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炫耀

两位还未下马车，于县令便已是撑伞匆匆赶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才又向宁烨桁道：“世子，人都已经聚齐了，就等着您能说上两句，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宁烨桁挑了挑眉，看向裴亦姝，“这得先过问裴姑娘的意愿！”

于县令似是幡然醒悟，又对着裴亦姝作了一揖，“姑娘可否愿意赏脸？”

外面的雨声已是渐渐大了起来，裴亦姝放下车帘，正撞见宁烨桁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便只咳咳两声，道：“既然来都来了，便去看看罢！”

宁烨桁已是下了马车，撑着雨伞在马车旁等她。

俩人方才走近县衙附近，便听见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夫人正抱着自家夫君，一边在他夫君的官袍上蹭着眼泪，一边道：“夫君，你此去进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你可不能真出事啊，我们这才新婚燕尔就要我独守空房，没了你这顶梁柱可让我可怎么活啊……”

那位年轻官员抱着自家夫人，一边强忍住眼泪，一边给替怀中的夫人擦着眼泪，好脾气地劝道：“夫人你放心，没事的……皇上召我们进京述职是为了彻查贪墨一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会有事儿的！”

一旁的于县令见状，赶紧道：“世子，我先过去跟他们……”

“不必！”宁烨桁打断他道：“气氛难得，让大家互相好好道个别罢！”

那位年轻官员还在哄着自家夫人，然而他夫人仿佛是听不见一般，只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使劲拱着，眼泪鼻涕全蹭他官服上了。

周围的其他同僚们倒是都看得兴致勃勃，仿佛连同心头对于此番不知前路几何的烦闷愁绪也被冲淡了几分。

裴亦姝：“……”

“这就是你要来带我看的人间真情？”

宁烨桁抬了抬眉，忽凑到他耳边道：“我记得我离京之时，你倒是挺高兴……”

“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裴亦姝拧眉看了他一眼，道：“……你该不是也想要我哭成这样？”

宁烨桁忽然望起食指碰了碰鼻尖，道：“偶尔尝试一回也没什么不可……”说着，他似乎想起什么，“算了……我可不想再同你分开了，我想好了，此番一回金平我就去裴府提亲！”

“二位的婚期难道已是定下了！定在何时？”于县令冷不防地插了一句话。

宁烨桁呵笑道：“听余大人的意思是想来过来喝杯喜酒？”

于大人呵呵笑道：“二位若是不嫌弃，到了日子，下官就是推了府衙里的琐事也得到场！”

“于大人客气了，公务最要紧！”宁烨桁一本正经道：“这往后要办的喜事多了去了，实不相瞒，我可指望着能三年抱上俩！”

“莫非是……”于大人一脸窥见了真相的模样：现在的年轻人哪，跟以往他们那个年代又是不同了。

裴亦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不自禁抬手想要抽他，“你……别再胡言乱语！”

然而却被宁烨桁轻而易举地捉住手腕，他神色自然道：“姝儿，你这是想要我给看你手相么，那我就姑且来看看！”

裴亦姝怒目瞪他，道：“你难道还跟这街市上卜卦算命的道士学过？”

宁烨桁笑道：“早年间我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确实是学过些许皮毛，定是要比那街市上讹钱的算命道士靠谱！”

裴亦姝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任由着宁烨桁将她的掌心摊开。

他低垂头看了一阵，忽然嘶了一声，道：“看你手相还挺坎坷的，你看你这掌心这道纹路一直孤零零的，不过……”

裴亦姝见他凝眉深思的模样，问：“不过什么？”

宁烨桁的指尖轻轻在她掌心拂动着，忽然停顿在某处位置，继续道，“到了这里便是多了一道，两道纹路便是互相羁绊在了一起，就如我们俩人这般同心合力，这往后的命相也是平顺了许多……”

裴亦姝手心有些发痒，她缩回手来，道：“我看你比街市上讹钱的大夫还要不靠谱，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

回忆起手心上温润的触感，宁烨桁忍不住蜷了蜷指尖道：“我可没讹你钱？”

说话间宁烨桁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明眸灿目的女子，不自觉唇边渐渐弯出好看的弧度来，道：“我没发现我今日有什么不同之处？”

裴亦姝是不知道在他想什么，然后目光在他身上上下巡视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个长相奇特的荷包，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个荷包是我绣的么？”

“你不记得了？”宁烨桁看着她笑道：“这可是你头一回送我礼物，我临行去青州时你送的，这里面装着还有你在玄隐士求来的护身符！”

裴亦姝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她看着这荷包上拙劣的针脚，总觉得有些羞愧，偏偏宁烨桁还大摇大摆地给它戴在身上。

宁烨桁道：“其实之前这个荷包我走哪儿便是戴哪儿，少不得有人想要打听我这荷包的来历，兴许是由于这荷包太别致的缘故，但这样独一无二的物件儿是出自于姝儿之手，他们想买也买不到，还有不少人夸你呢！”

裴亦姝：确定这也有人夸？连她自个都觉得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她咬住唇开口道：“要不……你还是把它还我，等我有空闲了再重新做一个给你！”

“我觉得这个就挺好！蕴含着常人难以领会的高深意蕴！”他说着，又咳嗽一声，“不过你愿意再做一个给我，我也是很乐意的，有一个换着戴也是好的！”

裴亦姝静默了。

但看他这样子似乎是真的喜欢，她觉着宁烨桁总不会属于那种会难为自个的人，也莫名松了口气，立时又想起了什么：“你不同那些官员交代两句！”

“你确定？”宁烨桁看着她道：“我怕你会嫌他们话太多！”

裴亦姝回道：“反正他们也是同你说！”

宁烨桁顿时抖着肩膀笑道：“你看着倒是挺得意的。”

雨已是渐渐小了下去，却还未彻底停下，远处天边仍旧是灰蒙蒙一片。

宁烨桁简单地给大家交代了两句，无非就是让大家将心态放平和了，平平静静地去，安安稳稳地回来。

宁烨桁在清平所待的时日不过半月，皇上既是已发了话，审讯的事儿也只是让他们交代了一个大概。

这些官员中有不少都与京中权贵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只要他们入京的消息传入京中，所有牵连到的勋戚都会开始坐不住了，届时闹得鸡飞狗跳，皇帝便是正好借机盘查京中权贵的田地。

国库亏空已是十分严重，朝中大肆敛财、中饱私囊的官员大有人在。

眼下这人还未到京中，金平便是已经不安宁了，几乎牵扯进去的公侯卿爵都已经开始排着队找皇帝诉说忠肠去了，就在几月前他们还站队在陆首辅身旁给皇帝甩脸子。

皇帝自然也不会轻易地接受见他们，只凭着喜好和心情，于是连后宫也开始不安宁了，几乎是家中有牵连的嫔妃也愈发地殷勤了起来，只是皇上人到中年，身体又是不好，这吹枕边风也不大管用。

陆家在朝堂之中占着的地位不可小觑，现在陆家所留的唯一把柄便是在清平严家，严家私藏虎符、养私兵牵扯到谋逆大案，只皇后这些年来秘密掌控了朝堂，撺掇人从中作梗，将矛头引向了朝廷派系的权谋斗争之中，将这一池浑水搅动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