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站在油灯下,一目十行地扫过手中的信件。
至臻皇后姓徐名将离,原是徐经年的私生女,却是徐经年的师父--云中鹤一手养大的。
云中鹤号称“天下第一神圣”,经年云游四方,行踪飘忽不定。据说其修成大道却脚踏仙门而不入,反而在凡尘间看了无数个春秋。
而这徐经年不正是她的外祖父吗?如此说来徐将离与她母亲徐莫棋便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说来她的外祖徐经年亦是位传奇人物,曾是云中鹤门下的关门大弟子,却无向道之心,一心向往凡间功名利禄。
徐经年年少得志,弱冠之年便已是位及首辅,可谓位高权重。
他曾经侍奉的帝王是先皇武治帝,武治帝在位期间一举荡平了外敌,让外族不得不俯首称臣,亦是让旭帧达到了最为繁荣昌盛的时期。
而徐经年为人臣不过七年便请旨归隐江南,年近不惑之年便病逝了,如今只留下一子徐莫言在江南经商,徐家和裴家平日里素无来往,自裴亦姝母亲徐莫棋死后更是断了联系。
裴亦姝自然也未见过徐莫言,只听说她母亲徐莫棋出嫁之时,徐莫言亲自将徐莫棋送到了金平城外。
裴亦姝惊愕之后,便是一阵感慨,想来若不是这一封信,至臻皇后的身世应无人再知晓了罢。
裴亦姝继续往下读时,她的眸色愈发幽暗起来。
当年呲枯林一战战败竟是因援兵未到,旭帧国向来持虎符者方可调兵遣将。
而裴家原本只有一半的虎符,另外一半掌握在皇帝手中,只有两个虎符同时合并使用才能生效。
当年呲枯林战事是突发的,北越人是打着求和的幌子在背地里偷袭,五十万北越军队压境,而当时裴家军不过十万人马,无疑是螳臂挡车。
由于当时战况十万火急,皇帝秘派宁亲王亲送虎符至北疆。
当年北越军队血洗幽州之后,虎符便不知所踪,难道是宁亲王没将虎符送到,才导致了旭帧惨败?或是宁亲王狼子野心,坐收渔翁之利,将两半虎符都私吞了?
因为后来平定幽州之乱的是宁亲王,裴亦姝不得不怀疑。
可是至臻皇后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怎么会留信在这密室中,她当时不是因难产而死在宫中了吗?
裴亦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先不论此信件的真伪,但是这般费尽心机藏于此处,便是为了让人发现它,真伪她自会慢慢调查清楚。
当年呲枯林一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宁烨桁费尽心思接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亦姝又瞥了宁烨桁一眼,眼底不禁浮现出几分杀意。
宁亲王便是手握援军的关键人物,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当年那场大战之中,裴家军十万人马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她总该为他们讨一个真相。
裴亦姝的内心再无法平静,上一世她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如今既然误打误撞地让她找到了这封信,她必然会深究下去,一切害她亲友的人,她必不会饶过。
她很快压住自己的情绪,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宁烨桁,他还没看到这封信,暂且先留他一命。
虽然她不信任宁烨桁,但是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好歹他救下了她的性命。
现在宁烨桁中了毒,如果现在想要他的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这里,对裴亦姝来说易如反掌。
可是……宁烨桁却一直在做出乎于她意料的事。
若是方才宁烨桁没有将她护在怀里,凭借他的功力也不会受伤,还有刚刚机关启动之时,他也是下意识地护住了她。。
裴亦姝回过身来,决定先试探一番,道:“既然出口找到了,我们就出去吧!”
“好啊!”宁烨桁松了松肩膀,已经是痛到麻木,却依旧带着笑意。
“我扶你起来吧!”裴亦姝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道:“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裴亦姝指尖已夹着两根银针,若是他给不出自个满意的回答,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她只觉得自个的行踪都暴露了在宁烨桁眼里,似乎每次都能碰上他,一回两回是意外,可是每回都能碰上便不正常了。
裴亦姝甚至突然觉得一切都挺可笑的,重生以后自己明明满心复仇,为什么还会与他纠缠不清,甚至与他定下了婚约,所以她把一切都解释为一场阴谋。
他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带着他未知的阴谋。
宁烨桁抬眸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来求姻缘符,上回不是姝儿你问我要来玄隐寺的吗?”
裴亦姝不禁冷笑:“宁世子求的姻缘符倒是求到这儿来了?”
宁烨桁十分真诚道:“姝儿你不就是我的姻缘吗?”
裴亦姝显然不信他,道:“你最好实话实说,现在我要你性命易如反掌?”
如果敢蓄意跟踪她……
“我知道!”宁烨桁点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
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他可是心狠手辣的大反派,裴亦姝让自个清醒起来,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宁烨桁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所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救下······了我!”裴亦姝盯着他问,当说到“救下”二字时还有些底气不足,似乎她现在是在恩将仇报质问她的救命恩人一样。
“因为我就是姝儿求的平安符!”宁烨桁又一脸认真道:“还有我的小徒弟可不能这样死了!”
可是等待他的却不是裴亦姝的回答,而是一片窒息的寂静。
片刻之后,裴亦姝亮出手中两根明晃晃的银针。
重活一世,裴亦姝最忌讳别人骗他了。
宁烨桁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收了七殿下为徒,虽事先没跟你商量,但总归以后你还是要做他师母的!”
原来是为了救七皇子来的。
裴亦姝赶紧收敛思绪,问道:“那太后呢······有人要杀她!”
“应该还活着?”宁烨桁轻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姝儿,你现在应该更担心的是自个会不会守寡吧!”
“我才不会担心!”
嘴上说著,裴亦姝却赶紧将他搀扶起来了。
只是还未站直身子,宁烨桁便一下耷拉在了她的肩头上。
裴亦姝吓得六神无主,“宁烨桁······你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