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鬟为何要拒绝送李柔妍去医馆?
裴亦姝不禁抬眸看那圆脸丫鬟,问:“为何医馆的大夫不行??”
“医馆的大夫看不了我家姑娘的病!方才附近药馆来的两位大夫只瞧一眼便吓跑了!”圆脸丫鬟抽噎着说道:“求裴姑娘先送我家姑娘回府!我这就去请金太医去!”
宁烨桁忽面色深沉道:“恐怕是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如雷轰顶。
圆脸丫鬟愣怔了半响方才惊恐道:“怎······会来不及,我去······请金太医来!”
人群亦是一阵唏嘘,这好好的姑娘怎么才躺下去一会的功夫便说不行了。原本只听的贤德侯李家姑娘身娇体弱,没想到竟孱弱至此。
裴亦姝亦是有些错愕,赶紧将手搭在李柔妍的脉搏上,惊道:“李姑娘脉象紊乱,恐怕真是有性命之······”
话音未落,忽见身旁的李柔妍抽搐起来,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来。
裴亦姝记得李柔妍那日在公主府发过病,即便是如此,也远没有现下这般严重。
“你快救救她!”裴亦姝抬头向宁烨桁道。
男人蹲下身来,一脸沉静道:“姝儿你已学过针灸之术,应知脏腑经络之气输注于体表,你且先行针灸试着让她平复下来!”
裴亦姝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宁烨桁却对那圆脸丫鬟道:“将你们小姐扶上车!”
那圆脸丫鬟将信将疑,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两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只觉得此人周身散发着令人压迫的气息。
宁烨桁放下车帘,隔帘对裴亦姝道:“救人,你比我在行!”
“我能行吗?”看着意识越来越弱的李柔妍,裴亦姝心中没了底。
车外的人似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声音低沉道:“我信你!”
李柔妍抽搐的越来越厉害,瞳孔已开始渐渐扩散,意识也逐渐变得虚无起来。
已是命悬一线之际,她没时间再犹豫。
稍微平复下了心情,裴亦姝在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断。
她解开李柔妍的外衣,又将自个随身携带的银针取了出来。
裴亦姝先取出一根银针扎到李柔妍胸前的膻中穴,接着便是巨阙穴,乳根穴······
提转捻转间,无一停顿,一气呵成,但裴亦姝的心却始终是揪着的,她十分清楚方才她所下穴位,皆是死穴。
她母亲所留下的医书里说过“死穴即生穴”,死穴虽能致命,危急之时亦是能救命。
施针完成后,裴亦姝此时几乎是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第一次施针是为了惩治裴月蓉,第二次施针却是用于救人。
慢慢地原本浑身抽搐的李柔妍平复了下来,脸上的痛苦之色亦是减轻了七八分。
裴亦姝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李柔妍的衣服穿好,挑开帘子正撞见宁烨桁挺拔如松的背影,道:“李姑娘暂时平复下来了,若要转醒还需要等上片刻!”
人群一阵惊呼赞叹。
宁烨桁转身向她温和一笑道:“姝儿幸苦了!”
终于李柔妍的眼皮微微有了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自个贴身丫鬟哭肿了双眼,怔怔问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喜极而泣道:“姑娘方才晕倒在了街上,幸好有裴姑娘救了您!”
李柔妍的目光落在裴亦姝的脸上,气息虚弱道:“多谢裴姑娘救命之恩,只恨是无以为报······”
裴亦姝赶紧起身轻轻按下正要答谢的李柔妍,道:“李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李柔妍目光空洞道:“我这身子多活一日不过是白白拖累人罢了·····”
“李姑娘为何这般说?”裴亦姝凝眸看她,又问道:“李姑娘可知你得的是什么病?”
李柔妍神色微凝,忽而无奈笑道:“先天便有的不足之症罢了!”
裴亦姝没有继续追问,只道:“无论是什么病,切莫讳疾忌医!”
忽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听见有人在道,“贤德侯李家来人了!”
