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女孩子若是看到这样的画面,定然会失去理智,前去质问。
偏偏这是顾星檀。
美貌招摇的脸蛋在医院苍白灯光下的映衬下分外灼眼,光影交叠间门,只见她红唇勾起讥讽的弧度,极轻的笑音溢出了一丝,沁着漫不经心的冷艳感。
情敌?
就凭苏丛芫。
经过上次,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容怀宴出身于百年书香世家,骨子里就承继着对发妻的尊重,无论爱与不爱,精神上与身体上,都不可能用出轨这种方式,来给她难堪。
尤其是容怀宴提及苏丛芫的神色,连熟人都不如,显然是没有任何私情。
顾星檀又不傻,怎么会因程惟楚这明显的挑拨而上当。
就算容怀宴不是好人,那程惟楚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索时,少女雪白指尖慢悠悠把玩着淡金色的古董怀表。
做出了程惟楚完全出乎意料的决定。
顾星檀轻描淡写地转身,闲闲道:“我老公确实好看,人美心善。姜还是老的辣,外公审美就比顾昀之好。”
程惟楚也不生气,对这种阴阳怪气早就习惯,云淡风轻地跟在她身后:“你倒是信任他。”
“那……你猜他信任你吗?”
顾星檀嗤笑了声:“爪子伸这么长,小心被砍断。”
都伸到F国了。
她得夸一句顾昀之眼光毒辣。
精挑细选,选了个狼崽子养大,现在准备跟他抢狼王位置了。
F国被誉为浪漫之都、艺术之都与购物圣地,尤其是商业街处处充斥着奢侈与华丽,是一座彻彻底底,纸醉金迷的不夜城。
顾星檀本着来都来了,身边还有个大冤种‘哥哥’,不宰白不宰,反正都是顾昀之的钱。
一路从珠宝首饰买到了高定华服、化妆品、包包等,只要是路过的奢侈品店,顾星檀绝对不会空着手出来。
一掷千金的快乐。
最后光买这些觉得不过瘾,她又转去了艺术长廊,只要过眼的艺术品,全部拿下。
程惟楚眼睛眨都不咋的任由她挥霍,短短几小时,就如流水一样撒出去几千万。
凌晨一点。
医院办公室。
寂静得仿佛空气中消毒水的气息都凝固了。
容怀宴想来端方雅致,此时眉目却像是凝结了寒霜,看向这位当年在F国常年照料调祖母身体的医生,如今亦是苏丛芫的主治医生。
面对这样极具压迫力的威胁,若非有江秘书扶着,弗雷医生差点站不稳,急得他都不会说中文了,直接快速的用F语道:“容先生,按理说苏小姐几年前开始吃特效药,不该轻易病得这么严重,这绝对不是我医术不行。”
“人的身体结构……”
就在他准备大篇大论医学道理时,容怀宴难得没有耐心地打断,浸透着冷玉质地的音色:
“如果她没吃呢。”
弗雷医生失声否认:“怎么可能?!”
哪个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
察觉到容怀宴并非随口说说。
弗雷医生顺着这条线去分析苏丛芫的病,恍然发现,这个可能性也不是为零。
喃喃自语:“一年前,苏小姐身体趋向稳定,后来就开始慢慢变差。”
他们还以为是产生抗体,药效才逐渐变差,便建议她回F国过冬。
一年前。
江秘书脑子飞快运转:这不是就容总跟太太结婚那段时间门?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旁人不可能。
苏丛芫真不一定。
毕竟,她就是凭借这具曾经救了老夫人后,变得虚弱至极的身体,向容家携恩多年。
他就说容总这次怎么突然有心思去翻看苏小姐这些年的病例。
原来已经怀疑上了。
毕竟自从老爷子去世,容总正式掌管容氏集团这一年来,在苏小姐的事情上,全部按照当年老爷子遗言中的安排。
就连负责她的人手,都未改变。
完全恪守已婚男人对太太守身如玉的优良品质,对别的女性不闻不问到了极点。
只是,江秘书有点不懂。
苏丛芫这样折腾自己身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容总即便不会对她特别待遇,就老爷子留下的话,也足够衣食无忧、健健康康甚至风风光光的享受后半辈子。
离开医院时,江秘书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宽敞车厢内,容怀宴长指翻阅着公司报告。
光线昏暗,他那双手依旧是极好看的,干净明晰,骨节修长,处处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雅致。
语调淡淡:“人类本性,贪得无厌罢了。”
江秘书是容老爷子亲自给继承人安排的左膀右臂之一。
当年容怀宴还未毕业,他已经在老爷子身边做过两年贴身助理,对苏丛芫的存在算是比较了解。
乍然听到这话,瞬间门了然:“原来如此。”
容家恩人这个身份已经满足不了苏丛芫,她想要当容太太。
想到容总脾性,可不跟晚年的老爷子一样,看重苏丛芫对发妻的救命之恩,在娱乐圈为她保驾护航。
从毫不犹豫撤了这位的珠宝代言开始,就可以看出容总的态度。
“去公司。”
容怀宴视线略过安安静静的私人手机。
“您还要加班呀?”
