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捂着伤口转身, 目光幽冷地盯着昏黄路灯下出现的身影。
——尤尔!
黑发男人缓缓将枪收回,蓝灰色的眼眸闪烁着格外冰冷的光,他撑着伞, 在路灯下, 却更像是一个幽魂。
“琴酒。”尤尔变声后的声音更加冷冽,透过雨幕遥遥传来,“你想背叛组织?”
脖颈处的伤危险,虽不是动脉,但也随着情绪的波动愈发剧烈疼痛。
琴酒心中火气上涌,却也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出格。
向来在黑暗中蛰伏的狼,不屑于一时的争强好胜。
“嗒嗒。”
皮靴在积满泥水的水洼踏过, 银发杀手捂着伤口走到尤尔面前,鲜血顺着长发落到地上,看着格外恐怖。
“只是偶遇。”
琴酒的声音沙哑且愉悦, 全然察觉不到他的真实情绪,那双绿眸堪堪扫过面前骤然出现的男人,最终定格在他时而向后飘忽的蓝灰色眼睛上。
尤尔冷冷地道:“我可以怀疑你是借机给松江珣也传递情报吗?”
“尤尔,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啊。”琴酒低低地笑起来,“落难美人, 英雄救美……难道不是你渴望的吗?”
男人的表情出现了怔忪。
“他……”
琴酒这时才想起什么, 低头翻找刚才情急时被塞回口袋里的针剂。
玻璃质的针管不知何时碎成了蜘蛛网状的痕迹, 里面的液体不知所踪。
琴酒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松江时雨最后疯狂且蛊惑的举动, 让他也无法判断药剂究竟是被注射, 还是碎在了其他地方。
尤尔冷笑一声:“怎么?你是想说快折腾死了让我善后?”
“他没那么容易死, 你回去把肾上腺素给他打一针。”
琴酒首次瞥了眼身后, 狼狈蜷缩在墙角的浅色身影, 看上去已经彻底昏迷了。
简直像是个等人领养的流浪猫。
便宜这个家伙了……
尤尔:“这个针剂是什么?”
“清除记忆的。”琴酒随手将针管塞回口袋,漠然地往外走,“他反正看不见,你声音伪装得不错。”
“尽快从松江时雨身上,套到属于他背后的势力的情报,公安不可能舍得把他这种技术人才放到明面上,所以怀疑的对象更集中在境外。
组织不允许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出现,我们必须把那个组织挖出来!
这才是派你来接近他的目的。”
“以及——”
难得受伤的银发杀手骤然回头,绿眸中映过天边的一道闪电:“他是陷阱,不要为了愚蠢的爱情,把自己给玩进去……前车之鉴!”
撑着伞的男人没有回头,他沉寂地迈步,走进阴森冷寂,却又充斥着血腥味疯狂的小巷。*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这真是我能看的吗?这是我能看的吗!妈啊我竟然看正经漫画看得脸红心跳,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蛆]
[呜呜活着的教官——七年前的再复刻了属于是,琴酱被狠狠拿捏了呢]
[这可是真疯啊(战术后仰)松江就是预判到组织还要查下去,才敢这么挑衅琴酒吧?]
[事实上背后就是公安,只不过是松江主动提出当诱饵……所以说疯狂的赌徒才是本质?]
[如果说A酱是惨兮兮的小可怜,珣也是裹着蜜糖的刀子精,那么教官……麦外敷麦外敷!病弱高冷还是能跟琴酒对杠的疯批,涩死我了!(神志不清)]
[但教官也太惨了吧?看不见还被迫淋雨,发烧感觉又没得跑了,还有那个针剂!!giao啊,到底是注射了还是没注射,我害怕!]
[太惨了太惨了,严厉谴责,教官快来我怀里,三个热水袋还有电热毯]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松江床上都听见了!!]
[健康且适度地吃松江豆腐,健康且适度地摸松江屁股]
[别冲了别冲了,人虚了嘤,虽然教官跟琴酒张力拉满,但一想想这是害得松江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瞬间变萎好吗!!(愤怒出拳)]
[giao啊啊!重点不是这好吗!是尤尔!尤尔啊!那个北欧回来的莫里亚蒂型杀手!他这个易容我怎么觉得80%像是hagi啊!除了眸色不一样!]
[草,琴酒什么意思?感情这是把松江从一个火坑转移到另一个火坑?尤尔是直接想攻心的节奏啊!]
[妈耶……从赤羽入手,松江真的会疯吧……救命!!出大事了啊!红方怎么还没发现人失踪!]
