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见她一直盯着那条项链看, 以为她是感兴趣。
他脸上笑意见深,有某种猜中的得意。
“你果然喜欢粉钻。”
他从一旁抽屉里拿过一只小小的钥匙,打开那个陈列柜, “拿出来给你玩玩?”
“不用了。”盛望舒收回目光, 眼底的波动早已掩了下去,微微挪动脚步, 视线顺着往后看去。
陵游没在意,任由那柜门敞开着, 随手拿出一枚胸针来向她介绍。
那是他自己的设计,曾经拿过奖。
盛望舒把胸针放在手心轻轻抚摸,笑着说:“很精巧。”
参观完他的陈列柜,陵游重新走回到工作台前,打开
“今天带你来就是看这个。”他说:“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盛望舒接过图纸细细地看,工作室里开着亮度很高的灯光, 把那张图纸照得几乎透明。
是一条项链的设计图纸, 有完整图形和细节展示。
盛望舒隔了好半晌才开口:“是送给我的?”
“对, ”陵游说:“陪你看完极光就开始构思这个设计,目前还有细节处需要调整,但一定能赶上你下个月的活动。”
盛望舒问:“你希望我在活动上佩戴吗?”
“可以吗?”陵游说:“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过亮的灯光投射在他的发顶,映的他的脸庞几乎失真,盛望舒轻轻眨了眨眼睛, 说:“可是这太贵重了。”
对于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
“钻石本身只是由碳元素组成的单质晶体, 它的价值更多是被人类赋予的。”陵游笑说:“它在我这里的意义,只是我作为男朋友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盛望舒扬了扬唇:“那我会好好珍惜这份礼物。”
—
十一月初,《火星逆行》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那天,盛望舒作为投资方之一到了现场, 当天媒体如潮,言落也到了。
他们在见面时礼节性地握手,言落低声说:“好久不见。”
盛望舒看着他的眼睛,回道:“别来无恙。”
之后,进入休息间,人多了起来,慰问主创团队,跟他们完成开机仪式。
盛望舒和言落都无意接受访问,主创团队的采访环节,两人先后离开。
盛望舒直接去了工作室,言落去了云洲资本,两辆车前后驶出去,在路口分开,一个向走,一个向右。
这周周末,盛望舒和许念汐约着美容逛街。
美容约在上午十点,盛望舒做完项目,直接素着脸出门去商场。
许念汐走在路上频频看她的脸,盛望舒被她看得莫名,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你脸上只有美丽,怎么可能有脏东西。”许念汐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以前不是说不化妆不出门的吗?”
“可能那时候偶像包袱太重了吧。”盛望舒半开玩笑道,“总希望被人看到我最好的模样。”
许念汐想说,那个人怕不是言落?
但她却识趣地咽进了肚子里,改口问:“那陵游呢?他也见过你素颜的样子吗?”
“见过。”
“那他怎么说?”
“他当然说好看。”盛望舒理所当然道:“谁会说自己女朋友不好看?”
“我男朋友会。”许念汐咕哝了句,又采访她:“和陵游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盛望舒低头选衣服:“挺好的。”
许念汐:“具体怎么个好法?”
盛望舒拨动在衣架间的手指略略停顿,想了想说:“放松,开心。”
陵游从不会干涉她的私事,也不会自作主张地管教她,适度的距离让她感觉自如。
许久没约,盛望舒这一整天的时间都给了许念汐。
吃过晚饭,两人去了“Burng”酒吧。这家酒吧环境很好,又不太吵,适合放松地喝酒聊天。
盛望舒点了一杯兑牛奶的百利甜,一边慢悠悠地喝,一边听许念汐讲她上个月去山区摄影的事情。
杯子里酒液见底的时候,陵游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
盛望舒说:“在\''Burng\''。”
陵游问:“和工作室的人?”
“不是,是和念汐。”
“好,那你们好好玩。”
许念汐听到是陵游,在一旁说:“让他一起来玩呗。”
盛望舒便问:“你要不要过来?”
