的威能会强上许多。
正因为有这么多好处,这么些年来,无论是神教还是海盗,都四下搜刮何罗人,将他们作为活的材质豢养起来,直到耗尽最后一滴血方肯放过。因此,现存的何罗人越来越少,几乎已很难见到,剩下的也远远躲到无人之处。
卓克一家人原本隐藏于一处偏僻海岛,有一天,一伙海盗不知怎么找到了岛上,将仅存的何罗人都掳掠了去。卓克的家人也被捉去,只余他一人因当时在海中捕鱼,侥幸逃过这一劫。
回来后也不敢再在岛上停留,便仗着水性在各个海岛辗转流离,小心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因为何罗人上岸后与常人无异,而且由于多年隐蔽于偏僻之处,很多人都没见过,所以倒也没有被人发现。
卓克在一处岛上流浪时被人捉到,因为没有被看出身份,便被卖到珍珠岛上做了一名小伙计。
没想到这二老板颇为苛刻,不仅不给一分工钱,还缺衣少食,他几次想逃,都被捉了回来。气急之下,二老板把他锁在了后厨干活。这二老板只是负责店铺经营,真正的老板听说是天涯门的头领。
这次是正好遇到吴亘,才侥幸被救了出来。没想到又给吴亘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还要与人生死决斗。
看着泪水涟涟的卓克,吴亘将其扶了起来,“你以后当如何打算。”
卓克怯生生的看了吴亘一眼,低头道:“眼下我已无去处,流落在外迟早会被捉去,只想跟在公子身边,哪怕做牛做马也成,还望公子能收留。”说着,又要给吴亘跪下磕头。
吴亘赶紧一把扯住,不禁有些头疼。自己还是流落在外,有今天没明天的,再把卓克留在身边,岂不是会害了他。
想到此处,吴亘想起了那位苏楼主,面色和煦的问道:“我也是跑路的人,着实有些不太方便,你可愿当海盗。若是愿意,我可以试着帮你介绍一下。”
卓克闻言连连摇头,只是恳求吴亘收留自己,打死也不愿入海盗。无奈之下,吴亘只得暂且答应收留其人,以安其心,自己则专心准备与苟严的对战。
杨正气哼哼走了进来,“这天涯门真是生财有道,决斗还要交这么些钱。你知道吗,他们之所以要在一个时辰后方决斗,乃是让岛上的赌场设了局,招徕人过来观战下注。”
吴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骨,“杨正,你方才说那人身上有神教的东西,可当真。”
“不错。我怕他是神教的人,所以才让你决斗时拿下他身上的东西。”杨正从身上摸出一个三寸大小的鎏金黑色铁牌,“这是神教低阶教徒的凭证,苟严身上藏着这东西,这老小子背景有些不清楚啊。”
方才吴亘、杨正与苟严擦身而过时,杨正顺手牵羊从其身上摸到这个铁牌,惊诧之下,方提出这样的决斗条件。
“好,那倒是要认真对付了。”吴亘面色凝重了些,“杨正,你回去帮我把震天弓取来,顺路再带些街上卖的火石。”
吴亘已经很久没用震天弓了,可见对此次决斗的重视。杨正不敢怠慢,匆匆出门返回居住的小岛取弓。
不提杨正,眼见还有时间,吴亘就在屋中闭目调息,做好对战准备。
一个时辰后,有天涯门的人走了进来,请吴亘出门对战。看着卓克担忧的眼神,吴亘摸了摸他的头,移步到了院中。
站在院子中,四下已是人声鼎沸,院子四周的坡上坐满了人,一个个大呼小叫。早有赌场的人设了摊位,不时有人过去下注。
这些人都是厮杀汉,自然喜见这种血腥场面,很多人兴高采烈点评着院中的两人。吴亘也听出来了,这些人大多倾向于苟严,虽然很多并不属于同一帮派,但海盗的身份还是给其赚了不少支持。
吴亘将震天弓挂在腰间,看向了对面的苟严。苟严仍是那副打扮,手持长幡,一副瘦骨嶙峋模样。看其样子,一阵风过来都能把他给吹倒。
可吴亘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对方绝不是表面这么不堪,能在一帮杀才中立足,岂能没有看门的本事。
“小子,有活路你不走,偏要自寻死路。”苟严咧嘴冷笑,露出一嘴黄牙。
吴亘没有搭理对方,反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天涯门中人,“可以打了吗。”
“可以。”
话音未落,吴亘已如箭一般冲了出去,右臂抡圆了猛一挥刀,一道弧形的刀气拦腰斩向对方。
苟严神色未见丝毫惊慌,亦未见其闪避。一刀斩过,其人身体曲折变形,就如水面的影子般荡漾开来。过了几息,身体又恢复了原样,没有半分损伤。
吴亘一怔,这又是什么邪术,难不成眼前的是幻影,真正的本体在哪。持刀护在身前,转头四下打量,寻找着异常之处。
“别找了,小子,竟然敢跟爷爷抢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天不把你吸成个人干,我就不姓苟。”苟严面目峥嵘,死死盯着吴亘。
说着将长幡往地上一顿,从幡上冒出滚滚浓烟。黑烟嗡嗡作响,迅速扩大,从四面八方飞向吴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