[日,这个尤尔该不会本来就馋松江身子吧?琴爷连愚蠢的爱情都说出来了,可不就在说替身别跟正主一样陷进去]
[赤羽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啊(邓布利多摇头)]
[松江老婆是真的蛊(捂鼻子)名柯交际花了名副其实嘶哈嘶哈]
***
诸伏景光怎么也没预料到,他与松江时雨的初次重逢会在这种情况。
他察觉到琴酒和伏特加所在的定位有异常,匆匆赶到这边,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暴雨,猩红,沉闷的雷声能掩盖掉一切声音。
他几乎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被琴酒死死地扣在冰冷坚硬的墙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他只能看见松江时雨不断挣扎的动作,无力的手垂下,在琴酒凑近时——
诸伏景光忍不住开枪了,但琴酒身上涌出的血液,却不是他的杰作。
如恶狼一般的杀手捂着脖子转身,眼中燃烧的激烈情感,令诸伏景光感觉不寒而栗。
那么他呢?他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定位?
恍惚中,诸伏景光走到了尽头,他撑着伞,浑身干净,像是路过的旅人偶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金发青年斜斜靠在墙边,湿漉漉的长发垂着,挡住了面容,脖子上格外狰狞的掐痕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
辅助行走的金属拐棍被甩在旁边,同雨伞一样狼狈。
刚才琴酒说什么来着?
诸伏景光恍惚一瞬。
——反正,他看不见了。
“唔!咳咳……是谁?”
低哑的呛咳声响起,诸伏景光的伞倾斜着,将人拢在阴影中,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
原因如下。
松江时雨的手不知何时松松地拽住了他的衣袖,颤抖冰凉的指尖触及,激起肌肤一阵颤栗。
诸伏景光反手握住那瘦削的手腕,放轻声音:“先生,你怎么样?我路过这边,没想到看见你倒在这里……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去医院……咳咳!”
松江时雨挣扎着坐起来,另一只手无力地伸到口袋,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抽出,胡乱地塞给诸伏景光。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动作却无比自然。
后者那着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界面上已经有数个未接电话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这……”
“我没事。”青年压抑下咳意,哑着嗓子道,“拜托,拜托帮我回个电话……咳咳,说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事晚点回去。”
诸伏景光望着那双涣散的蓝眸,心底酸涩感不断上涌,他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完电话然后呢?待在这里等死?还是觉得我是好心人,会帮你疗伤?”
金发青年伸手着,怔然坐在地上,他目光茫然,似乎从未考虑这般情况。
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摁下回拨键,拇指蹭过别在颈间的变声器,眸光一暗。
***
松江时雨没想到面前这人的脸色说变就变,前一句还温温和和装路过,后面突然就开始训人。
系统一言难尽:“才刚刚夸你演得好,现在就开始敷衍,你见谁碰着陌生人能这么得寸进尺的。”
松江时雨委屈:“这不是组织的后手么!他不带我谁带我!”
系统:“不要把漫画剧透看得太理所当然啊喂!而且尤尔也不是软柿子,你别翻车。”
松江时雨:“问题不大,琴酒那个药剂是洒出去了,但我可以装着没洒,试探一下组织的态度。”
系统:“怎么说?”
松江时雨:“保密!”
玩家已经开始沉思构建新剧本了。
他在琴酒面前敢那么疯,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心高气傲,而且还有该死的仪式感,在其他人面前……随机应变。
所以说试探一下这个尤尔的底线,应该没问题吧?
松江时雨承认,被人这么带着目的接近——确实挺好玩的!
系统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玩家反倒更兴奋了。
系统:“我真是高估你的下限……话说人家是打算色|诱你,你可别翻车。”
松江时雨自觉攻略游戏满分选手:“我可是坐拥广大鱼塘的男人!区区一条鱼,我从不带怕的!”
系统:“你改名吧,松江不适合你。”
松江时雨:“?”
系统:“你应该叫松海。”
松江时雨:“???”
****
榎本梓拨打了无数个电话后终于被接通,站在她旁边的安室透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围裙。
不料开口说话的根本不是松江珣也。
她立马紧张起来,警惕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背景里雨声清晰,说话的人冷冷淡淡,“他有些喝醉了,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
榎本梓的声音骤然拔高:“喝酒?!”
“你把电话递给他!”明明还没找男朋友,全提前操上妈妈的心的榎本梓单手叉腰,“我必须听到他的声音!”
那边传来了些响动,接着一个低哑的熟悉声音响起:“咳咳……小梓小姐,我可能今天……”
“啊啊!你这个笨蛋!”榎本梓简直气死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喝酒!”