“好啊。”陵游笑了声:“我大概半小时到。”
半个小时后,陵游准时到。
先和许念汐打过招呼,他扬手招来侍应生,问旁边两位女士:“请你们喝酒,想喝什么?”
盛望舒翻阅酒单,看到调酒师出了新款。
她随手点了下,侍应生提示:“这款酒度数可能稍微有点高。”
“没关系。”盛望舒把酒单还回去,“我就要这个。”
她坐在里侧,距离侍应生距离稍远,陵游顺手把酒单接过去,“就按她点的来。”
中途,陵游接了个电话出去。
许念汐凑过去尝了一口盛望舒手里的酒,入口凛冽,略有些呛。
她皱皱眉,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言落,被酒精一刺激就忘了过脑子,脱口而出道:“要是言落在这,你今天说什么也尝不到这款酒。”
盛望舒正转头欣赏台上那位唱民谣的女驻唱,闻言眼皮略略一垂。
“突然提他做什么?”
许念汐吐吐舌头,“就是忽然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们在酒吧喝酒,你被他从天而降抓走。”
她被他抓走,他喂她喝水,又冷着脸骂她。
他们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
想起来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盛望舒低头喝了一口酒,那酒的确烈,味道不好,像喝高度酒精。
她皱着眉咽下,嗓子被酒精灼得微哑:“他只是不喜欢女人喝酒。”
“没有吧?”许念汐嘟囔:“上个月在会所他还让我尝他新买的葡萄酒。”
她觉得味道不错,一连喝了两杯,言落什么都没说,只漫不经心地笑笑:“还有一瓶,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许念汐讲完,盛望舒没回应,眼睛又飘到女歌手那里。
她看一眼盛望舒,又看一眼接完电话走回来的陵游,由衷地感叹了句:“陵游和言落真的很不一样。”
盛望舒回眸,“你说什么?”
许念汐耸了耸肩,“我说,言落大概没把我当成女人。”
盛望舒挺平静地扯了扯唇。
—
那个奢侈品牌的周年庆典在十一月九号晚上举行,八号,陵游提前送出了他为盛望舒设计的生日礼物。
蓝色丝绒礼盒在灯光下泛着盈盈柔柔的光,盛望舒打开礼盒,看到置放在里面的粉钻项链。
项链是白金材质,并不显得沉重,吊坠主材料是粉色钻石和浅紫色宝石。钻石不大,镶嵌其中,表面是抛光优质的圆形,像满月,周围则镶嵌一圈不规则形状的浅紫色宝石,像是从粉色极光外晕染出去的浅紫色光线。
盛望舒只看一眼,便回想起他们在塔斯马尼亚岛看到的那场极光。
整条项链做工精巧,细节处更见巧思。
“戴上试试?”陵游取出项链。
盛望舒笑着点了点头。
她微微低头,陵游绕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把项链戴好。
她抬起头,问:“好看吗?”
陵游绕回她面前,垂眼认真凝望着她,笑说:“很美,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盛望舒转身去照镜子,陵游的脸在镜中出现,在她身后。
盛望舒在镜中和他对望,轻抿着唇笑了笑:“谢谢,我很喜欢。”
陵游抱着手臂轻啧了声:“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盛望舒想了想,转身朝他张开手臂,主动抱住他。
“这样够了吗?”
