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和田武、高况等一块儿上,但曹丰部的云梯只有一架,不可能整部人都排着队去攀爬这架云梯,因而最终跟着曹丰一起带头攀城的,只有高况,两人以外,是十来个选出的勇士。
推着云梯,到了城下,把云梯靠好之后,曹丰撑着木板当先,便往云梯上去爬。
高况等紧随其后,曹干、田武等率领余下的义军战士,或分列云梯两边护卫,或摇旗呐喊,并在之前田彻突袭出来的那个藏兵洞位置,布置了足够的兵马,以作戒备。
与曹丰、高况等上云梯的时间差不多,西边戴兰部的兵士也在戴兰的督促下上了云梯。越过城门,城墙东段刘昱部所在之处,陈直在亲自指挥进攻,其部的战士也已爬上了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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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直那边的云梯本有三架,但他们自造的那两架质量不太行,於前两天的攻城中,断了一架,现在还余下两架,等於说是,现而下南城墙之东西两段,分别各有两架云梯在做攀城攻势。
又在城门处,亦有攻势,数十个刘昱部的战士推着撞车和堆满柴火的大车,准备进攻城门。
今天之前,最早两天攻城时,陈直没有派遣兵士用撞车进攻城门,——当然,这并不是说,撞车在前两天就闲着没用,而是陈直选了另一处作为撞击的目标,即田彻出来的那个藏兵洞。
但藏兵洞的洞口太小,受力面积过窄,内又有暗门,乃是相当厚实的石头,所以虽是连着撞了两天,却根本就纹丝不动,陈直末了,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然后昨天攻城时,陈直开始把撞车撞击的目标改而定为城门。
城门亦很牢固,也是撞不开,且在昨天下午时,反被城楼上泼下来的油脂,把两辆撞车给烧毁了一辆。陈直虽读过兵法,然无实战的经验,疏忽了敌人可能会采取火攻这一条,故是推撞车的战士对此毫无防备,结果推车的战士亦被烧死、烧伤了三四个。
城门在两段城墙的中间,那几个被烧死、烧伤战士的惨状,被进攻东西两段城墙的各部义军战士们尽收眼底,当真是凄惨至极,那跌跌撞撞、手舞足蹈也似的燃烧火影,还有那歇斯底里的绝望惨叫之声,甚至在昨晚,不知被多少入睡的义军战士们梦到,将他们从梦中吓醒。
不管怎么说,吃一堑,长一智,今日再撞击城门,陈直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在撞车上做了防火的措施,临时加上了个铁质的棚子。这棚子把底下的撞车遮掩了个严严实实。城头再泼油脂、再丢火把的话,棚子就都能把之挡住了。至少推车的战士不会再被烧成火人。
同时,陈直并从昨日撞车被烧毁联想到,是不是他们也可以用火来攻?决定今天也试试火攻此策,瞧瞧看能不否把城门烧坏,——此正是撞车后头,跟了好几辆堆满柴火的大车之故。
南城墙外,东西两段,刘昱帐下三部战士的喊杀声渐渐高昂。
这高昂的喊杀声,与城东、城西、城西三面,也都已展开了攻势的各部义军战士们的喊杀声汇拢一处,又再一次的,把这南成县城包围在了阵阵震耳声浪的中间。
贼寇攻城已经三日,一日未曾有停,城内的数千士民越来越惶恐不安,此时闻之,喊杀之声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随风布满全城,更是让百姓们无不骇然惧怕。
力子都昨晚对各部从事们的严厉训斥和对那姓谭从事的亲手鞭打,很明显的,起到了非常好的促战作用,今天城西、城北两面的攻势,较与前三日猛烈了许多。
城楼上的田彻,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了这种不同。
城南、城东不说,前几天战中,城北、城西传来的贼寇们的喊杀声,绝没有今天这般响亮。
钱资频频转首,望向城北、城西,担忧地说道:“田公,是贼寇把主攻方向换作了城北、城西,还是力子都往城北、城西增派援兵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田彻没有说话,默许了钱资的请求。
钱资撩起袍子,迈开脚步,就赶紧沿着城垛,往西城墙奔去。
田彻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的董宪本部主力,见那两千多人依然未动,心中想道:“城北、城西两面贼寇的喊杀声,远远胜过了前几日他们攻城时,想必是连攻我城三日未下,力子都没了耐性,因於昨晚给各部贼率下了今日猛攻的命令。却这董宪,竟犹按兵不动,仍是只用这数百兖西贼寇来做对我守卒的消耗,这贼子够狠,也够能忍!我之前倒是小觑他了。”
脚下传来撞击之声,他探头往下看之,是贼寇推着撞车,开始了撞击城门。瞥了眼撞车后边那几辆堆满了柴火的大车,他问左右,说道:“扑火的水备好了么?”
李瑾答道:“田公,水都已经备下了,在那边。”
城楼两侧,临着垛口,并排摆放着十几个大缸,缸内满满堂堂地装满了水。
田彻说道:“咱们的城门外裹厚铁,他们撞,是撞不开的,由他们撞就是。待会儿他们若是放火,你就令兵士往下泼水,把火扑灭。”
李瑾应了声是。
一个田彻门下的宾客问道;“大家,何不像昨日一样,倒下油脂,把贼寇这辆撞车也给烧掉?”
