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时,平日里府里最难管最活跃的几位下人已经齐刷刷地站好了,裴亦姝踱着步子在他们眼前走来走去,口中道:“我观察了你们许久,你们一个个皆是天赋异禀,若是能刻苦钻研,在武学之路上定会有一番作为,习武之人,十八般兵器就算是不会使用,起码要认得,这些兵器你们挑几样顺手的来使!”
其中一位仆妇活动活动了浑圆的腰身,嗓音粗犷道:“世子妃,您还别说,我从小就劲儿大,十五岁就跟着我爹杀猪,若是习武,定然也不差!”
其中一个清瘦小厮连连推迟道:“小人体弱,怕是扛不动这十八般武器,届时只怕会辜负了世子妃的期望,小的还是回去继续修剪院中花木!”
裴亦姝摇头,缓缓道:“你这张嘴,府里十个婆子都顶不上你这一张,就身子骨弱了一些,练一练就好了!”
一位打着呵欠的小丫鬟机械地转了转头,慢吞吞地问:“世子妃,我也是武学奇才么?”
裴亦姝肯定似地点了点头,“练到你不想打瞌睡为止!”
这边交代完毕后,裴亦姝又和颜悦色地对那几位姑娘道:“你们也挑选几样称手的兵器,我自会让人教你们防身招式,可要好好练习!”
不知裴亦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众人也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当中谁绣活做的最好?”裴亦姝又问。
“她,冬梅妹妹!”
见其余三人皆是指向指向那名红衣女子,裴亦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跟我来罢!”
冬梅盈盈行一礼,浅笑着问:“世子妃有何吩咐?”
裴亦姝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此番低眉顺眼,却没有畏缩之意,倒是有几分清新雅致的韵味。
裴亦姝问:“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冬梅赧然一笑道:“活着、有个安身之所,还能吃能睡,又没缺胳膊少腿,冬梅很是满意!”
“你不必战战兢兢地强颜欢笑,随便一些便是!”裴亦姝继续道:“我想要绣一个荷包,但这绣活嘛一言难尽,所以才想要请你教教我!”
冬梅笑着问:“可是要送给世子?”
裴亦姝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世子府中富贵,定然不缺银钱,世子妃既亲自动手绣荷包,必然是为了心中所爱!”
心中所爱?裴亦姝手指反复摩挲着荷包的布料,她所爱之人是宁烨桁么?
裴亦姝意识到自个竟又在纠结一些儿女情长之事,只赶紧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又思忖了一下,道:“这不过是因为我答应了某人要送他一个荷包,所以……呃,你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才能绣好这株兰草!”
冬梅看了一眼绣了一半的扭曲图案,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世子妃之前做过绣活么?”
裴亦姝道:“学过一些,不过我缝合伤口的手艺倒是不错!准确来说我这医术并没有学多久,但是之前行医之时也遇见过肠穿肚烂亦或是缺胳断腿的情况,也都能缝起来,怎么做起绣活来就这般难了呢!”
冬梅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也能一起类比么?”
“怎么不行?”裴亦姝仔细地想了想,一定是她方法不对。
裴亦姝学得很认真,跟着冬梅确实是学了不少方法技艺,待她所绣的兰草终于有了雏形后这才将冬梅打发走了。
不知不觉已到金乌西沉之时,宁烨桁这才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裴亦姝又在和她的绣活缠斗,本来他也没在意,只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暖和身子。
结果方才放下茶盏,一回头张望便瞧见裴亦姝手里那根针,“噗”一下扎进去,葱白的指尖立时冒出了血珠来。
宁烨桁轻轻皱起眉头,只觉得方才那一瞬,自个也被那针扎了一下。
“夫人是想绣荷包给我?”宁烨桁走过去,将她手中的荷包拿开,语气柔和道,“别绣了,夫人买给我的也一样!”
裴亦姝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道:“我这好不容易绣得像样了,可不能半途而废!”
宁烨桁抓着裴亦姝的手指,轻轻用手帕将那一丁点血迹细细擦拭干净,含笑道:“不若为夫帮你绣?”
裴亦姝眨了眨眼,想起宁烨桁那精妙绝伦的绣活,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只问:“你是嫌我绣得太难看,你帮我绣的原因是为了在你那些同僚面前长脸面么?”..
宁烨桁忽然靠近她,轻轻在她脸颊边轻蹭着,嘴中胡言乱语道:“我自个的夫人我自个欢喜便好,要什么脸面?”
裴亦姝被他蹭得有些发痒,“你过去一些。”
宁烨桁却是贴得更近了,声音有些抵哑道:“明明昨晚你不是这样的,今晚就嫌弃上为夫了么?”
裴亦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明白他在指什么,脸上顿时以极快的速度染满云霞。
先前裴亦姝还以为宁烨桁就是一个腹黑阴冷的性子,面对他先前露出的几分不同寻常还十分茫然无措过,此时他已经看透了此人几分性子,这人就是不要脸,当即波澜不惊地冷笑道:“世子既然知晓,为何还要死皮赖脸地贴在这里!”
宁烨桁蹭了蹭鼻子,丝毫不以为意,话音一转,又轻笑道:“我的夫人还不能贴了么?”
她抬眸看了看,琢磨着自个是不是应该像宁烨桁那般厚脸皮,毕竟她见识过此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但就算是胡言乱语,又能让人不自觉信服,又不惹人生厌。
可是又琢磨了一阵,她所生的那点不要脸的心思在那厮恬不知耻的笑容下压得溃不成军,罢了,她还是不跟此人计较。
宁烨桁端详了他片刻,道:“夫人,你当真不想理会我了么?还是想要为夫给你表演一个‘示弱撒娇’不成?”
这人怎么愈发没脸没皮了,不过三言两语便消弭了她的怒气,裴亦姝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正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然而未待她想出个什么来,宁烨桁的吻便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