“对朋友来说够了,男朋友还差点。”
盛望舒失笑,轻仰着下巴,在他唇角印上一个吻。
一触即离。
陵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提前说了句:“生日快乐。”
九号庆典当晚,盛望舒穿一袭月白色高开叉露肩礼服,戴上陵游送的粉钻项链和该品牌旗下的钻石耳坠出席。
她没走红毯,也没接受任何采访,却依然在庆典结束后流出不少照片。
有几张是与她合影的艺人发的,还有几张照片和视频来自参加庆典的嘉宾和工作人员。
倪布恬也在微博上发了一张和盛望舒的合影,是许念汐帮她们拍的,照片上盛望舒和倪布恬亲密挽手,一个穿白裙,一个穿红裙,美得各有千秋。
粉丝知道她们私下关系不错,友好又贴切地称她们为白玫瑰和红玫瑰。
盛望舒愉快地翻开着评论,用微博大号评论了一条:[玫瑰是甜甜姐,我是‘年年有甜’的CP粉头。]
这条评论很快变成最热评,随着讨论度增加,#白玫瑰和红玫瑰#、#盛望舒‘年年有甜’粉头#两个词条先后上了热搜。
因为热搜不是买的,所以位置很靠下,在排行榜上三十多位,但依然有不少的阅读量和讨论度,大多都是在讨论两人的造型。
倪布恬工作室在微博上@了服装和珠宝品牌方,盛望舒的设计工作室官微也发布了几张礼服图片,称这件礼服属于盛望舒Moon系列。
有粉丝对她的项链感兴趣,扒了很久都找不出是出自哪个品牌,盛望舒和陵游的CP粉想当然地出头说:“男朋友就是珠宝设计师,还需要去借品牌的珠宝吗?”
“游月”CP超话里出现好几条相关的磕糖帖,还真有人问到了陵游的微博底下。
隔了几个小时,兴许是问的人太多,陵游大方回应:是送她的生日礼物。
CP超话当场过年,讨论得热火朝天,几个营销号趁机发了相关微博。
于是当天夜里,#游月CP好甜#也摸到了热搜的尾巴。
只是,很快又被撤了下去。
但陵游亲手为盛望舒设计粉钻项链一事还是在他们的朋友圈子里传开。
毕竟许念汐和倪布恬是从盛望舒那里亲耳听到的这件事。
凌晨,微博热搜轮换了一轮又一轮,言落挂断林津的电话,打开了微博。
刚在搜索框里输入盛望舒的名字,
他忽略掉那些,找到盛望舒的红毯照片,亲眼看到她脖子上佩戴的粉钻项链。
去年他送她高价拍卖的粉钻项链,被她拒绝,而如今,她却戴着陵游送的粉钻项链,坦荡地出席品牌庆典。
那钻石的光彩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那把挺翘的锁骨惹人心醉。
而她脸上带着笑,已然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
今年的十一月十号是周五,盛望舒索性将生日party定在了生日当晚。
一夜过去,网上的讨论消失的差不多,盛望舒如常上班。
九点半,米叶汇报完工作送给盛望舒一支百合花和一张电影票。
盛望舒诧异地抬睫,看她:“你要请我看电影?”
“是星宸娱乐送来的花和电影票,全公司都有。”米叶说:“说是双十一的礼物,请我们全公司到星宸影院看电影。”
星宸娱乐旗下有全国连锁的院线。
盛望舒顿了一秒,说:“好,你放下吧。”
米叶将百合花插在她办公室茶几上的花瓶里,把电影片放在她办公桌上,走了出去。
盛望舒翻完手上的财报,又处理完未读邮件,才将视线挪到那张电影票上。
是一部知名度很高的迪士尼电影,在拍摄期间就经常引发讨论,新年去源水山探班顾辞年回来的路上,盛望舒为了找话题,主动和倪不逾提起过这部电影,还说到时一定第一个买票去看。
当时言落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眼下,她却收到了这张电影片。
盛望舒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也不去想。
她的确期待这部电影已久,既然是合作公司送来的礼物,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随手把电影票收进了抽屉里。
—
盛望舒今年的生日Party在她工作室的院子里举行。
她没叫太多人,只叫了几个亲近的朋友。
陵游当然也在,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带他出现在遍是朋友的场合,算是正式介绍给大家。
言落今年依然缺席了盛望舒的生日Party,因为他没收到邀请。
去年他也同样没收到邀请,独自去了江城出差,然而当晚,他还是坐私人飞机赶回了A市,在思北公馆住了一夜。
只不过,她不知道。
每年到她生日,他都不想再克制,放纵自己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言落接到宋源的电话时正开车在路上,宋源怂恿他过来参加生日Party。
“毕竟是高兴的日子,你带份礼物来,顾及着那么多人在,月亮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言落自嘲地嗤笑一声:“那我到底是去祝福她的生日,还是去给她添堵呢?”