江秘书翻看了一下行程表,委婉提醒,“剩下的事情没有那么紧急,您休息一夜再处理也不迟。”
“急。”
容怀宴眼睫沉敛,掠过安静了七天的私人手机,薄唇慢条斯理地溢出一个单音节。
江秘书略停了两秒,小心翼翼询问:“急什么?”
容怀宴徐徐答:“急着挽救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
稳重的江秘书手一抖,下意识蹦出来三个字:“哄太太?”
容怀宴眼神极淡地扫过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来一句‘谁哄我?’。
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
下一刻。
容怀宴再次开口:“将欧洲这段时间门各大拍卖行关于古书画和油画的拍卖计划,都整理出来。”
略略一顿,“女孩会喜欢的东西,也加上。”
“是……”
江秘书深深感叹。
容总不开窍也则已,一开窍哄太太,私人账户上的钱一笔一笔,简直跟养了一只行走的碎钞机。
刚准备让司机发动车子离开医院。
却见关晨匆匆忙忙挡在车前。
江秘书刚刚降下车窗,关晨声音便传了进来:“容总,丛芫在国内被人恶意中伤,一些似是而非的黑料,如今已经在网上炸开。”
“丛芫自入圈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生怕牵连到容家……”
容怀宴对这些官方的话,没有兴趣。
刚准备让江秘书联系公关部,免得牵扯到容家。
毕竟当初她成名的那些资源,大部分都来自于老爷子授意。
谁知,他还未开口。
便听到关晨带着怨气的声音:“现在顾氏集团在圈内放出话来,要封杀丛芫,除了容家的资源未碰,其他代言等,全部都以丛芫爆出黑料为由,要求解约赔偿。”
顾氏集团?
容怀宴眼眸微微眯起。
隔着车窗。
关晨望着听到这个消息,依旧神色自若,甚至淡漠的男人。
用力攥着手指道:“听内部消息,被封杀的原因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丛芫向来与人为善,要说无意中有过纠葛的,也就是不小心戴错了您的太太,也就是顾家大小姐的耳环,但我们诚心道过歉了,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丛芫正值抢救的关键时刻,又被人在网络诋毁,但凡脆弱一点,失去求生欲也不是不可能。
在关晨眼里。
顾星檀这是想要苏丛芫的命啊。
太狠毒了。
江秘书听后也忍不住喃喃道:“难不成是太太出手。”
可就太太平时那个除了书画修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散性子,怎么会突然对苏小姐出手。
他偷偷看了眼自家上司,然后福至心灵地跟关晨道:“容总还要去公司。”
“至于苏小姐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
说着。
直接让司机开车。
关晨猝不及防,差点被启动的车子闪到摔倒在地。
踉跄站稳后,不可置信地望着扬长而去的劳斯莱斯幻影,对于他太太做的恶事,容总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是要包庇她吗?
关晨为苏丛芫不值。
男人变心实在是太快。
*
顾星檀逛到了凌晨两点,终于逛累了,直奔F国唯一的六星级酒店,要了最豪华的总统套房。
至于程惟楚。
哪位?
