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被巨大的爆炸、震荡或声响冲击后,经常会出现短暂失聪,意识恍忽,这是大脑对人体系统自然的缓冲保护,需要慢慢恢复。
徐青眼前也有晕乎乎的感觉,他强行适应住,把机枪一把拉起,哒哒哒的先行开火。
一发发冒着火气的子弹立刻从他手里射出,打中了最前面露出半个身子的士兵们。
这些家伙刚刚还高兴着拔得头筹冲上高地,随即第一个便遭了厄,双手一甩往后倒去,惹起后方还在陡坡上攀爬的美国白人黑鬼们一阵惊呼。
“小心,小心!”
“How怎么会They're sti aive他们还活着?!”
“中国人怎么还有人在埋伏着”
这个山头上此时是沙幕弥漫,天空中到处都是扬起的厚厚的黑色灰尘,伴随着火光和浓烟,敌军们冒头间只能看清楚躺在地上一个个的身影。
徐青听到了那些谈话,他们并没有收摄声量,或许认为中国人这边没有能听懂韩英的。
他迅速转头,然后吹响了战斗中最紧急最短促的哨响:
???!
!
!
梅生也在喊:“起来!起来!”
此时浓烟久久未散,七连人人被飞机炸翻在地,不断的呻吟,战士们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木块、土石、沙袋,零星火光照射着却看不清彼此的脸
许多人仍旧没有摆脱震荡后的恶心和晕沉,只能费力挣扎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赶到自己的作战位置上。
生死存亡之际,再难受大家也得忍住。
徐青吼:“全部打上半身!”
在他的大吼之下,所有人马上开火起来,东山高地四面八方立刻间步枪、冲锋枪叫成一片。
现在大家打出子弹,已经极为节制,每一发都尽量瞄准了才打,战士们如在如此近距离的状况下,火力呈扇面状朝着这些士兵们倾泄而去。
这时候这些往上爬的韩国士兵们无疑是当头的一个个活靶子,他们正猜疑着,摸不清眼前趴着的是尸体还是敌军,于是美国人刚把韩国思密达催促上去,就见他们立刻又滚落下来。
有韩国人的军官,见自己的手下的兵一个个倒在面前,回头:“顾问长官,D连请求再次空中支援,这里还有残余大量中国部队!”
后面的白鬼报都没报给尼古拉斯,直接大怒骂道:“Idiot!我们都上来了,你想我们也死吗?”
他扣响传声器,大呼小叫:
“给掩护,第六师不准下山,全部上去,上去!”
韩国人再犹豫,被这些美国顾问们压着往上赶,也无可奈何。往下退就是顾问大人们射过来的子弹,往上也是中国敌人们的子弹,他们只能畏畏缩缩的往前猫着,朝着地面胡乱打响了手中的冲锋枪,以期望自己能够侥幸活着。
于是。
高地上双方马上都响起了剧烈的交火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子弹像炒豆子般在高地的空中闷响着,飞机炸弹留下来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中,明明是白天,却阴沉的不像话,大家只能隐约看见双方的人影,然后交替开火,相互掩护。
浓浓的烟雾弥漫的高地上,灰蒙蒙的浅色黑暗中,只听得一阵阵如野兽闷吼的怒咽声响,那是枪声在爆炸,手榴弹在爆炸!
刹那间,子弹横飞,敌人惨叫声四起,不一会儿冲在前两排的韩国士兵们就被战士们打倒在地,后面的家伙也疯狂的向他们这边扫射,一串串子弹就打在地上,掩体表面,激起了大片大片的深洞。
火力太勐了!有战士被流弹击中身子往后倒去,在地上忍痛哼叫。
整个世界就在枪林弹雨的穿梭当中变得那么不真实,充斥着手雷爆裂,休休休的子弹击中声,黑土从地上向天上弥漫,浑身像置身于地狱当中!
