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还未走近太后所在的禅院,却见宫廷禁卫已将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其间有道一蹦三尺高的身影愣是格外地显眼,正是魏炎。
魏炎此时正是火冒三丈,只见他嗔目切齿道:“他娘的,老子这才上任没多久,就让老子来这破庙里搬了一夜的尸体,我看这大理寺的狗官都是吃干饭的!”
身旁有一个青衣小吏在一旁小声劝慰道:“您可别喊,到时让人给听见了,一会儿大理寺办案的就来了!”
魏炎呸了一声,道:“这大理寺算个什么狗屁东西,合着这脏活累活都让咱兵马司里给包揽了,到时候圣上一来,他们人模狗样地在圣驾面前说上几句话,这功劳就成了他们的了!”
越是这般说起,魏炎只觉得越是窝心憋火,忿然道:“那群狗崽子,竟然敢诓骗老子,让老子一个人来这破庙受罪,看我回去不扯断他们的狗筋,打他们个满地找牙!”
······
前阵子,平亲王好不容易疏通了关系,好歹将这个令他一个头两个大的儿子送去了京城兵马司当差。只听闻这魏炎一上任就把以前得罪过他的同僚胖揍了一顿。
这京城兵马司多的是领闲差的纨绔子弟,而这魏炎凭借着一股子蛮力愣是在这些纨绔子弟中脱颖而出,只出个门便能抓到几个偷鸡摸狗的强盗。
若是街道上有打架斗殴的平民,他一概不问事起缘由,只抓起来一顿严刑拷打。而平日里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有了他的庇护可不把尾巴翘上了天,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干了不少乌糟事。如此魏炎在金平街坊间名声大噪,金平城里倒是少了些鸡鸣狗盗之徒,现下魏炎可正是风生水起自鸣得意之时。
正骂的起劲的魏炎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过来,倒是他身边的青衣小吏一见着裴亦姝他们过来便赶紧上前来行了个礼。
“世子爷。寺里的尸首血痕都已处理完毕,还有些许细微处要等明儿天明才瞧得清楚!”
宁烨桁点点头,道了句“好!”
魏炎抬高了下巴,骂了句“狗尾巴”,“我们兵马司办事还轮得着向一个小小少詹事汇报不成?”
裴亦姝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魏炎,不由嗤笑出声,怪不得这魏炎跟吃了炮仗一样,看来这厮是在半夜里被人不知从哪个勾栏瓦舍里捞出来的。
魏炎自是瞥见了裴亦姝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一笑却撞入了他心里,不由矮下了下巴来。
这裴亦姝是艳丽到令人窒息的长相,在他眼里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他不兴那些文人雅士嘴里说的那套美人应当清新脱俗的措辞,他认为美就是美,就算那些文人雅士见着了这样的美人还不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美人身上。
只可恨的是这样的美人竟然让一个异性王爷的儿子哄到手里了,魏炎不由想起早在前几年他便对这裴亦姝动了心思,央他爹托媒人去裴府提亲,说媒之人却连裴家大门都没进得去,如今再想起真是气煞人也,他堂堂亲王世子竟然会不抵一个蛮夷之地的宁烨桁。
于是魏炎又抬高了下巴,一脸神气地拦在了路中间。
裴亦姝被他这番举动闹得心头一跳,对于这魏炎自恋成狂她亦是有所耳闻,听闻这烟花柳巷的女子只要多看他一眼,他便会强行扑入人房中,可恨的是事后还不给人银票,面对委委屈屈的烟花女子他甚至还觉得是因为她们被自个力拔山兮的气魄所折服。
裴亦姝虽不畏惧他,但是也不想跟这等乌糟人扯上干系。
于是一行人直接绕开了高昂着头颅的魏炎。
裴姑娘难不成是没瞧见自个气宇轩昂的模样,许是夜里天黑的缘故?
魏炎暗暗琢磨着男人应该主动一些,望着前面那道倩影,他忽喊道:“裴姑娘,你受到了惊吓吧!”
裴亦姝站定脚步,瞥了一眼脸上糊满口脂色粉的魏炎,转身啧啧两声后又摇了摇头。
一旁的宁烨桁低眸瞧她,不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魏炎一头雾水,正准备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被青衣小吏给拦下来。
魏炎一见这方才在宁烨桁面前陪笑的小吏就来气,一掌将他掀开,骂道:“你个随风乱摆的狗尾巴,拦你爷爷路作甚!”
小吏陪笑着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方才怎么不跟我说!”魏炎立时脸红筋涨地在从脸上抹下一把脂粉,红的白的糊了他一手,气的他不知该骂爹还是骂娘。
这下他才突然明白这裴亦姝方才挂在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了,气的后牙槽咬的硌硌作响。
方正要进入禅院,便见着了匆匆赶来的李穆严。
裴亦姝见到了他,便明白是大理寺要前来查案了。
这李穆炎为人正直,做事又是颇为严谨,前不久皇帝便将他提拔为了大理少卿。
互相见过礼后,李穆严问道:“二位可有受伤?”问话之时他的目光却是不经意间落到了裴亦姝身上。
“多谢李兄挂念!”裴亦姝瞥了一脸冰冷的宁烨桁,“想来李兄匆匆而来是有事办罢,那便不再耽搁了!”
李穆严却向宁烨桁又行了一礼,道:“黑衣人皆已是自尽,没有查出背后主子是谁!”
宁烨桁眸色幽暗,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嬷嬷,嬷嬷却站定道:“二位先稍等,容老奴先去跟太后娘娘通禀一声!”
宁烨桁问:“魏虎那边怎么说?”
李穆严微微蹙眉,摇头道:“没松口!”
裴亦姝一脸愕然,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这宁烨桁什么时候又跟大理寺扯上关系了,看来这宁烨桁果真是甚得皇帝信任。
二人只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宁烨桁只道:“暂且先这样罢了,明日再请皇上定夺罢!”
裴亦姝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揣着手炉,忽然李穆严走上前问道:“听闻是裴姑娘最早识破了这魏虎的真面目,才免于让太后遭了这歹人之手!”
裴亦姝一时间被问的措手不及,大理寺查案,她自是少不得要被人盘问的,这主殿又是戒备森严,她总不能说是自个提前知道然后偷偷溜进去的。
宁烨桁却一脸沉静道:“皇上派我来密查七皇子被劫一案,正好遇见前来祈福的姝儿,李大人也知姝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是存了私心将她时时看护在身边!”
宁烨桁话里的意思,李穆严自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