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宁烨桁缓缓闭上了双眸。
属于她的气息萦绕在他鼻息之间,然而身侧之人却是他思念了许久的人。
尽管他贵为亲王世子,从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儿时他的身体并不好,成日被病痛所折磨,后来他的父王被召入京城之时,他秘密被当成了人质留在了京城之中,那时还单纯如白纸的她才渐渐了解到这世界到底是如何,也经历了人生的一段黑暗时光,也遇见了带着光亮救赎他的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重复认清这个世界,周旋于各类人中间,他内心却一向是保持着无欲无求的心境,无论是富贵荣华,还是布衣铁剑,他都坦然应对。
他没有想到再次入京之时,会再次见到裴亦姝,让他头一回对一人有了执着,或者是有了欲念。
他十分清楚自个想要什么,所以遇见了想要抓住的人便是不会轻易放手。
从主动接近她到至今,他的心意也从未有过改变,但是此刻他却是有些怀疑自个的有些决定是否做的太过于草率了,才让她跟着自个在生死关口走了好几遭,甚至是在夜深独处之时,他还会在心中再三反思自个的失误。
而到了今夜,他更是清楚地感觉到了一阵后怕,这一段时日他实在是过的太过于煎熬了,若是她真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道自个会怎样。
而且在山庄的时候,他曾也信誓旦旦地对裴云光交代了,会好好护着她。
但他却差点失去了她。
只是一想到这样的结果,他便觉得呼吸困难,几乎连心跳都静止了一般。
自从他们被山贼偷袭,裴亦姝落崖消失后,他便陷入了煎熬的循环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一回找到她,宁烨桁仿佛才又复活了过来。
当真是万幸中的万幸,此刻裴亦姝能这般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还能感受到属于她的气息。
他费尽心机想要娶她,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想要好好保护她么,可是她却在自个眼皮子底下三番两次地出现了意外。
宁烨桁也明白裴亦姝为何会决绝地跃下悬崖,是为了不落入北越人手中,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此刻的夜晚静谧极了,除了身旁女子轻微的呼吸声外,只听得见帐外细微的落雨声,滴落在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然女人似乎是被魇住了一般,她十分难受地扭动着身子,似乎是想要挣脱什么,宁烨桁立刻朝她靠过去些,伸臂,再将她的身子揽入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裴亦姝的身子有些冰凉,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在这样的雨夜她会比旁人更容易觉得寒冷。
宁烨桁将她搂的更紧了,温厚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想要给她传递更多的热量,渐渐的他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她的身体也不再是冷冰冰的。
“怎么又是你?”
听见这句呢喃,宁烨桁猛地回过神,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她半闭着眼,莹白的小脸上染了几分红晕,卷翘的长睫时而如蝶翼般扑闪着。
她这般迷迷糊糊的模样竟是让人分不出是在说话还是梦语,宁烨桁不由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张脸。
她没动。
看来真是再做梦!
此刻的裴亦姝还真是在做梦,她梦见自个在一条密道中迷了路,身后还有恶犬在追她。
然后却忽然有人冒出来救了她,她觉得这简直就是荒诞无比,宁烨桁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在这里。
裴亦姝有些怀疑自个是在做梦,身后又有无数恶犬追了上来,她可不想尝尝被恶犬咬住的滋味,她不能再做梦,她必须要醒过来。
姜蜜想抬起手腕咬自己一口,让自己从梦里醒过来。
下一瞬裴亦姝却忽然扭头一下咬在了他的指尖上。
宁烨桁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然后痛呼出来。
“姝儿……你松口!”宁烨桁想要将自个的手指拽出,奈何对方牙口太好,将他的手指咬的死死的。
“裴亦姝~~”
裴亦姝清醒过来,意识到自个咬住了什么,赶紧松口,看着面前脸色不太好的男人,再看自个嘴里的东西,警惕道:“你……你把手指放在我嘴里做什么?”她明明记得咬的是她自个的手腕。
宁烨桁:“……”
裴亦姝仍旧是有些迷糊,怀疑道:“我还在做梦么?”
“姝儿……”宁烨桁的手指仍旧是有些隐隐作疼,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是我!”
是他又怎样?裴亦姝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是他在这里才觉得有些不正常,怎么一做梦便梦见宁烨桁。
裴亦姝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的人还没有消失,一双清菱的黑眸还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宁烨桁,你是不是给我灌迷魂汤了!”
宁烨桁:“?”
她觉得自个这个梦怪异极了,这眼前的宁烨桁也太清晰了,属于他的气息实在是太炙热,裴亦姝不禁想起先前回回都是他占自个便宜,她也要趁机占他一回便宜,便扬起头,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宁烨桁再次僵住了,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心中点燃了,几息之后才将汹涌的情绪稳住,他只极为克制地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呵,还敢亲她,裴亦姝抬眼瞪他,然后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去揉他的脸。
“宁烨桁,这可是在我的梦里,只许我欺负你!”
宁烨桁的俊脸被她揉成了一团,他黑沉着脸将裴亦姝的爪子扒下来,“别乱动,待会你身上的伤口该裂开了!”
“还有……”宁烨桁垂眸看她,“你没有做梦!”
一时空气中有些过于安静,裴亦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忽然,远处的天际传来了一阵闷雷之声。
裴亦姝猛然一惊,低头钻入了他的怀中,她仍旧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此番只是下意识地躲避。
“别怕!”宁烨桁笑了,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裴亦姝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一般,不知为何她的耳朵有些发痒发烫,在贴近宁烨桁胸口时便不自觉在他胸口上轻蹭着。
宁烨桁彼时整个人却有些不对劲了,他想要按住怀中不安分的女人,却又有些享受这股奇异的感觉。
终于,倏地,宁烨桁伸手将迷迷糊糊的女人扒开,然后抓着她的肩膀,只盯着她看。
裴亦姝不情不愿地抓挠着发痒的耳朵,再看向眼前人的眼神,不自觉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宁烨桁彼时的眼神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过分地吓人呢,仿佛是要将她活吞入腹一般。
看着她不知所措般、水汪汪的眼神,宁烨桁的心几乎都要化了,再次紧紧揽她入怀,生怕只要自个一松手,对方便会消失一般。
宁烨桁轻轻地用下巴抵了抵她的额头,“姝儿,睡吧!”
这个惊雷频频响起的夜里,俩人皆是朦胧入睡了,而宁烨桁却是再未将她放开。
裴亦姝的整个身子皆是被温暖包裹着,暖烘烘让人感到甚是舒适。
这一觉,裴亦姝睡得极深,半途中也没有再醒过来,也没有再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