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杨素素的担忧慌乱,杨怀山显得尤其镇定。
“署名温瑾昀的信是他人仿冒,但你的那些信,却是确确实实从相府流出去的。
“昭阳公主不可能不对你产生怀疑和戒心。”
杨素素忧心忡忡道,“父亲,若是公主真的对我有了防范,绝对不会让我有机会接近温太傅的。”
“现在,我们需要两只替罪羊。”杨怀山从容地说道,“其中一只,是与我政见不合、又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的右相。”
杨素素的眸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她立即接话。
“另一只,就是府中的婢女。
“让公主以为,那婢女受右相指使,模仿我的字迹与温太傅来往,就是为了让公主以我为敌,此事若愈演愈烈,公主必定会闹到皇上面前。
“皇上宠爱公主,不忍公主受委屈,届时定会严惩我,右相等人极有可能借此机会挑拨,父亲您还会落得个教女无方的罪名,于公于私,皇上都会对您有所芥蒂。
“父亲,若是如此行,那个模仿温太傅字迹之人,也可以推到右相身上。
“这样方可称为完整,也可免得公主继续追查下去,毁了我们的安排。”
杨怀山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满意的神色。
女人,只要不盲目地陷在情爱中,还是很聪明的。
他的女儿,果然不负他所望。
“府中这只替罪羊,只能是那个之前负责送信的婢女。”
闻言,杨素素面色一凝。
送信的婢女,是跟了她多年的贴身侍女啊!
杨怀山看出她的不忍,提醒道。
“昭阳公主的人已经查到一品居,到时候找一品居的伙计一认,就知道这人对不对得上。
“你想随便找个人糊弄,这是不可行的。
“素素,还是那句话,你很聪明,但越是聪明的人,就越不能把对手当成傻子。
“昭阳公主或许没有你聪明,但她身边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
“是以,该舍弃时,就得舍弃。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那个婢女,也该站出来做点什么了。”
杨怀山的眼神变得阴骘且冷酷。
紧急关头,别说是牺牲一个婢女,就算牺牲他的亲生儿女,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杨素素没有说话。
她想要为了婢女求父亲。
但她更想做一个能干的女儿。
“父亲,我请求您,给她留个全尸。”
杨怀山朗笑起来,“好!好啊!不愧是为父的乖女儿!”
旋即,他压低声音,冷着脸保证道。
“素素,按照为父说的去做,等为父真正大权在握的一天,你想要什么男人,为父都会满足你!”
杨素素呼吸微窒。
她不知,父亲想要什么样的大权。
而她想要的男人,目前就只有温瑾昀。
其他的,她一个都看不上眼。
父女俩安排好一切后,当即就秘密安排起来。
他们故意让那个婢女拿着信物去一品居。
那婢女当场就被埋伏在附近的侍卫抓住。
这之后,莫离亲自审问那名婢女。
婢女谨记着杨家父女的叮嘱,刚开始打死都不说,到后来实在受不住酷刑了,才将提前背好的话吐了出来。
“……我把小姐写过的字偷出去,右相会找专人模仿,然后把仿好的信给我……”
莫离第一时间将审问结果禀告慕卿卿。
得知这一切都是右相指使,为的就是间接利用她这个公主来对付左相杨怀山后,慕卿卿顿觉官场诡谲阴暗。
“竟然是右相,还真是没想到,为了打压政敌,都算计到我和瑾昀哥哥头上了!卑鄙!无耻!!”
都是因为右相,害得她差点误会瑾昀哥哥和杨素素有一腿。
这种奸佞之臣,就应该贬了他,把他发配到南蛮之地!
莫离忠心耿耿地提醒道。
“公主,右相在朝中颇有权势,这是他和左相的纷争,即便公主已知晓真相,也不可打草惊蛇,免得趟了这趟浑水,惹祸上身。”
慕卿卿频频点头,“嗯,我觉得你说得对,其实,只要知道瑾昀哥哥是清白的就好,我才不管他们鹿死谁手呢。”
“公主,还有一点很奇怪,右相怎会将安阳公主也牵扯进来,让安阳公主将字帖转交给杨素素?”
慕卿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是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真的了,借安阳那张嘴来说出这事儿,好让我起疑,去调查那些信。还好我聪明,没有偏听偏信。”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慕辞那种傻白甜,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一点也不奇怪。
突然,手背又酸又痛,慕卿卿忍得龇牙咧嘴。
“这都一天了,外祖父还没查到那个下毒之人吗!”..
“在萧府发现了尸虫和下毒者的痕迹,可以确定,下毒之人出身江湖,那些人都是拿银子办事,行踪诡秘,很难追查。”
慕卿卿气得肝疼,“我这手总不能白白受罪吧,你差人告诉外祖父,一定要查到底!”
“是!”
……
沣城。
快马加鞭的一封信,到了楚安手里后,即刻被呈给了大人。
这信是昭阳公主所写。
温瑾昀看完后,目光静若止水。
“大人,这写的什么啊?”楚安有好奇地将脑袋凑了过来。
温瑾昀直接将信递给他,“自己看。”
楚安有些纳闷。
昭阳公主的信,大人每次都能给他这个随从看,还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啊。
看过信,楚安越发费解,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不对啊大人,怎么还成右相大人的阴谋了?那些信,明明是……”
还好他及时刹住了嘴,才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或许是楚安这避讳不及的样子太滑稽,温瑾昀那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淡笑。
他温声吩咐楚安。
“你亲自跑一趟,将这信送去公主府。”
楚安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个公主府。
但他想到昭阳公主信上的内容,半天不敢去接那封信。
温瑾昀见他磨磨蹭蹭的,眉头微挑。
“烫手?”
楚安咧开嘴傻笑。
“大人,您知道的吧,杨府那个婢女是无辜的,肯定是被杨怀山那个老贼推出来背锅的。”
温瑾昀如玉的眸子一瞟,“嗯,所以呢。”
楚安哭笑不得。
“大人,那个婢女,就是因为给杨姑娘送了信,所以非得把她弄出来受死。您知道,还让我给您送信啊?”
温瑾昀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
“我让你送的,又不是情信。”
楚安抓了抓脑袋,“好像也对。那大人,您以后可千万别让小的给您送情信啊,这差事可太危险了。”
说完,他接过那封信,拔腿就跑。
为了尽快将信送达,楚安马不停蹄,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三个时辰后,天色大亮。
楚安气喘吁吁地站在慕辞面前,缓了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清晰的话。
“信,公主,这信,是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他边说边抚着自己的胸口,四处张望着,想要讨口水喝。
裴护接过那封信,检查过后,才将其转递给公主。
比起那封信,慕辞对楚安更感兴趣。
“你是沣城来的吗?”
楚安点点头,正要开口讨水时,有个婢女过来了。
“公主,李大人派人传话说,他已在天下第一楼定好了位置,问您有什么忌口没有。”
慕辞还未说话,楚安就一惊一乍的。
“公主要去赴约吗!您可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那姓李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家大人要是知道……”
裴护沉声喝道,“与你无关的事,莫要插话。”
慕辞没有看那封信,而是交代那个婢女几句,便要准备着正午去赴宴。
而这时,李谦早早地就去包间布置了。
他想要给阿辞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