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着急去严家,倒是宁烨桁不慌不忙,仿佛是出来赏夜色的,这里停停那里看看,又跟她扯一大堆闲篇,愣是让裴亦姝有些恼了。
“我们不是要去严家么?怎么总觉着你这人有些心不在焉的?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我没有……”宁烨桁一脸无辜地看向她,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又解释道:“子时还未到,既是复仇,我猜着这严家此时还正乱着,总得给人家留点儿时间收拾现场!”
见她不语,他又软言道:“你……别生气,你看你怎么这么容易着急!”
裴亦姝总觉得这厮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严家的事儿也不提前跟她说,若不是她主动问起,她还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而宁烨桁表面虽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内心里实际早已经盘算好了。
她总觉得宁烨桁将什么都掌控在了手中,而她自个则是什么都不知道,兴许是有前世的教训,这种处境让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但是就算是如此,她也不能强迫别人对她事事告知……夜晚风凉,她的呼吸也慢慢缓下来,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宁烨桁忽然开口道:“你是在生气我没有提前将严家的事儿告诉你?那是因为严树才设宴这事儿太突然了,我也是在宴前一阵才得知消息,本来是想着找机会同你说的,但是宴席上一直喝酒,我真忘了,你问起时我才想起来此事!”
“你别生气!”
他又挑起那双醉意澜澜的眼眸看她,那双清菱的黑眸里氤氲着水光,落在人眼里让人无端心头泛起一阵涟漪。
“我……”裴亦姝定了定神道:“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我的确是是有些不痛快,所以一时……有些上头。”
“无妨,我也经常上头。”宁烨桁毫继续安抚着说道,“其实没遇见你之前我还真是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莲,无欲无求,但自从有你在身边以后我便是彻底变了,经常会对你有些非分之想,但是这种现象也是正常的……以后我会多顾虑着你的感受,你若是不开心了……咬我也行,我估计着真你想弄伤我还得费点劲,我多让着你便是,真要弄伤了我也无所谓……”
裴亦姝沉默。
他这哪是在安慰人,竟还将自个比成什么“天山雪莲”!
罢了,裴亦姝也不再与他过多计较,无语了一阵后便又问道:“你的伤真不要紧,除了手臂,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没有?”
宁烨桁活动活动了一番筋骨,然后回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手臂上那点儿伤只是小伤而已,又不痛不痒的……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伤着,只有等回去了再看!”
那他这到底是有没有受伤?裴亦姝迟疑了一阵,正欲说话,宁烨桁又开口了,“回去了又该要劳烦姝儿你给我瞧瞧了!”
裴亦姝:“?”
她看了他一阵,又说道:“你身上的衣裳该是方才逃跑的时候被兵刃给刮坏了,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
宁烨桁下意识瞥了俩眼,“唔”了一声,继续道:“无妨,有我这张脸,穿什么衣服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裴亦姝再次默然。
他又道:“等回去了,你帮我补补也行,正好看看你的绣活练习得怎样了……话说你嫁衣上还有半只鸳鸯,你绣完了么?”
裴亦姝:“……?”能不提绣活的事儿么!
俩人再来到严府附近时,严家巷子里挂的灯已是不见了踪影,没有灯火照明,整条巷子黑深深的,有些荒凉之感。
除了裴亦姝二人,巷口已是空无一人,夜风从巷口拂过,白日里搭建好的雨棚上的布帘一同随风卷起,在风中呼哧作响。
严府大门已是紧闭,门口悬着两盏将灭不灭的灯笼,门下立着两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手中的长刀在黑夜里闪烁着寒光。
这偌大的严府,定然是不会只有一个门,还有还几处角门,此时都是紧紧关闭着,而门侧同样是有人把手。
裴亦姝低声开口问:“这些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严家的护卫!”
“山贼!”宁烨桁淡然回道。
裴亦姝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是山贼?不是贾家人要复仇么……难道是他们与山贼勾结在一起?”
宁烨桁耐心地解释道:“这贾金福能成为青州首富,少不了与山贼有所勾搭,那厨子原名贾金海,是贾金福的胞弟,早些时候贾家还未出头的时候他也是个占山为王的匪头子,贾金福能从一个小商贩走到这一步,少不了有贾金海的暗中协助,最后贾家成为首富之后,这贾金海才金盆洗手、隐姓埋名!”
裴亦姝再次惊讶,“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嗯……”宁烨桁思考了一阵,“或许是因为本世子训下有方!”
裴亦姝不再理会他,只呢喃道:“若真是如此,那这贾金海该是已经在严家摸查了多日了,这严府这么大,要将这严家拿下来不是那么容易!”
宁烨桁道:“下药就行了!”
裴亦姝正准备问他怎么又知道了,又忽然想起这贾金海就是这严家的总厨,若是想要下药放倒严府上下是易如反掌,何况这几日严老太太寿在即,贾金海带着他一众手下混在严府之中,对府里的护卫人数及轮值换班的规律都很容易摸清楚……
她此时却忽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测,“这贾金海会不会也灭了严府满门?”
“大概率不会!”宁烨桁向她解释道:“罪魁祸首是这严家两兄弟,他们都还未回府,若是要了断,定是会等着他们回来再说,何况据我所知这贾金福并非是悍匪,如今又是金盆洗手多年,该是不会滥杀无辜!”
现下整个严家内都是漆黑一片,严老太太的院内却是有光渐渐亮起,有人正将油灯一盏盏点燃,照出院内倒了满地的严府人。
夜里下了雨的缘故,院中的地面又湿又滑,众人皆是被蒙住了双眼,五花大绑地丢在了地上,浑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