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忘文送走了两个老头子,脸上才轻松快意了起来。
一口铁锅换两人六个随便提的条件,这波不亏。
他吹着口哨往回走,快要到住处的时候,连忙转换表情,黑着脸走了进去。
房中,年不休坐在茶几边上,右腿不住地抖动。
李流荧在房中焦急地走来走去,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刚才一直躲起来的李休语被她转得头疼,抱着头道:“李姑娘,你能消停会么?我头都被你转晕了。”
李流荧横了他一眼,正准备呛上两句,却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关忘文推门进来,年不休的脚立刻停止了抖动,李流荧浑身一震,默默吞了口唾沫。
关忘文朝李休语道:“你刚才躲哪儿现在也滚回那躲着去。”
李休语见气氛不对,忙道:“得嘞。”
刷的一声就消失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关忘文到年不休左侧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吹了吹热气,小嘬了一口。
整个过程,年不休目不斜视,李流荧纹丝不动。
两人都在等关忘文先开口。
关忘文放下茶杯道:“李流荧,你不要戳那了。”
李流荧再震,转过身来,满脸笑容道:“学兄,你回来了?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站住!”
李流荧只好乖乖站住,随后苦着脸道:“我知道错了啦,我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你就原谅我一次么……”
年不休这时干咳两声道:“学兄,此事是我不对……你若要生气,不要责怪流荧。”
关忘文长叹了一口气。
“哎……你们两个……”
关忘文自然不会真的责怪两人,只是以后这种事情自然越少发生越好,不,不发生最好。
“来来,我必须要和你们约法三章。”
年不休和李流荧同时问道:“哪三章?”.
“第一,以后和我有关的事,都不许对外人提!”
两人连连点头:“嗯嗯嗯。”
“第二,以后和我有关的东西,你们都不许对外人说和我有关。”
两人继续点头。
“第三……额,第三我暂时还想不起来,以后随时补充。”
李流荧扑闪着眼睛道:“那,学兄你不生气了?”
关忘文瞟了她一眼:“我那口锅给那两位了,你说我还生不生气?”
李流荧自然知道,学兄对身边的家伙事有多重视,那锅,锄头,锤子,还有鱼竿,都是当宝贝一样贴身收起来的。
就拿锅用得最多,关忘文不止一次说过,这锅可是天下第一好用的锅。
她只好小声道:“那我再买口锅还给你么。”
关忘文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脖子又缩短了一寸。
“算了算了,送都送出去了,还好没有白送,算起来不算亏。”
年不休惊讶问道:“那两位尊长拿东西换了学兄的锅?”
李流荧好奇接着问道:“什么东西?绝版书?还是长康毫?或者是易水砚?”
李流荧一开口,就是当世最名贵的珍品。
年不休笑道:“那些太过名贵,一口铁锅如何能换来这些?”
李流荧难得反驳大师父道:“学兄的锅难道不是天下第一的锅么?那两个先生不是当世最厉害的两个大儒么?就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出来,真小气!”
年不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苦笑摇头。
关忘文道:“倒也没有这些东西,这些身外之物,对我来说又没什么用。”
李流荧皱鼻道:“那亏死了,那两个老头子一看就不是大方的人。”
年不休忙道:“流荧不可非议尊长。”
关忘文倒有了一丝笑意:“你说的对,那两个家伙真正小气,每人就许我提三个要求,便把我心爱的锅给拿走了。”
李流荧极其失望:“才三个要求?两个人加起来才六个要求?”
年不休则已经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学兄,你此言当真?”
关忘文道:“那还能有假?不然我能把锅给他们?”
年不休连续深吸了好几口大气,这何止是不亏,明明是赚大了。
欧阳守道自不必说,大祭酒与国子监在朝廷中的能量也极大。
有了这两人各自三个条件,简单的说,关忘文在离天就可以横着走了。
这可是仅仅一口铁锅换来的!
