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的三道军纪下完,陈直补充了两点。
一个是考虑到曹幹等对地方上不熟悉,人生地疏,到了地头后,可能不好募粮,因此分别给他们各曲配上一个“乡佐”。乡佐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征收各乡的赋税,对各乡的情况都很了解。有了他们的协助,募粮的任务就能好完成了。
一个是考虑到曹幹等多不识字,募粮得记数字,得记账,所以再各给他们配上一个能写会算的人做为帮手。给曹幹配的人是苏建;给戴兰配的人是陈获;给曹丰、孙卢亦各配一人。
该下的军令下了,该补充的补充罢,最后,陈直把具体分给他们各曲的筹粮乡、筹粮的数额,及这几个乡中不许他们骚扰掳掠的富户名单,给曹幹等人一一说下。说了之后,陈直命令说道:“你们各先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
曹幹、戴兰等人应诺,给刘昱、刘小虎、陈直行了个礼,各皆还曲。
这次下乡募粮,不必戴利去,刘昱也就没叫他来。
戴兰与孙卢回到小营,两人辞别,他到入自家帐中,戴利正在等他。
戴兰把刘昱的三条军纪、陈直的两条补充,与戴利细细说过。
戴利听了,屁股虽是疼着,跳起身来,指着戴兰说道:“阿兄,你真是个怂货!”
戴兰愕然说道:“你说啥?”
戴利恨铁不成钢,说道:“都欺负到咱头上了,就差骑着你的脖子拉屎了!你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说啥,你就同意啥?大兄,要知道你这么脓包,我方才非得跟着你一块去不行!你看方才我要是在那儿,他俩敢罗里吧嗦的提这么多要求,我给他俩翻不翻脸!”
前晚既是因屁股疼,也是因为被刘昱吓得太厉害,戴利一整晚没睡好觉,快天亮时勉强睡着,还做了个噩梦把他吓醒,这会儿居然鄙视戴兰是脓包,戴兰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从事的命令才下来,咱还没出发。你有啥想说的,你现在找从事说去!”
“军纪啥的命令都下来了,我再去。不也晚了么?”戴利理直气壮地说道,到底屁股疼,佝偻着腰站着累,他试试摸摸地坐将回去,顺势趴下,仰脸说道,“不是我说你!阿兄!啥叫陈获跟着你,给你算个账,帮个忙,说得好听,分明是叫陈获当监军来了!是监督你的啊!”
“我怎会不知?”戴兰也做坐了下来,说道,“阿弟,先已不许咱进城,这又不许咱抢乡里富户,还叫陈获来当监军,哎呀,我咋可能会甘心同意?只是你没见当时的情况,曹丰、曹幹、孙卢,没一个开口反对的,我就一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咋好反对?反对也没用啊!再加上前天晚上,你偷偷领部曲进城,把刘从事气得不轻,因我这才未有开言。”
戴利冷笑说道:“说来说去,怪到我的头上来了,呵呵,呵呵。”
“你这个兔崽子,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我怪你了么?我怪你啥了?我要是怪你,前天晚上我就不拼了老命,冒着被从事一块儿收拾的危险,主动请求去城里把你找回来了!我也不会拼着我的这张老脸,仗着与从事、刘大家的那些过去情分,为你在从事那里求情了!”
“他是从事,早前你不也是从事么?仗着过去的情分?阿兄,你不提这事儿还好,你说起这事儿,我更生气!好好地跟着董大率干不行么?我就不知道,你为啥偏要与刘小虎、刘昱勾勾搭搭!阿兄,你是不是贪恋刘大家的美色?……哼,你还真是个赖肚蛤蟆玩青蛙!”
戴兰问道:“啥意思?”
“穿的不花你玩得花!也不瞅瞅你的样子,刘大家除非瞎了眼,咋可能会看上你?”
戴兰被气得不行,一双小眼挣得老大,瞪着戴利,怒道:“你瞎胡咧咧啥呢?我对刘大家有啥念头了?以前在董次仲帐下,他不把咱当自己人看,处处挤兑咱,他吃肉,只让咱喝汤。刘大家与咱县里人,待咱一向甚好,你那会儿不也常说,可惜了刘大家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必为当世英杰?我和刘大家联手的时候,你不是也同意的么?你现在又说这些干啥?”
“在董大率那里是处处受气,可至少还有汤喝!跟着刘大家、刘昱以来,咱是连汤都喝不上了!与董大率火拼一场,没打赢,死了不少兄弟,几百里地,跑来徐州,都跑到大海边儿上了,打仗时候有咱的份儿,让咱在前头拼命,结果老子想进城快活快活,他都不许!还吓唬老子,要杀了老子。……他娘的,这小白脸儿!早知道庞彩的部曲去打他时,老子掉头就跑,让姓刘的这小白脸儿在土丘上等死!”戴利当真是满腹怨言,说到后来,近似破口大骂。
“阿弟,话不能乱说!”戴兰没想到戴利会这般口不择言,急忙止住了他再往下说,往帐外看去,帐外空荡荡的,没有人,他这才放下心来,想了一会儿,说道:“除了这回不许咱进城,咱跟了刘大家后,一直以来,大家、从事办事尚属公道,从来都是得了缴获,除粮秣外,一概平分,自己并不私留;攻城打仗,从事也有亲自上阵,没有说只逼迫咱上阵。且这一次,咱能得到南下独取海西的此任,亦是刘从事给咱争取来的。阿弟,从事不让咱进城快活,今天下乡募粮又不让咱抢掠乡间富室,是有点不够意思,但不管咋说,比董大率还是要强得多!”
“这回下乡募粮,阿兄,你打算咋办?就按他说的?”
戴兰说道:“我再琢磨琢磨。”
下乡一趟,有钱人家只能看,不能进,岂不是白下乡了?何止戴利不愿,戴兰也不甘心。
戴利冷笑说道:“你别琢磨了。陈获可是个黑脸,老子他都敢杀,有他跟着你,你再琢磨也是白搭,我就不信你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违背刘昱的命令!……还说刘昱公道,把苏建个没卵子的派去给曹幹帮手,却叫陈获个黑脸的监你,这他娘的叫公道?”
一个什长从帐外进来,禀报说道:“戴大兄,陈获来了。”
“这么快?”戴兰慌忙起身,去迎陈获,令这什长,说道,“击鼓召集部曲列队,准备下乡。”
……
戴兰击鼓集合部曲之际,曹幹曲的兵士刚刚集合完毕。
曹幹在大营,戴兰在小营,苏建到曹幹曲的时间比陈获到戴兰的曲时间早,两人已说了会儿话了。闻得李顺进帐禀报部曲已然集合好了,曹幹笑与苏建说道:“先生,那咱这就出发吧?”
苏建局促地答道:“是,是,一切悉从曹君之令。”
曹丰曲尚未集合完成,曹幹派人去告知了曹丰一声,自便带部曲开拔。
随军下乡的除掉苏建,还有个陈直说的“乡佐”。乡佐是跟着苏建一起来的曹幹曲。另外,还有数十辆大车。这些大车,自是备来装粮用的。曹幹体恤苏建儒生,请了他坐上一车。
乡佐是本地人,熟悉道路,出营后,便在这乡佐的引领下,曹幹等南下而行。
行未太远,曹幹命田屯等亲兵分别去把李铁、李顺、闫雄、王庭找来。
几人很快来到。
曹幹带着他们从行军队列中出来,於侧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从事的命令,我思来想去,颇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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