泡了个玫瑰精油的澡,虽然也很好闻,但顾星檀有点想念枫湖居那边为她特意调制的西府海棠的精油。
懒懒地趴在近乎泳池的超大浴缸内,少女纤白如藕的手臂压在瓷质的边缘,正在玩手机。
没想到,居然刷到了国内那些苏丛芫的黑料。
漂亮柳眉微微扬起。
一夜之间门,十个黑热搜全部上来,就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买的。
#苏丛芫耍大牌#
#苏丛芫演技被某小花艳压,后微博暗示粉丝网爆,引小花跳楼自杀#
#苏丛芫小三#
#……#
「我艹,娱乐圈又地震了?!」
「亲眼见证又一顶流女演员人设翻车」
「妈呀,有一说一,她演技是真的好,八年了,要不是最近连续翻车,大家都以为她真是病弱美人,需要粉丝们捧在手心里呵护」
「啊啊啊,这朵白莲花终于翻车了!内娱哪家一线二线当红小花没有被她们家撕过,踩过,艳压过」
「话说,她不是有靠山吗?怎么会被爆出丑闻,难道是靠山倒了?」
「等等,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猜测,你们还记得除夕那晚的热搜吗,搞不好哦,是正室太太出手了!」
「……」
正室太太一脸迷茫,摊开泡在水下那只,还带着水珠的漂亮小手。
她出什么手了?
吃瓜吃到本人,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原本顾星檀以为这条微博,是网友们脑洞大。
刚打算关怀一下失恋的小助手南稚。
打开微信页面后,徐姐的消息蹦了出来。
徐姐:【最近还吃苏影后的瓜吗?】
【这位翻车了!圈内传言,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已经被封杀了,这些黑料都是警告。】
果然,八卦是每位女性的本能,女强人徐姐也不例外。
顾星檀终于来了点兴趣,湿漉漉的睫毛撩起,若有所思地轻点指尖——
平平无奇大美人:【谁能封杀得了她?】
徐姐:【巧了不是,我这里有一手最新消息!】
【你还记得上次她戴了容太太的古董耳环,然后被打脸的事情吗,啧啧啧,是上赶着当小三,被正室打脸了!】
【这次,也是正室看她不顺眼,动用娘家力量了。绝对保真】
神特么娘家力量?
顾星檀想到自己那个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的娘家。
不对——
脑海中蓦地跳出程惟楚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倒是信任他。
那……你猜他信任你吗?
程惟楚这个狗东西干的!
顾星檀表情陡然一冷。
她可以允许程惟楚整天以‘义兄’的身份自居,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着任何为她好的借口,擅自做任何事情。
更别说,程惟楚几乎把挑拨离间门摆在了明面上。
顾星檀泡澡的心情都没了。
随意擦了擦身体,随意披上浴室里那件厚重白色睡袍,将腰间门系紧,保证大动作也不会走光之后,才直奔对面的总统套房。
却没想到。
一出门,竟看到从小到大装乖孩子,长大装好好先生,不抽烟不喝酒的程惟楚,正靠在走廊墙壁,苍白长指夹着一根香烟。
烟雾袅袅升起。
顾星檀懒得去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直接上前,用力踹向穿着干净西裤的男人,一个湿漉漉的拖鞋印,瞬间门浮了上去。
程惟楚随意垂眸看了眼,感叹道:“你已经快十年没有打过我。”
最后一次打他。
还是谈姨去世,他喊了她一声‘小海棠’。
这是什么抖M。
顾星檀柳眉紧紧蹙着,没被他岔开话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闲着没事,来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玩?”
“能破坏掉的夫妻感情,证明并不牢固。”
程惟楚顺着她的力道,倚靠在墙壁,一袭暗红色的西装尚未换下,漆黑的眼瞳幽深而戏谑,似笑非笑地垂眸凝视着她,声线极轻,一字一句恍若呢喃,“小公主,你也该回头了。”
“回头?”
“你在说什么笑话?”
他们两个有过曾经吗,还回头。
顾星檀眼底带着浓浓嘲讽,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气势汹汹:“程惟楚,你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就算没有容怀宴,我也绝对不可能跟你结婚。”
她又玩不过程惟楚,跟他结婚,迟早她和整个顾家都成了他的垫脚石。
这人素来野心勃勃,无利不起早。
顾星檀没心思跟他较量,只想专注于实现多年梦想。
程惟楚没答她的话,反而静静地看向走廊尽头。
“看什么?”