年不休虽然一直知道关忘文与众不同,可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忽悠得两个尊长拿出如此厚的筹码与他交换。
“学兄,你真是……当世第一奇人!”年不休实在想不出如何形容关忘文,便只能用奇人一词了。
李流荧依旧在边上嘟囔着两人小气。
午后,学祭还要继续。
关忘文是打死不要出这个门了,年不休只好带着李流荧前往。
上午胙肉之争后,四大书院都憋着一股气,要在下午挣回场子。
关忘文才不要去掺和这样无趣的场面。
君子有六艺,书、数、御、乐、射、以及诗。
学祭既然是学祭,自然是要在君子六艺方面比个高下。
下午比的是乐与射,关忘文对此兴趣缺缺。
李休语倒是兴致勃勃去观祭了。
等到傍晚时分,三人才回来。
年不休神色淡然,李流荧一脸不忿,李休语则连声叹息。
“可惜了,你要最后一箭射中的话,便不会输给那个商步器了。”
李流荧白了他一眼,眼眶中已升起了一股雾气。
年不休安慰道:“无妨无妨,乐与射对我们读书人而言,不过是陶冶情操,强身健体而已,即便是输了也不打紧的。”
李流荧小声道:“可我一样都不想输。”
见到关忘文,李流荧就委屈巴巴道:“学兄,下午乐我才得了第二,射连前三都没进。”
关忘文调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射本就不是你的所长么。”
李流荧见关忘文没有责怪她,心里倒好过些了。
只有李休语在边上强忍笑意。
年不休道:“六艺的比试,是最后算总分的,乐、御、射所占比重便少,关键还是书、数、诗三门。”
他看了眼关忘文,叹气道:“本来大师兄的想法就是让学兄你去参加乐、御、射这三门,让流荧来参加书、数、诗,可学兄你……哎……”
关忘文笑道:“我去不去参加,有什么区别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监院如此安排的用意,无非是让李流荧省点力气和心思,已经做好了我那三样惨不忍睹的准备。”
李休语插话道:“要不,你们临时收我这个学生?我骑马的功夫可是一流!看你们在比,我都有些手痒了。”
关忘文一脚踹到他屁股上:“滚,你是嫌你爹自在的时间太长了是么?还是说你想送你爹去圈禁?嗯?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居心不良啊?”
李休语被戳破心事,揉着屁股道:“忘文兄又狭隘了……算了算了,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年不休笑道:“每个书院参祭的名字朝廷早有纪录,即便我收了你做书院学生,你也上不了场。”
今日锅没了,自然晚饭也吃不成,四人便去外面吃了点东西,回来早早休息了。
夫子祭第三日上午,比的是御与书。
关忘文不愿去,自然又是李流荧一人了。
其他书院都是两人参赛,只有萃华池书院和岳麓书院是一人比到底的。
御这一块,李流荧直接放弃。
出生到现在,她还没骑过马。
倒不是布政使家中没有马,而是黄有柒宝贝女儿,生怕女儿摔到。
书这个项目,李流荧表现倒不错。
她那一手“雕虫篆”,字体遒律,旋绕屈曲,赢得了众人的赞叹。
最后在书这一项中,也能到了前五。
书法这一项,除了悟性,还需要时日的积累。
在场的所有学院首席中,李流荧的年纪最小,在积累这块就十分吃亏。
能进到前五,仅次于石文山、程深、商步器、谈崆桦四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自从胙肉之争后,萃华池书院一直没有超越四大书院的表现,却也让人觉得有些后劲不足。
中午休息时,李流荧难免有些丧气。
下午诗、数两项中,诗她倒还好,数却不是她所擅长的。
她一个连数数都能数错的女孩子,让她在这一项与四大书院过招,着实是为难他了。
见李流荧情绪不振,年不休便鼓励道:“尽力而为便可,最后名次,书院并不看重。”
可李流荧心中还有自己的小九九。
她的父亲李观澜,当时可是在六艺比赛中拿了五个第一。
最后更是在血祭中力压四大书院,才引起了朝廷的重视,破格免试被点为翰林。
而她从小就心心念念地以父亲为目标,发誓要成为离天第一个免试的女翰林。
如今看来,这个难度着实有点高。
“哎……”李流荧叹了口气,小嘴嘟了起来,显然年不休的鼓励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叹什么气呢?”
这时候,关忘文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李流荧惊喜地回头道:“学兄?你怎么来了?”
关忘文原本也不打算来,可想到下午结束,学祭的第二阶段便完结了,他这个书院代表一次都没来过,也说不过去,便想着过来看看。
李流荧却拉着他的胳膊道:“学兄在,我就有底气了。”
关忘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给了她底气,马上就听到她小声道:“学兄,等会比数的时候,你替我上去好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