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端着药站在一旁,口中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几番欲言又止后,她只开口道:“贾姑娘,该喝药了!”
贾灵儿目光空洞地回道:“麻烦你了!就放在那儿吧!”
碧桃求助似地看向裴亦姝,又靠近她低声说道:“贾姑娘方才找我拿镜子,我一时之间没想过来……贾姑娘已经看到自个的脸……”
碧桃咬着下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裴亦姝大概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只向前走近了几步道:“我来看看你的伤!”
“骨折之处恢复的很好,不要乱动”
贾灵儿也只是任由裴亦姝查看她的伤势,一双鹿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感。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贾灵儿说着微微一顿,“其实我有时候在想,要是你没救我该有多好……”
裴亦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这样说的原因是因为你的脸么?”
贾灵儿满面倦容地抬眸看她,她自醒来后便被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又不能下地,多数时候只能闭眼休憩,但却无法入睡。
今儿又看到了自个的脸,心中是又惊又恐,她现在本就身体虚弱,现又神经紧张,折腾下来心理防线早已经崩溃,先前碧桃劝慰了她大半天也没有放宽了心态。
裴亦姝见她沉默着低下了头,又继续道:“你的脸我会治好的,你且安心调养身体!”
裴亦姝的声音并不大,但无端有一种令人信服之感,贾灵儿垂下卷翘的长睫,弱弱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裴亦姝没有即刻回话,又凑近了一些看她脸上的伤痕,道:“等伤口结痂脱落了之后才能涂药治好它留下的痕迹,现在抹在你脸上的药是能加快伤口愈合的!”
贾灵儿听了这话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碧桃顺势坐到床头,搅动着手中黑漆漆的汤药,笑意吟吟地说道:“快把药喝了吧,这样才能好的快些!”
见贾灵儿十分配合的模样,裴亦姝也稍微安下了心,只简单地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往屋外走了。
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裴亦姝心中却开始隐隐担忧起来,还未见宁烨桁回来,他走的匆忙也没交代去哪儿。
裴亦姝又去问了白菱,但他同样是不太清楚。
干等着实在是有些难熬,裴亦姝干脆坐在油灯下看书。
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转眼之间夜深已经变得深沉了起来,裴亦姝有些心绪不宁地放下书。
她站起身来,往着寂静的院子瞧,半晌又自言自语地开口道:“当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这话才说出口,裴亦姝的记忆又回到了上一世去了,上一世的她似乎与宁烨桁根本就没有面对面地接触过。
重生一世,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与宁烨桁有这般交集,一边想着裴亦姝又给自个斟了一盏茶,她举起杯盏慢慢地将杯沿送到唇边。
第一口茶还没有喝下,裴亦姝便听见了院中传来了动静,她心头一滞,赶紧将茶盏放在了桌面上。
来的人并不是宁烨桁,而是白菱,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人,走起路来身姿挺拔、行进有力,观之倒是像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人。
白菱的走到门槛前便停下了脚步,恭敬道:“裴姑娘,是裴将军那边过来的人!”
“兄长?”
裴亦姝赶紧将人请进了屋,那人虽是生的魁梧了一些,面容倒是十分清俊,他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李成,将军命我来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有何吩咐尽管说……”
李成说话的声音很大,兴许是常年在军中的缘故,他的音色浑厚且声音比常人高了几倍不止。裴亦姝揉了揉耳朵,又问道:“我兄长可有带什么话来!”
“没有!”
李成目不斜视地回道。
裴亦姝却觉得自个的耳朵被吵得有些疼,她挥了挥手对白菱交代道:“你赶紧领着这位李成兄弟去歇脚吧……”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李成,继续说道:“赶了这么远的路,应该是累的不轻!”
“属下不累!”
裴亦姝真有些耽误自个的鼓膜,于是又向白菱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将这嗓门大的李成给请出去。
幸好白菱是个头脑灵活的聪明人,裴亦姝只向她投来一个眼神,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待二人走后,裴亦姝这才揉着突突跳动的眉心坐下,也不知她兄长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塞来了这么一个楞头青来。
别人远道而来,裴亦姝自然也是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裴亦姝这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随意用了些饭,又简单地洗漱过后才胡乱倒在床榻之上,她闭着眼准备歇息,可心里装着事又哪里睡得着觉。
贾灵儿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好,因为她伤势的缘故也不宜挪动。
虽是有人已经盯上了河湾镇,但是现在医馆里还暂时算安全,但是留在这里究竟还不是长久之计。
又想起宁烨桁还迟迟未归,裴亦姝害怕他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儿,心中仍旧惴惴难安,只在这样一直在屋里守着他回来,便愈发觉得这时间漫长难熬。
她脑子里仍旧在胡乱猜测着,又暗暗地安慰自个像宁烨桁这样的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越想越乱,她干脆用被子捂住了自个的脑袋,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只是迷迷糊糊睡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又听见了什么声音,她的困意瞬间被卷走了。
再认真地倾听,只闻外头传来一声门响。
她便一骨碌爬起,警觉得盯着外头,窗户没有完全关紧,屋外的风涌了进来,让人觉得无端有一阵发冷。
裴亦姝直接下了床,打算去一看究竟,只是她还没有出内室,门帘便被人拂来。
只见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夹着屋外的冷风进来,裴亦姝借窗外黯淡的光看着进来的宁烨桁道:“你倒是知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