顾星檀深吸一口气,耐心早就消失,没注意到她此时跟程惟楚的姿势有点暧昧,外人看来,像是在壁咚。
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而后——
蓦地顿住。
男人挺拔料峭的身姿站在走廊尽头的光影交界处,淡若青山的眉眼恍若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面如冷域雪山,高不可攀,一面是地狱使者,触之即死。
走廊昏暗灯光下,容怀宴视线落在她纤长漂亮脖颈,还有晶莹水珠缓缓往下坠落,一道水痕划过锁骨,而后蔓延至浴袍内。
顾星檀下意识松开拽着程惟楚的手。
程惟楚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小公主,这就是你的家庭地位?”
“不如……”
“闭嘴。”顾星檀没了耐心。
程惟楚声音极轻,“瞧,来捉奸了,他不信任你。”
“谁跟你有奸情?”顾星檀嫌弃皱眉。
程惟楚:“哦。那就是来为他养了八年的白月光,讨公道了。”
见顾星檀眉目生动地和程惟楚闲聊,容怀宴慢条斯理地扯松了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动作随意,平添了几分不羁。
下一刻。
男人凝望着仅穿着睡袍的少女,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朝着顾星檀伸出形状完美的掌心,清冽如冷玉的声线又低又沉:“容太太,过来。”
顾星檀自然不会在程惟楚面前,不给他面子。
再说她本来就有点心虚。
刚探出去一点指尖,便被男人用力握住,被顺势揽入怀中。
顾星檀额头差点撞到他的胸口,睫毛快速眨了几下,想要站稳。
却被牢牢锁在怀里。
不露出半分风景。
容怀宴没怎么搭理程惟楚,淡淡撂下一句:“大舅子,明天见。”
语调平静。
但顾星檀莫名其妙听出了几分火药味。
是错觉吗。
刚准备仰头看他,又被男人掌心捂住了小脸。
顾星檀:“……”
“砰——”
一声响。
总统套房的大门被关闭。
同为男人,程惟楚清晰的看到容怀宴眼里的占有欲,戏谑神色消散殆尽。
不急不慢地再次点燃了一根烟。
这时,江秘书以及身后抬着四个超大保险箱的一众保镖们望着紧闭的总统套房的门,面面相觑。
江秘书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向程惟楚,恭敬含笑问:“容总的大舅兄,您看这些能不能暂时先存放在您房里?”
程惟楚漫不经心:“怎么,不怕我私吞了。”
原本以为江秘书会虚假恭维。
毕竟程惟楚见多了这种谄媚的秘书。
谁知——
就连容怀宴的秘书也不按常理出牌,他笑盈盈答:“您放心,这几位身手都是顶尖的,会寸步不离的守护您的安全。”
程惟楚这次是真的从唇间门溢出一抹嗤笑,竟真答应了:“抬进来吧。”
还非常接地气地给他们开门。
……
而此时,光线漆黑的总统套房内。
“滴……”
房门反锁声响起。
顾星檀没有任何防备,踩着打滑的浴室拖鞋,没站稳,又被一道力道抵到了冰凉的墙壁上。
“容怀宴?”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男人薄唇拂过她仍然有些潮湿的脸颊,原本淡淡乌木冷雪的熟悉气息逐渐像是被烈火烧灼了一般,梭巡着她的唇,一寸一寸,连带着要把她也焚烧殆尽。
他们极少吻得这么深,顾星檀连呼吸都不会了,隔着白色极厚的浴袍,能清晰感知到那双长指逐渐碰到浴袍边缘,这才慢慢停下吻。
男人薄唇依旧贴着她的红唇,声线染了微哑:“穿成这样去见别的男人?”
“嗯?”
顾星檀咬他的唇:“你有什么资格兴师问罪?”
品尝到血腥味道后。
顾星檀发现容怀宴吻得更重了,仿佛要夺走她所有的气息,耳畔传来男人模糊声线:“我有。”
半晌。
容怀宴掌心扣着她纤细后颈,就着黑暗,垂眸望她:“你也有。”
顾星檀脑子嗡得一下,红唇张了张:“有什么?”
“有资格,对我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