敌军士兵们一个个的倒地,翻滚着惨叫着,场面的确大快人心,可死的都是韩国人居多,那些美国人有害怕有恐惧,去更加卖力的使着手里的枪火。
而七连这边恰恰相反,不过十来分钟的战斗,火力网密集度变得越来越稀薄。
刘志毅在远处大叫:“报告!三班手榴弹扔完了!”
梁友地:“报告!机枪班只能再坚持十分钟!”
平河从山岭间不断调换位置:“万里,美国人很狡猾,冷枪班已经很难打到美国人了!”
他脸上被子弹擦出了深深的血痕,但目光依旧沉静。在等待着徐青的命令。
雷公放下了手中的巴祖卡,只剩下空空发烫的发射管:“炮排也没炮了,是真一点都不剩了。”
梅生也看到了大家的模样,张了张嘴,身子在颤抖。他作为指导员,无比的自责和可惜:
“就差一点啊!就一点再来些火药子弹,我们肯定能将这些敌人留在这儿。”
徐青看着四周,把四处战况尽收眼底。
他知道再来些,也并不一定。敌军的数量非常之多,山下可还是有那么多的坦克和后备队伍在等着呢。
弹尽、粮绝、人伤、没有支援,没有补给
战斗的天平便一早注定已经不再向他们这边倾斜。
他拉过一个肩膀被洞穿大半的战士,把他染血的身子压下:“先把伤员拉走。”
又打完一轮,七连阵地这边的枪声越来越稀薄,敌人们也发现了,他们冲刺的角度和火力越来越兴奋。
余从戎从土堆里跳下,着急回来报信:“我们火力排两个班在前面,也快压不住了,怎么办!”
徐青一边“砰砰”两下在人群中击中一个白人大兵,他回头:“记得你说过七连是什么吗?”
“啥”余从戎装填着弹药,脑子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手里却不慢还在拼命的反击着。
徐青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他看的四周浑身浴血的战士们,各个精神不佳,却眼睛发狠。
这些平时打打骂骂,插科大荤说笑的战士们,身上凄惨无比,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上了阵地打枪依旧个个像小老虎似的。
哪怕敌人冲锋枪跟雨点似的打得高地土松如犁,石头都打的白花花黑乎乎一片,依旧眼睛发狠,不吭一声。
徐青再次打倒几个冲过来的士兵,像是回答他,又像是对周围这些士兵们战士们说:
“我加入七连的时候,你跟我说七连在战场上冲锋在最前,潜伏在最深,歼敌在最多!穿插迂回,分进合击,出其不意,以死开道,号称第七穿插连!尖刀连!常胜连!战斗模范连!”
“你还记得吗?你们还记得吗!”
徐青打完了手中的轻机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一把扔下,重新掏出自己的加兰德步枪。
其他的战士们也陆陆续续停下了枪声,贴在残缺不成样子的战壕后,把身子隐藏住。因为实在没子弹可打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徐青已经打死打伤几十个敌人不止,可看着四面八方仍然络绎不绝往上冲来的敌军,他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冰冷的血在往上涌,手已经摸上了刺刀柄:
“同志们,朋友们,美国人这一次是发了狠要打下我们这块高地,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我们答应过首长,答应过杨更思,这里的高地不能让他们占去一土一毫!”
“决战时刻到了,拿起你们手里的刀,他们离我们很近,飞机不敢再投弹,坦克大炮也不敢再炸,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我们自己了。”
刷,刷,刷!
战士们不必言语,瞬间懂了,一柄柄雪亮的刺刀再次拔了出来。每一次的白刃出鞘,战后的结果,都是他们不愿回忆的过去。
可必须如此。
“这些中国人死了吗?”
“嘿,小心点,中国人阴谋很多”
战壕这边枪声静下来,美国人的脚步也开始越来越近,他们弯着腰端着冲锋枪小心地往前踱步,一步一试探,对准着地上每一个躺着不动的声音,渐渐地逼近了最后这一道小小的战壕。
在某一刻,徐青将刺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整个人从黑土里跳了出来:
锃!
一个个身影跟着勐地跃起来英雄勐跳出战壕,一道电光裂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