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还是没搞清楚

同一部中，也有亲疏远近，曹幹是他们的自己人，如今将要成为一个新曲的军侯，对田武等人来说，这自然是好事一件。田武领头，诸人都是轰然应诺。

拿着曹幹将成新曲军侯之事，众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半晌。

高况说，新募的兵里没准儿会有刺头，曹幹若是需要，他愿意把他屯里能打敢斗的给曹幹调过去几个，谁敢不从曹幹的命令，揍他。田武也很积极，说他到时候会带着自己的人去给曹幹壮壮声势。曹德虽是素来吝啬，这会儿却大方得很了，满口承诺，只要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叫曹幹尽管开口，——曹丰整部之中，不比值不值钱的前提下，要论私货最多的非曹德莫属。

田壮也说，新募的兵里，带的家属若多，曹幹如果懒得管理，可以都塞给他来带。

李铁没说太多，他是个心思机密的，向来他都以为，多说不如多做，且曹幹现正在与他说任他为“政委”此事，一下子他也有点猜不出曹幹的想法，不知曹幹任了他为政委后，是打算怎么安排他，遂只是在心中想道：“且先看看曹郎是怎么打算的吧！”

褚豪坐在席上，话最少，摸着络腮胡，嘿嘿的傻笑不止而已。

……

说了好一会儿，话题转将回来。

田武说道：“真的下月底就要动兵打沂平？”

曹丰说道：“对。”

田武说道：“力大率就是打不过沂平大尹，才西入进的东海郡。我可听说，沂平大尹神机妙算，帐下尽是壮士，能打得很！这一回再去打沂平，曹大兄，你估摸着打得过么？”

“刘从事、陈君也说这事儿了。陈君以为，力大率之前兵败的那次，过程咱们不很清楚，为啥被会败？不好说。然只就眼下的情势言之，这次去打沂平，应该是有胜算。”

田武问道：“胜算在樊大率部么？”

曹丰回忆在刘昱的大议事帐时，陈直的那些分析，回答说道：“不止於此。一个是樊大率部，得了樊大率与咱联兵，胜算肯定是会多些；再一个是力大率咱们的本部，比起他上次兵败时，力大率现下的兵马可是多得多了，兵马多得多了，军械也好得多了，费县武库的军械，力大率都用不完！这也增加了这次打沂平的胜算。……阿幹，陈君还提到了郯县，对吧？”

曹幹应道：“对。”顿了下，说道，“力大率上次被沂平大尹败时，他是刚起事，没有立足之地，胜则好，一旦落败，就无处可还，无地可守，故而一败之下，便只有西遁。现则不然了，郯县已为力大率所据，此城紧邻沂平郡界，较以力大率前次兵败，这回是可进可退，因此陈君以为，就算是沂平大尹真的很知兵善战，咱们仍进展不利，可当也不会再导致大败。”

田武等仔细听罢，田武以为然，不再疑问。

高况问道：“大兄、小郎，州兵呢？刘从事和陈君提州兵了么？州兵会不会援助沂平？”

曹幹说道：“陈君分析，州兵大概率的不会驰援。”

“是因为董宪打郯县时，州兵未援郯县？”

曹幹说道：“正是。郯县，州兵未援；沂平郡，可能也不会援。”

下邳距离郯县只二百里，隔了两县之地，为何州兵居然未去驰援郯县？具体详情，曹幹等人不知，但小道消息听到得有，他们听闻说是，此乃因为驻扎在下邳县的州兵人马不多之故。

人马既少，三四千人打郯县，都不敢援。

力子都和樊崇联兵后，一两万人乃至更多去打沂平，州兵定是更不敢援了。

高况问道：“沂平一为力大率得，沂平南边，与沂平接壤的泗水、淮阳两郡可就随时都会面临力大率遣兵南下的危险了，小郎，这两个郡，会不会出兵援助沂平？”

考虑问题这方面，高况比田武细致。

曹幹说道：“陈君判断，泗水、淮阳两郡援助沂平的可能性不大。”

“为何？”

曹幹答道：“首先，无诏书，二千石不得擅出境，除了有王莽的旨意，此二郡太守应是不敢派兵出援的；其次，我不太了解徐州的地形，不过陈君了解，他说徐州境内东西贯流的有两条大水，即淮与泗，以淮、泗为界，徐州等若是被分成了北、南两个部分；而淮、泗二水正从泗水、淮南两郡穿过，也就是说，此二郡是为徐南部分。有此二水与东海、沂平相隔，则便是沂平为力大率打下，这两个郡只要守好淮、泗沿线，也是有自保能力的。”

“也就是说，出援沂平，对泗水、淮南两郡不是十万火急的事。”

曹幹颔首说道：“因而，此回打沂平，胜算还是有的，不过……”

高况问道：“小郎，不过怎样？”

曹幹回想刘昱、刘小虎、陈直谈起此事之时的反应，踌躇了下，说道：“分析沂平此战的时候，刘从事、刘大家、陈君好像对力大率能不能打赢此仗，非是特别在意。“

众人尽皆诧异。

田武说道：“不是特别在意？这是为啥？”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了，咱部三曲合计，现也才千余人马，这沂平郡能不能打下来，靠的不是咱们；咱又也不是沂平郡人，能不能打下沂平，对咱也不是很多好处。是不是因此，刘从事他们才并不是特别在意？”

