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的碰触, 陌生的、柔软的触觉,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言落唇上还带着刚喝过水的微微濡湿,随着他小心翼翼的碰触、啄吻、将她的唇也染湿。
盛望舒手脚僵硬得不知该往哪里放。
她手指抵在他胸前, 指尖微微蜷缩, 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却在他汹涌的心跳之下, 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呼吸困难,她忍不住吞咽了下, 舌尖轻舔过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过他的。
言落倏地停顿。
双眸似泼着滚烫的熔岩,他喉结重重地滚动,原本扶在她背后的手心向上,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 压着她,贴近, 再贴近……
空气似乎都要随他那骤沉的眸子燃烧起来, 他重重含着她的唇, 用舌尖探开她的唇缝,毫不犹豫地入侵。
盛望舒被一种陌生的酥麻感冲刷,像经久不息的海浪,从头顶,到脊椎, 在四肢百骸里冲撞。
世界安静到仅剩彼此共振的心跳和让人耳热的吞咽声。
“咔哒”一声, 门在这时被猝不及防地扭开,伴随着宋源没心没肺的大嗓门:“落——哥……”
“哥”字的音节刚发出声音便戛然而止。
“……”
盛望舒本能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呼,声音因为亲吻变得又绵又软,像小猫爪子挠在言落心上。
她捂着脸, 条件反射地又想弹开,却被言落一把紧紧按进怀里。
他的反应很快,几乎在宋源出声的同时,便扯过一旁的被子把盛望舒盖住。
“咚”的一声门狠狠被撞上,伴随着宋源惊慌的“对不起,你们继续,继续”,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隐约听到外间宋源把不明所以的许念汐蛮横拖出去的动静。
片刻后,耳根再次清净。
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剩彼此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盛望舒拿下捂在脸上的双手,在言落怀里憋到呼吸窒闷,整个人从头到脚感觉全熟透了。
她又羞又气,抿着唇,不吭声。
半晌,言落的胸口轻轻起伏,发出闷闷的笑声。
盛望舒趴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里的声音,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人走了。”
言落拿下棉被,垂眼凝望她被弄乱的头发,白皙的、染着绯色的脸颊,和那双蒙着水汽的亮晶晶的眼睛,眼里的笑意渐收,渐沉,染上欲-念。
他喉结滚了下,音色喑哑得像在勾人:“还……继续么?”
“……”
—
当然没再继续,盛望舒没好气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把,撑着手臂坐起来。
“都怪你。”
言落:“嗯,怪我。”
怪他什么?不知道?反正她说怪他就怪他吧。
盛望舒脸烫得几乎能煮鸡蛋,双唇嫣红,沾着淡淡水色,被那柔和的灯光照着,眉眼间流露一段毫不自知的娇嗔和风情,看得人嗓子发痒。
言落静静望着她,一颗心,整个胸膛被无声的情绪填满。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那种满足。
他抬手,帮她把乱掉的发丝一缕缕弄顺。
盛望舒眼睛含着水光,盈盈动人,嗔怪地瞪着他:“现在怎么办?我怎么见宋源?”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贸然地被撞见她和言落拥吻,怎么想都觉得尴尬、别扭。
“没关系,他不会多说什么的。”言落安慰她。
盛望舒还是瞪他,带着点蛮不讲理的任性模样,跟小时候没分别。
言落被她瞪得心旷神怡,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想看见他我就让他走。”
“……”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又不能一辈子不见面。
“算了。”盛望舒无奈地摆摆手,自我安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状况……”
耳畔一声轻笑,言落蓦然凑近了些,满眼揶揄地盯着她:“你还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说来听听?”
盛望舒皱了皱眉,警告地盯他一眼:“劝你别问。”
言落笑着:“哦。”
等宋源和许念汐得到准许进来时,盛望舒已经平复好了心态,忍着别扭维持着淡然如水的表面平静。
她刚端庄地叫了一声“宋源哥”,宋源便扭着头眉飞色舞地抢白:“我知道,刚才你眼睛里进了沙子,落哥在帮你吹眼睛。”
盛望舒:“……”
“好了,多大点事儿啊,你就别逗她了。”许念汐拍了下宋源的手臂,对着盛望舒笑得像个欣慰的老母亲。
宋源作为亲眼目睹恋情第一线的吃瓜群众,比自己谈了恋爱还要亢奋,“终于啊,终于被我等到了这一天!我这就去群里号召,等落哥出院,必须给你俩好好办个庆祝party。”
盛望舒吓得直皱眉:“别。”
这个想法她刚刚已经跟言落说过了,言落无条件赞同,她现在重新说给宋源和许念汐。
“我和言落的事情你们暂时别说出去,我不想给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两边的长辈。”
要是被热衷于撮合相亲的老爷子们知道,说不定会立刻着手让他们订婚。
她和言落才刚在一起,她不希望这段恋情是被别人主导。
许念汐理解盛望舒的顾虑,没等她解释就做主替宋源保证:“放心,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她撞了撞盛望舒的肩,在她耳边轻说:“你尽管好好享受恋爱自由。”
盛望舒偏眸看她一眼,也笑了。
—
说是不对外宣布,但几个亲近的朋友总是要知会的,比如说,顾辞年。
言落出院的前一天,顾辞年来医院看他,盛望舒也在。
顾辞年刚结束杂志拍摄,从现场过来,妆都没来得及卸。
盛望舒帮他拿了瓶水,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言落在打最后一瓶点滴,床头摇起来,半靠着,顾辞年翘着腿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盛望舒一个人窝在小沙发上画设计图。
聊没几句,言落话锋一转,微挑了挑眉问:“你女朋友呢?怎么没带过来?”