“我来吧,小梓小姐。”安室透接过手机,他手指轻巧地点在桌上,像是在弹琴。
“你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现在状况好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位置,我去接你。”
“我很好。”松江时雨轻笑一声,“前所未有的好。”
安室透攥紧手机,心中却莫名下沉:“能告诉我,你那位朋友是谁吗?”
“咳咳,是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
电话就此挂断,金发青年无力地垂下手,靠墙仰头,苍白的脖颈上伤痕更加明显。
短短几句话,他的声音沙又哑了几个度。
诸伏景光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雨伞遮挡住这一方天空,也同样让那双涣散的钴蓝色眼眸中,只有他的存在。
“你会带我走吗?”松江时雨边咳边笑,整个人狼狈不堪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不知名的好心先生?”
****
“小梓小姐,我出去一下。”
安室透拿起伞架里的伞,沉着脸往外走,身上的气势将进门的客户都吓了一跳。
他不信松江时雨会碰到什么友人,甚至会在这种情况不明、视力不便的情况下跟着去喝酒。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讯息也不给他透露?那个自称“友人”的家伙……
安室透回忆着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并对不上号。
但他走几步就被拦下了。
“安室君这是要去哪啊?”
隔壁的寿司店中走出一个戴着单边眼罩的独眼男人,他是笑着,但语气莫名阴冷:“现在店里应该很忙吧?”
——朗姆!
安室透被迫停下脚步,他抬眸:“只是出去采购一下而已,因为人太多,面包不够了。”
“哦?这样吗?”朗姆有些惊讶,“我倒是听说松江君出去后就没回来了,还以为你是要去找他呢。”
安室透做出疑惑的表情,望着朗姆:“莫非胁田先生知道什么事情?我没注意他的动向呢。”
“只是想奉劝一下安室君,不要太在意他比较好。”朗姆淡淡地道,“反正他也快死了。”
波本好歹是他手下的人,朗姆不希望他为了个离死不远的叛徒,最后反倒被组织猜忌,把权利让到琴酒那边。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波本,松江珣也就是A——朗姆担心曾经与A是队友的波本,会产生其他想法。
不过现在看,好像没有什么端倪。
金发黑皮的青年表情不变:“我知道了,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朗姆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买面包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杂乱无序的声音,安室透站在雨中,心底一阵阵发寒。
不要太在意松江珣也……因为他快死了?
不对!
安室透心中一凛。
他快步走到停车场,把自己关进密闭安全的车内,接着迅速拨打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嘟嘟。”电话被接起。
女人慵懒沙哑的声音传来,安室透甚至来不及跟她虚与委蛇几下,直接冷声道:“松江珣也失踪了。”
贝尔摩德那边一静,旋即慢悠悠响起:“那个金发小帅哥?跟我说有什么用,波本,你不会指望我帮你找人吧?”
“是不是跟组织有关?”安室透攥着电话,“回答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这算在我们的合作里……”
安室透干脆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喜欢松江珣也,如果组织想对他做什么,我不保证我能一直保持冷静!”
安室透能这么果断地给贝尔摩德打电话,自然手中有握着她的把柄。
这位在组织里操纵人心的千面魔女,真正放在心上的却是两个身处光明的孩子。
他们两人互相牵制,互相掩护,达成平衡。
他为什么那么关心松江时雨?
因为松江时雨是他愧疚多年的教官,同样是他放在心上的朋友。
但是……对于冷心冷情的“波本”,朋友这个含量远远不足以他送上砝码。
那还能怎么说呢?
失散多年的家人这种谎言一戳就破,安室透思来想去,还是选了最靠谱的答案——爱情。
“噗!咳咳咳!”贝尔摩德那边传来了明显的喷水声,声音瞬间提高了八个度,“你说什么?波本!你再说一遍?!”
安室透面无表情,再次重复:“我喜欢松江珣也,他现在失踪了,跟组织有关,对!吗!”
贝尔摩德咳得惊天动地:“我真的没想到,波本,我真没想到你的口味是这款!”
天呐,她这是吃到什么大瓜了!
松江时雨那个男人未免也太……
贝尔摩德甚至萌生起了,要是赤井秀一还活着,就去问问他对松江时雨是什么看法的心思。
一个小组总不可能都沦陷在松江时雨西装裤
该不至于那么离谱吧?
赶在安室透彻底发火前,贝尔摩德还是正经了下来:“是跟组织有关。”
安室透脸色阴沉,仿佛能直接拧出水,他咬牙切齿地道:“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贝尔摩德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笑:“具体的事情,我可说不了太多,但是波本……你来晚了。”
安室透心中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起:“什么?”