田武的揣测，在曹幹看来，实在天真。

就算是对自己好处不多，不能衣锦还乡，不能与家乡的宗族、父老重见，可刘昱部现为力子都帐下的一部，福祸相依，这场仗，力子都如果打败了，刘昱部岂能不受牵累？

刘昱等应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

在从刘昱部回来的路上，曹幹就忍不住思索这个问题，毕竟刘昱等的反应太过令人奇怪。

他现下已经约略地猜出了一点缘故。

刘昱、刘小虎、刘昱已决定寻找机会，脱离力子都，那么他们想的会不会是：力子都打赢固好，打赢了，他们可以向力子都请求为他转掠鲁郡，以打通和东郡的道路；而力子都打输了，也没关系，——有樊崇部的联兵、有郯县为退路，即使失利，力子都的损失也不至於会伤筋动骨，但为挽回颜面，扭转败局，他们则一样可以向力子都提出，为力子都开辟鲁郡战场。

这些东西，是曹幹自己猜出来的，无凭无据的，并关系到整部的发展规划，他不好乱说。

所以，曹幹就没把自己琢磨出来的这点想法与田武等说，随口应句“田大兄言之甚是”罢了。

众人围绕着打沂平，又说了会儿。

夜色渐深，筹粮的人、服劳役的人明天就得选好，田武等人遂起身告辞，李铁留了下来。

……

戴黑给李铁换了热的汤水，收走了别的案几上的汤碗，然后出去帐外，很快又回进来，与曹幹说道：“郎君，王庭、闫雄在外头。”

曹幹转看李铁，问道：“李大兄，他俩和你一块儿来的？”

“是。小郎不是说了，晚上再与我三人说说‘政委’的事儿么？他俩跟我一起来的。”

曹幹忙叫戴黑，说道：“阿嫂，快把他俩人叫进来。”

戴黑便又出去，把王庭、闫雄两人叫进。

两人进来之后，便就下拜行礼。

曹幹从席上起身，至二人前，把他两人亲手搀起，笑道：“我不知你两个是跟李大兄一起来的，既是同来，方才为何不进帐坐！外边冷得很，不怕冻？”

王庭的年龄比闫雄小，但他是本曲的老人，与曹丰、曹幹同乡，因两人中，由他代为答话，他说道：“知道曹大兄、小郎要与李大兄等谈说正事，我俩不敢打扰，就未进帐。”

曹幹拍了拍他两人的臂膀，笑道：“不进议事帐来，也可以先到别帐坐歇。怎么就在帐外傻等？冻坏了吧？”往帐门口瞧了眼，又说道，“李大兄和狗子也是，也不进来与我说声！”

每议事帐内议事时，李顺、丁狗通常都会在帐外护卫。

确是冻得不轻。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帐外也没避风的地方，两个人穿的衣服亦薄，王庭好歹有个袍子穿，闫雄原是流民，上身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粗布短褐，更不耐风，二人脸蛋都被冻得红扑扑的，鼻涕下流，——闫雄胡须茂密，进帐前他擦了把鼻涕，弄得他胡子上都是。

无须曹幹吩咐，戴黑捧了热汤，给他俩端来。

曹幹说道：“赶紧坐下，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两人等曹幹回到席上坐下后，方才入席就座，俱坐在了李铁的下手。

曹幹早前与各屯的战士就多相识，搞了围炉夜话之后，他轮流参加各屯的围炉夜话，与各屯的战士更加熟悉了，而且相比其它的大多数战士，在经过精心选择，挑出了王庭、闫雄，欲用他两人为李铁副手，也做个政委的备选以后，曹幹和他两人的接触事实上相对更多，故而对於曹幹其人，王庭、闫雄两人也都已经较为了解了，但面对曹丰，曹幹，他两个仍很拘束。

曹幹晓得，即便是换了自己，上头坐着本曲的小率和小率的弟弟，尊长当前，未免也会如此，便也就没有刻意地叫他俩无须拘束，只催促他俩快喝热汤。

二人拘谨地捧起汤碗，喝了些，汤水下肚，帐内生的又有炭盆，身上不久就暖和了许多。

他俩喝汤时，曹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铁与他俩说些闲话，对话的气氛也渐渐不再那么拘束。

曹幹乃话入正题，与李铁说道：“李大兄，还有闫大兄，王小郎，我给你们说的事儿，你们考虑怎么样了？”

指的就是准备任命李铁做“政委”，让王庭、闫雄为他副手此事。

李铁平时的表现都很稳当，极少见他有喜怒形於色的时候，适才议军事之际，无论是转达力子都的军令，或是说到募兵、打沂平的胜败可能，他亦都是安稳得很，可是此刻，他的眉头却不禁深锁，满面迟疑，他说道：“小郎，上午你和我三个说了以后，我三个凑在一起，就小郎所说的，反复的讨论了一个下午，但是小郎，好多东西，我们好像还是没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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