田彻已经看到了撞车上新加的铁皮棚子,说道:“贼寇做了防范,怕是不好烧掉了。”
城门此处,唯一可虑的是贼寇放火,万一把铁烧坏了,城门或许就会出现危险,而至於撞车,如田彻所言,要想只通过撞击撞开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攻击城门的贼寇既然尚未放火,田彻也就没再多关注这里,把视线转向了东西两段城墙。
东城墙两架云梯上的攀登贼寇,被城上射下来的箭矢、倒下来的金汤、投下来的石块给打得寸步难上,只田彻看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接连有两个贼寇被迫从云梯上跳了下去。
田彻说道:“你们瞧,今天攻城墙东段的那伙贼寇后头多了几个人。”
李瑾等人朝田彻所示的地方看去,正在攻城的这股贼寇后边,果然比起前三天来,多出了三四个人。这三四人中,三个穿着布衣,拿着盾牌的应是亲兵,他们簇拥着的那人,穿着皮甲,披挂着红色的大氅,腰间佩剑,则当是贼寇中的一个重要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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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宾客说道:“我要没记错的话,这人前几天不是在那边的那面黄旗下么?”黄旗也者,他说的刘昱等人所在之处,猜测问道,“大家,这人莫不是就是这股贼寇的渠帅?”
田彻指了指刘昱位置,说道:“那个在旗下的穿白袍子的,才是他们的渠帅,这个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也许是他们渠帅的亲信。”
另一个宾客说道:“大家,我去把他射死!”
“你没瞧见么?那几个拿盾的贼寇,都在用盾护着他,你怎么射?”
三面盾牌的严密防护之下,的确是不好把这人射死,这个宾客便不说话了。
田彻说道:“贼寇今日既派出了这人在东城墙段督战,东城墙今天的战事或会比较激烈。你们把咱的油脂抬一些过去,放到东城墙段,若是这股贼寇竟能接近垛口,就烧他们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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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脂此物,造价不菲,算得上是珍贵。南成县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县,军用物资并不充足,因而可用来守城的油脂不多。就这么不多的一点油脂,其中半数还是田彻从自己家中拿来,献给城中用的,因却是得省着点用,得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话到此处,却则说了,既有油脂,它能够把撞车烧掉,云梯难道就烧不掉么?
还真是烧不掉。却是在在制造云梯之时,造云梯的人就已经考虑到防火的问题了,故而用来制造云梯的木料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用火难以烧毁。陈直自制的那三架云梯,虽在防火方面欠缺了些,但每次攻城前,陈直都会命令战士把云梯浇个湿透,而下初春,云梯一浇上水就冻得硬实实的,固然在攀爬云梯时,可能会稍微不便,但要敌人想把之烧掉,也是难之又难了。——昨天被毁的那架云梯也不是被烧掉的,而是这个云梯没打造好,下边的基座不稳,在攻城的时候,下边的基座和梯子中间连接的部位断了,当时正在云梯上的七八个战士都被从云梯上摔落地上,当场就摔死了一个,其余的皆负了轻重不等的伤。且不必多说。
李瑾应令,便叫了几个县卒,令抬了半缸油脂,搬去东城墙段,放到那两架贼寇的云梯所在旁边,以备使用。
田彻再往西城墙段看去。
西城墙两架云梯,最西边那架云梯上的贼寇的攀爬进度较快一些,已经快爬到了城墙一半高的位置,靠东位置的这架云梯上的贼寇进展好像是慢了一点,只到了城墙离地三分之一处。
田彻记得,贼寇头天攻城,他出城偷袭之时,最西边的那股贼寇是最不经打的,他之所以铩羽而归,全是因了靠东位置这股贼寇的拼死迎战。
并且包括昨天、前天两日的贼寇攻城,也都是靠东云梯位置的贼寇,进展通常会比靠西云梯那伙贼寇更快,却今日攀城,怎么东边贼寇的进度反比西边为低?有点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亦不足奇,可能正是因为前几天的攻城用力过度,所以后劲不足。
田彻遂也就没多在意,把目光转回,重新落向了他认为会是今天贼寇主攻方向的东城墙段。
然而却就在他刚把目光收回,尚未全落在东城墙段时,他的眼角余光,看到靠东位置云梯上的那几个贼寇,突然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他急忙把刚转开的视线转回去,确是那几个贼寇加快了攀速。
尽管城头守卒也因此而射下了更多的箭矢、砸落了更多的石头和金汤,可爬在最上头的那人,把木板顶在头上,硬是承受着这些重击,一点点的往上攀援,丝毫无有退下之意。
田彻目不转睛,关注着他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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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已经超过了最西边云梯上那股贼寇的攀爬进度,爬到了超过城墙一半的位置,便在此时,这架云梯梯头附近的垛口处,两个粗壮的民夫抬着一块大石头,到了云梯上边。这两个民夫探身出到垛口外,将石头对准木板,随后松开了手。石头笔直的垂落下去,正砸在木板上边。
这木板顿时被砸了个稀碎。这人应该是提前听到了下边贼寇的惊叫提醒,虽有躲闪,到底未能完全躲开,被这石头砸到了肩膀,再也握不住云梯的扶手,从半空掉落下去。
石头这物说来寻常,可是城中储存的石头有限,这几天为了阻挡贼寇的攀城,储存的石头已经用掉了大半,特别是大石头,现存的数量更是不多了,田彻皱起眉头,说道:“他才爬到了城墙一半,丢什么大石?传我令去,如战前我之所令,贼不近垛口,不许投掷大石。”
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命令完了,田彻不再看西城墙段,把目光转向了东城墙段。
西城墙,靠东那架云梯下边,曹干目睹了这个场景,睚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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