“我这不是……”宋源词穷,“哎”了一声。
他就是不想看言落孤家寡人的可怜模样,明明是一群一起长大的朋友,今天独独缺了他。
“今天她生日,还是让她开心一点吧。”言落淡笑了声,在进入过江隧道时挂断了电话。
光线倏然暗下来,他的面色也随之黯然。
接到宋源的第二通电话时,言落已经将车开到盛望舒新家所在的小区,驶进地下停车库。
那边有点吵,气氛热闹,宋源估计没少喝,大着舌头问:“落哥,你那房子不是已经装好了吗?我最近怎么没见你回去过?”
言落说:“不打算住。”
除了上次看装修进度,他没再来过这个小区,更不敢深夜在车库里停留,在公寓里留宿。
害怕不小心再撞见盛望舒和陵游。
更怕对面的灯整晚不会亮,主人彻夜不归。
打火机滑轮响了声,宋源的声音飘过来:“靠,哥你真是个狠人。”
显然他此刻说话已经没什么逻辑了,言落沉声嘱咐他一句:“别乱说房子的事。”
“我知道,你放心。”宋源在那头保证。
“别让月亮喝太多酒。”言落沉吟一秒,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结束通话,言落从后备箱里抱下一个大大的纸箱,乘电梯上了楼。
今晚,他想离她稍微近一点。
—
陵游明天要出差,盛望舒没放任他们玩太晚,十一点过一点就撤了。
回到公寓,她先去浴室洗澡,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给陵游发了句晚安。
陵游很快回复一句晚安。
他在收拾行李,让她早点睡。
盛望舒回:[知道了,你也是。]
结束聊天,她吹干头发,倒了杯朗姆酒端着去了书房。
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她全无睡意,打算熬夜画设计图。
如果画不出来就看看书。
盛望舒喜欢在夜里万籁俱寂时工作,工作时,她习惯拉开书房的窗帘,在放空时看看夜色。
她打开电脑,端着酒杯去拉窗帘。
“唰”一下窗帘拉开,她无意中瞥见对面那栋公寓,和她书房相对着的那扇窗户亮起了灯。
盛望舒在这住了两个多月,第一次看到对面公寓晚上亮灯。
看来是业主入住了。
盛望舒抿着酒,百无聊赖地想着,正打算转头走开,那家的灯光倏然间变成了淡粉色。
从她的角度看不出那是什么房间,但那扇窗很大,是几乎占满整面墙的落地窗。
盛望舒眨了眨眼,那淡粉色的光线慢慢转变为了橙色。
继而变成橙红色,又渐渐变成淡紫,直至所有光线一层一层地融在一起,向外延伸。
盛望舒好奇地看了半天,倏地笑了。
看来这业主也喜欢看极光,竟然弄了一个仿极光的艺术灯放在了家里。
不知道他那盏灯是在哪里定制的,光效竟然如此逼真。
盛望舒来了兴致,站在窗边没迈动脚步。
片刻,那盏极光灯倏然灭掉,随即房里又亮起白色灯光。
强烈的白光将房间里照得清楚了些,盛望舒看到落地窗对面那一整面墙壁。
墙壁上贴着许多彩色气球,气球两边是彩带,正中贴着硕大的“ Happy birthday”字样的彩色气球。
好巧,原来对面的那人也是今天生日。
盛望舒没由来地想,他的生日是在几点,不会也像她一样,无限接近光棍节吧?
正出神,对面的灯再次关闭,片刻后,房间被烛光填满。
盛望舒瞪大了眼睛使劲朝对面看,看到一个轮廓模糊的身影,捧着一个硕大的蛋糕,蛋糕上烛光闪闪。
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想起自己在Party上少许一个生日愿望,于是便顺手把酒杯放在一边,低下头,闭上眼,两手合握。
隔着遥遥的距离,借着那晕黄忽闪的烛光,和对面那人一起,偷偷许了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