来人正是李穆严,俊眉紧拧,一张脸布满了忧色。
见李柔妍无大碍,李穆严神色方才缓和下来,他又才了解了前因后果,对裴亦姝感激不已。
只见他拱手道:“多谢裴姑娘出手相救,若以后有用的着李某之处,裴姑娘尽管开口!”
“李兄客气了!不过是正好碰上了!”裴亦姝随意摆手道。
“姝儿什么时候与李大人这般熟悉了?”宁烨桁走近两步看着裴亦姝问道。
听着这亲呢的称呼,李穆严心中忽一咯噔,这才想起传闻裴家姑娘与宁王世子定下婚约一事,原是真的。
李穆严微微拱手,道:“没想到宁世子也在此!”
宁烨桁回了个礼,却看向裴亦姝道:“今儿天色正好,不过是陪着姝儿到处逛逛罢了!”
“别胡说······”裴亦姝瞪了一眼厚颜无耻的某人,“你不是还有事要办······还去不去?”
李穆严含笑道:“在下便告辞了!”
“姝儿,我让白菱送你回府吧!”宁烨桁洋洋得意地看向她。
裴亦姝摇头,几步跨上了马车,冲他气呼呼道:“我不回去!”
这是生气了?宁烨桁好脾气地哄道:“等会我便进宫去了,晚些时候再来见你!”
“谁要见你?”裴亦姝别开他的目光。
宁烨桁小心翼翼地去攥她的袖角,道:“别生气了!”
“谁生气了?”裴亦姝嫌弃似地将自个的袖角收拢,“别跟我说话!”
宁烨桁讪讪地收回修长的指尖,还说没生气?
斗笠下的白菱却露出了笑容,不动声色地放缓了驾车的速度。.
裴亦姝挑开车帘看着沿途的街景,忽然觉得今日的天色确实不错,虽是早晚凉了一些。
不经意间眼角忽瞥见了一家熟悉的酒楼。
“宁烨桁,快停车!”说话间裴亦姝已经扭过身子来。
只见宁烨桁俊眉微挑,并未接话。
宁烨桁:姝儿不让我跟她说话。
裴亦姝瞥了他一眼,起身撩开帘子对白菱说道:“白菱,停车!”
裴亦姝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马车缓缓前行,宁烨桁挑开车帘问道:“姝儿,你去哪?”
裴亦姝悠悠道:“宁世子方才不是不跟我讲话吗?怎么现在又要跟我讲话了?”
到底要不要跟她讲话,正踌躇间见裴亦姝已经直奔眼前的酒楼而去了。
临云阁。
裴亦姝随意抛出一些银两,道:“老头,今儿我想听一出鬼新娘被捉花郎蹂躏折辱的话本!”
说书老头正愁今日听客不多,掂量了一番手中的银两,狡黠一笑,问道:“那位公子今日没来罢!”
“哪位公子?”裴亦姝随意坐在长凳上,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
老头龇牙一笑道:“自然是嚷着要砸小老儿摊位的那位!”
裴亦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没来,你且安心说你的,说的好再赏!”
“得勒!”九方木一拍响,说书老头摇头晃脑地正准备开讲,“这回我们来讲那鬼新娘婚后与郎君如胶似漆······”
裴亦姝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讲错了······”
说书老头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笑道:“这是上回的话本,我记错了·····”
“我多出一倍的价钱,你且继续讲下去!”
裴亦姝扭头,见宁烨桁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自个身侧。
裴亦姝羽睫微颤,道:“你······不是进宫办事去了吗?”
男人从果盘拿起几个核桃来,浅笑道:“偶尔迟到一回,皇上应是不会怪罪!”
“那便依着这位出钱多的公子!”说书老头眉角眼梢都挂着苦笑,“要说这鬼新娘与这捉花郎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这鬼新娘貌比西施,而这捉花郎又是胜过潘安······”
宁烨桁掌中的核桃裂开了几条缝,他又将核桃递到裴亦姝面前,道:“吃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