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浴,慕辞发了一身汗。
柳嬷嬷早已为两人准备好干净衣裳。
温瑾昀看到她因为疲惫而双腿打颤,便让她先去外头歇着,这边的事,他来处理。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柳嬷嬷肯定不放心离开。
但换成是温太傅,她这颗心就安定下来了。
一盏茶后。
温瑾昀抱着慕辞出来。
慕竟泫和皇后听到声响,互相对望了一眼。
“皇上,您不便进内殿,还是臣妾进去看看吧。”
慕竟泫点了下头,默许了。
他不见得有多认同皇后的话。
只是这个时候,不晓得如何面对温瑾昀罢了。
内殿。
温瑾昀刚将慕辞放到床上,皇后就过来了。
“太傅,安阳的病情控制住了吗?”
温瑾昀转身,面朝皇后,行了个标准的见礼。
“臣替公主,多谢娘娘关心。公主暂且无碍,但唯恐夜间生异,请允许臣留下照看。”
皇后落落大方地回应。
“皇上和本宫都很担心公主,太傅是公主的夫君,你能留下照看,我们多少能安心些。”
温瑾昀颔首行微礼,以示感激和敬意。
皇后去床边看了眼慕辞,见小公主睡得正安稳,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这之后,她便回了福宁宫。
慕竟泫离开得较晚。
温瑾昀来外殿查看门窗时,才发现皇上还未走。
宫人都在殿外,此时,君臣相对而立,温瑾昀也只是行了个礼。
有些人,心里越是生气,表面越是平静。
为了不让君臣间有嫌隙,慕竟泫势必要解释清楚。
他此刻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收敛了平日里的威严,语气饱含愧疚。
“朕以为,阿辞的身体会好转的。
“热症不是什么难治的疾病……”
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温瑾昀静静地站在那儿,像是在认真地听。
待慕竟泫说完,他面色如常。
温润有余,却少了从前的亲近随和。
“这几日,皇上和太医院诸位已然尽心尽力,臣代公主聊表感激之意。”
慕竟泫听着这话,心里很不畅快。
他皱眉道。
“阿辞是朕的皇妹,她身体不适,朕同样担心焦虑。朕今晚本就是要召你入宫的,太傅,朕不想你因为阿辞而与朕生分,朕和你一样,都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温瑾昀抬头,直视着慕竟泫。
“臣只有一言。
“公主体弱,是臣一直在帮她调养,没人比臣更知晓她对各种药物的接受能力,是以,再有类似的情况,望皇上勿要再瞒着臣。”
慕竟泫当即承诺。
“太傅放心,经此一事,朕心中已有分寸。”
话已说明,慕竟泫也就离开了福鸾殿。
毕竟,深更半夜的,他待在这儿不合适。
……
内殿。
慕辞时冷时热。
温瑾昀躺在她身侧,她冷了就往他怀里钻。
但,一旦她热了,就恨不得把他踹下去。
一整宿,温瑾昀都未合眼。
夜里给她喂药,每隔两刻钟就喂一杯水。
如此,直到天光破晓,小公主的体热才慢慢褪去。
慕辞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温瑾昀怀中,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甚是黏人地趴在他胸膛上,一脸的满足。
“言之……”
温瑾昀熬了一夜,眼下有些乌青。
见她醒来,便不觉得有多疲累,反而一身轻松。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紧紧地抱着她。
“还难受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慕辞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
昨晚就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慕辞先是怔怔地盯着他,等回过神后,便开始酝酿情绪,露出委屈的小表情。
“真的是你,太傅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就知道……”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小脸苍白如纸,叫温瑾昀格外疼惜。
对于她的疑问,他不多做解释。
轻抚着她的发丝,目光温柔。
“瘦了。”
慕辞委屈巴巴地埋怨起来。
“因为我病了。太傅哥哥,你要是再不接我回去,我会死……唔。”
温瑾昀捂住她那口不择言的小嘴。
说什么死不死的,倒是没个避讳。
慕辞扒开他的手,软乎乎的趴在他身上。
“皇兄要你做什么呀?
“你还有多久才能接我回去呢?”
