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云寒才回过神来,外面的天黑沉黑沉的。
他心就像此刻的天际,黑得见不到一丝光亮。
受了风雪摧残的萧云寒腿脚不利索,一直躲在自己府上养伤,但是今晚他再也坐不住了。
命人抬着他进了皇宫。
大雪呼呼地吹,寒风从他宽大的衣袍灌入体内,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已经麻木了,浑身没一点知觉了。
他的心口沉甸甸的,好像压着一块巨石。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去皇宫的这段路明明很短,往常去的时候,眨眼功夫便到了。
而今晚,他忽然感觉这段路特别特别的长,仿佛走了几辈子才到。
大雪覆盖下的文华殿,里里外外泛着雪光,格外刺眼。
偌大的殿宇格外静谧,听不到一点声音。
从轿辇上下来,萧云寒一瘸一拐在雪地里走着,身为皇子,他第一次这么失态。
因为他预感到赌注的结局。
他输了!
“父皇。”到了寝殿门口,他再也绷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殿檐下风雪呼呼,金砖坚硬,震得他膝盖发疼。
他痛哭着,像个落魄而又无助的乞丐。
文华殿里没一点动静,里面静得好像没有一个人在似的,天地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哭声萦绕在四周,格外尖锐刺耳。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感觉自己等一辈子那么久,文华殿内终于有了轻微的响声。
“父皇!”他声音嘶哑,匍匐在地,四肢并行爬向寝殿之中。
冰冷的金砖硌人,即便血液浸湿了他厚厚的衣裳,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疯狂地爬着。
“瞧你这点出息。”萧琛汶站在正殿之中,声音犹如罗刹,透着杀意。
“朕还指望你打垮江蔚晚,就你现在这个鬼德性,朕还能依靠你吗?”
“父皇,您不知道,您不知道……”他声音透着惊恐之色。
“这场对赌,儿臣输了,儿臣输了!”
他昂头,绝望地大喊起来。
“她真的会杀了儿臣,她是个厉鬼!”
“闭嘴!”萧琛汶一步一步愤然走出来,阴恻恻地站在殿檐下,凶道。
“天塌下来,有朕顶着,你慌什么?”
“王家要粮食救她,那你就答应下来,反正她已经疯了,她对你构不成威胁。”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的儿子,满脸的失望。
“一个疯了女人,你也害怕,瞧你这点出息。”
“你还是萧氏之后,还是朕的儿子吗?”
“可谁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住嘴!”
愤怒的声音几乎要盖过簌簌的风雪声。
“砰!”他愤怒地拍门,四周都在震动,覆盖在屋瓦的雪沙沙而落。
“真是废物不如!”
他大怒,气得面容扭曲在一起,双眸猩红,跟充血一样的可怕吓人。..
其实萧琛汶心里也是慌的,他真的没想到王家会帮江蔚晚,而还如此豪横,好像粮食不用钱似的。
千万担粮食说给就给了。
更让他可气,江蔚晚手中现在有产量高的农作物,即便没有粮食,也能救活百姓。
现在外面都传她带有祥瑞之物。
说她是仙人下凡,来救黎明百姓的。
事情的发展根本没往他布得局面走,完全失控了,脱离了掌控。
寒风呼啸,吹得萧琛汶头痛脑裂的,若不是他手扳住门扉,他已经到下了。
他瞪着一双眼眸,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现在百姓不是说她手中有祥瑞之物,如果她手中高产的农作物到我们手中,你觉得会如何?”
地面上的萧云寒仿佛明白了自己父皇的意思,双眸微微眨了眨,不可置信地看着昏暗光线之中的人。
“父皇,您的意思?”
“你说呢?”萧琛汶浓眉微挑,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态度来。
“秦王妃已经疯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即便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若到我们手中,谁又可以证明是她的。”
“我们也可以说她偷的,她偷走了我们萧氏的祥瑞之物占为己有,我们找她讨回公道。”
“儿臣明白。”萧云寒重重磕头。
巍巍颤颤地起身,潘芳赶忙上前搀扶他,小声翼翼地开口。
“大殿下这一次千万要小心哪!”
反正横竖都是死,父皇已经指清了明路,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试试。
微弱的灯光下萧云寒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底气十足,信心满满。
看到自己的儿子振作起来,萧琛汶心中燃起了希望,好似看到了胜利的旗幡迎风飘扬。
“这一次不要让朕失望!”
“是。”萧云寒腿脚不便,作揖退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萧琛汶神色森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