“她在跑通告,还没收工。”
顾辞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再说,看你还需要这么多人?”
言落不置可否地轻嗤了声,转而和他聊起公司前一段新接触的原创剧本。
从剧本的可塑性到后期的改编方向,再到拟邀约导演,两人话题相投,越聊越深入,约定下个月一同找那个导演吃饭详谈,争取继《暗夜》之后再合作一把。
话题告一段落,言落不经意地轻咳了两声,说:“嗓子有点干。”
顾辞年纡尊降贵地问了句:“给你倒杯水?”
“不用麻烦。”言落歪靠在床头,善解人意道:“我喝这个就行。”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柜子上,盛望舒喝了一半,当着顾辞年的面放在那的那杯冰美式。
顾辞年朝柜子上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满眼兴味地静静看着他。
言落指了指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背,云淡风轻地指挥他:“帮忙拿一下。”
“行。”顾辞年配合地拿过来,递给他。
言落伸手去接,手指才刚触碰到杯壁,就被盛望舒猝不及防地夺了过去。
“这是我的冰美式!”她一脸无语地瞪着他,“你这还没出院呢,就又想住院啦?”
“……”
言落抿了抿唇,轻咳了声。
顾辞年表情一言难尽,简直没眼再看下去,“行了,别秀了,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盛望舒:“……”
—
翌日下午,言落出院回家。
办完出院手续已近傍晚,盛望舒提前叮嘱阿姨在家煮了一锅生滚鱼粥,回到家,粥刚好放至温热入口的程度。
盛望舒带言落回家喝粥。
打开门,她先进门,照例给言落拿了双一次性拖鞋。
言落看着那双拖鞋沉吟几秒,问:“有没有别的?”
盛望舒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别的?”
“拖鞋。”言落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有没有别的款式?”
别的款式?
盛望舒快速回忆了一下鞋柜里的各式拖鞋,除了这种一次性的就只剩……
她挑眉看他一眼:“或许……你想穿女士的?”
言落:“……”
言落无奈换上手上那双一次性拖鞋,这才抬头看向她:“我是说,我能不能在你家有一双非一次性的拖鞋?”
盛望舒怔楞一秒,笑了笑:“可以啊。等你转正再说吧。”
撂下这句话,她没再管他,转身潇洒地走了。
言落看着她那后脑勺都透着骄傲的背影,唇角愉悦地勾了勾。
盛望舒换了套家居服,洗了手打算去厨房盛粥,才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言落拿了两双筷子出来。
而餐桌上,已经整齐地摆好了两碗粥、几碟小菜,和一份蔬菜沙拉。
看到她微微发愣站在那里,言落略扬了扬眉梢,招呼她:“快过来吃饭。”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浅色宽松的牛仔长裤,休闲的装扮让他的气质更清爽柔和了分,舒适而居家。
橙色的夕阳如橘子汽水一般透过窗户泼进来,铺洒一地,空气里隐约可见尘埃起伏。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走到那光线之中,瞳仁也被渡上一层透明的暖色。
盛望舒恍然中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定感。
她回神,在餐桌边坐下,和言落面对面喝粥。
温热的鱼粥缓缓落进胃里,连心脏都被温暖熨帖。
吃完晚饭,言落主动帮忙收起了碗碟。
盛望舒起身去吧台边倒水,朝厨房喊了句:“你把碗放水池里就行。”
然而,等她倒好水,厨房里却已经响起了流水声。
盛望舒端着水杯慢吞吞地踱到厨房外,看到言落微弓着身子在洗碗。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却耐着性子有条不紊地在做,纤长而密的睫毛低垂,从侧面能看到明显的绒绒的一道影子。他薄唇淡抿着,侧脸英俊清隽,让人移不开目光。
盛望舒靠在门边,静静地看了他好半晌,看着流水冲过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着他因手上动作而略略现出青筋的手臂,像在欣赏一部光影满分的电影。
直到言落倏然偏眸看过来,她才假装不经意地移开视线,仰头喝了口水。
“表现不错。”盛望舒把水咽下,领导视察似的慢悠悠地点评一句。
言落唇角轻轻勾起,沉吟一秒,看向她:“那……能不能提前转正?”
盛望舒有恃无恐地轻哼一声:“这才哪到哪,继续努力吧。”
“好。”言落配合着点头。
洗好全部碗筷,关掉水龙头,他双手撑在水池边缘,漫无情绪地叫她:“月亮,过来一下。”
盛望舒端着杯子走过去:“干嘛?”
言落笑而不语。
下一秒,他猝不及防地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将她圈进怀里。
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禁锢在水池前,盛望舒举着水杯,一时间有些发懵。
她眨了眨眼,就见他挺直的鼻梁凑近,在她鼻尖若有似无地轻蹭了下。
“看在我努力表现的份上。”
痒而微麻的触感里,他的音色磁沉,明目张胆地请求:“主人,是不是该奖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