问完,她那小脑袋埋进他脖间,像小猫似的,声音沙沙哑哑,叫人听得不真切。
“言之,我好想你啊。”
温瑾昀心中涌上一阵酸意。
他紧拥着她,嗓音喑哑隐忍。
“很快了。再等一些时日,很快就能接你回去。”
然而,小公主在说完那句想他后,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几乎整个人趴在温瑾昀身上。
但凡他扒拉她一下,她就抱得更紧了。
如此,温瑾昀也不能离开床榻。
一个时辰后。
慕辞无意识地咬了口温瑾昀的脖子,呢喃着,“好饿……”
温瑾昀这才让柳嬷嬷去熬些药膳和清粥来。
等到柳嬷嬷回来,温瑾昀的脖子已经被小公主啃了好几口。
他坐起身,用薄毯包裹起慕辞,将她抱到桌边。
柳嬷嬷顾念太傅照顾了公主一夜,言语间尽是关怀。
“大人,一会儿您也去歇歇吧。”
温瑾昀不甚在意地淡淡一笑。
他摩挲着慕辞的唇瓣,轻哄道。
“喝粥了,公主。喝完粥就有力气咬人了。”
柳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傅脖子上有好些个牙印。
慕辞轻哼了声,不睁眼,只张嘴,就等着别人喂。
吃过东西后,她虽醒了,却还是黏着温瑾昀不放。
“太傅哥哥,不许走。你走了,我的病肯定又严重了。”
柳嬷嬷在一旁急声道。
“公主,可不能这么说自己。”
但她同样不想让太傅离宫。
这宫里的太医太无用,连一个小小的热症都治不好。
“太傅,皇上还是不同意让公主出宫吗?”柳嬷嬷忧心忡忡地问。
这话一落,小公主格外不高兴地说了句。
“我讨厌皇兄。”
恰好,慕竟泫移驾至此。
为了不打扰慕辞休息,他特意没让宫人传报。
不成想,一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不过,阿辞说这话,倒是情有可原,没什么好计较的。
看到她已经醒过来,他心里只有喜悦。
慕辞现在还未梳妆,身上裹着薄毯,万千青丝如丝绸般披着,生了场大病,小脸越发清瘦,但美丽丝毫不减。
他这个皇妹是天生的尤物,无需多做什么,就足以勾人心魄。
慕竟泫只多看了几眼,温瑾昀脸上就拂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他直接将慕辞抱回内殿。
慕辞不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太傅哥哥,我不想再睡觉了。”
温瑾昀把她放到床上,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圈在怀中。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
“皇上面前,不可失仪。哪怕情况特殊,皇上要来内殿,也当将帐幔放下。”
慕辞不想听这些。
她身体前倾,张开胳膊抱住他。
刹那间,薄毯从身上滑落。
她只是抱着他,一言不发,表达着对他的依赖。
温瑾昀的眉眼瞬间温柔下来。
他抬手轻抚她脑袋,侧头轻吻她耳垂。
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亲热过。
慕辞微微颤栗了一下。
温瑾昀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
只是情之所至,与她耳鬓厮磨了会儿。
两人似乎都忘了,慕竟泫还在外头。
……
柳嬷嬷在外殿奉茶。
慕竟泫则心不在焉地看着内殿那扇樟子门。
他问了柳嬷嬷几句,比如,慕辞何时醒的,有没有吃过东西。
柳嬷嬷一一答了。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温瑾昀走出来,慕竟泫脸上才有了点笑容。
“太傅,阿辞还在生朕的气吗?”
温瑾昀目光深沉。
“臣会尽快接公主出宫,但在公主的病情未稳定前,恳请皇上准许臣进出福鸾殿。”
慕竟泫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这次,慕竟泫并没有见到慕辞。
温瑾昀是午时离宫的。
在这之前,他耐心哄了小公主好一会儿,才让她能坦然接受分离。
回到太傅府。
温瑾昀负手立于廊檐,沉声吩咐楚安。
“宫里的明线全部撤回,暗桩原地不动。
“另外,空缺的位置,尽快安排人补上。”
“是,大人!”楚安非常赞同大人的决定。
说到底,都是皇上私心作祟。
要不是那些眼线,他哪能那么快夺得皇位。
登基后就想着过河拆桥,这也忒不道义了。
尤其经过公主这件事,大人留个后手,无可非议。
正当楚安要去办事时,温瑾昀又言。
“另外,公主于宫中重病之事,前因后果,这几日皆可透露给惠王。”
一听大人要将惠王牵扯进来,楚安的脸色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