“尤尔已经看上他,并且决定下手了,他目前在组织里是什么地位,你清楚。”
“想保下他,你一个人,远远不够。”
安室透呼吸一滞。
贝尔摩德笑着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哎呀,波本,我劝你还是跟我一起看戏吧,绝对够精彩。
如果喜欢那张脸的话,免费给你提供个易容?”
那是他的教官!
安室透直接挂掉了电话。
***
小巷。
仰头望着他、看上去气定神闲的青年在等一个回答。
诸伏景光从未见过这样的松江时雨。
在他印象里,那个沉默内敛、循规蹈矩,甚至算得上刻板的教官,绝对不存在主动让陌生人带走自己的说法。
但后来,先不提A的诞生,光据他所知的,琴酒在教官面前起码吃了三次闷亏。
神秘且危险,令人捉摸不透……以及——偏执。
诸伏景光只能想得到这个词。
松江时雨想跟他回去,有没有可能是察觉到,他这个“好心人”也是组织的一员,想要自己深入龙潭虎穴反调查?
又或者说是听见他的变声,便选择不顾一切抓住这根稻草。
……但凡换另一个组织成员,松江时雨死在这的可能性很大。
诸伏景光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条多么危险的道路,稍微有点不慎,不仅牵连到松江时雨,还会让卧底计划再次溃败。
他现在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应对后面的情况,这场意外着实猝不及防。
所以,这次还是尽量打消松江时雨的念头,先把人送到医院再说吧?
“我赶着回去做饭呢。”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这位先生,如果不愿意告诉家人朋友,那你起码也要去检查一下吧?”
“在下松江时雨,你可以直接叫我松江。”
金发青年靠着墙,没有焦点的蓝眸中还带着咳嗽激起的水意,他自顾自说着,抓着诸伏景光衣角的手却没放开。
诸伏景光无奈地道:“好吧,松江,你先松开,我打个119救护车。”
“咳,我不需要……”
松江时雨皱了皱眉,空着的另一只手向前摩挲,顺着诸伏景光的膝盖到大腿摸到大腿,险些把他给推到地上。
最终在某人躲闪无果后,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不知名的好心先生,你叫什么?”
诸伏景光抿着唇,看着他那暗含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硬下心肠,冷冷地道:“我真的要走了!你……”
面前的青年骤然低下头猛烈地咳嗽起来,金色的长发荡到前面,挡住了他的表情。
诸伏景光吓了一跳,连忙挣开他的手,抚着他的背道:“你没事吧?!”
“还好。”
青年随意地用袖子擦掉了唇边溢出的血迹,感受着面前这人动作一僵,垂下眸来:“很吓人吗?”
“没有……”
诸伏景光努力放缓呼吸,平复骤然加速的心跳,他有想过松江时雨身上的血是琴酒的,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吐血。
是那个药剂的缘故吗?
诸伏景光的脑中一片混乱,琴酒没有跟他说,那个清除记忆的药剂到底多久奏效,也没说到底有什么效果。
“我活不了多久了。”面前这人平静地道,“最后一段时间,不想在医院里过而已。”
“不要这样说!”
诸伏景光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去摸自己的手机,把一个路人该有的反应做足:“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也没有钱。”松江时雨淡淡地道,“看到我脖子上的伤痕了吗?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诸伏景光:“我——”
他不好奇,因为他知道,绝对是琴酒主动挑事,将松江时雨逼到这里来的。
松江时雨平静地说:“其实是我亲哥。”
他说:“我亲哥看我快死了,又是个瞎子,就想干脆掐死我。不过可能是有人路过,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诸伏景光:“!!!”
猫眼青年的表情变成了空白。
亲哥……松江教官的亲哥……想掐死他的……
琴酒?!
这些名词艰难地在头脑中被逻辑组合起来,变成亲哥=琴酒,这个离谱的等式。
诸伏景光想起刚才捂着脖子,一脸阴沉冷漠的银发杀手离开的模样。
虽然一个金发一个银发,但某些方面……别被带歪了啊,诸伏景光!!
不对——松江教官!你到底是多拼!
究竟是他到底哪里暴露了,松江时雨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往他这个陷阱里跳?
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咳了几声,浅色眼睫微垂,显得格外病弱:“我保证不死在你家里,虽然……我已经没地方去了。”
诸伏景光:“我不是这个意思!”
松江时雨歪歪头:“如果我去医院,我亲哥得知消息,我会死的。”
诸伏景光抿着唇,脑子被“松江教官说琴酒是他亲哥”“松江教官为什么会吐血”“现在到底要怎么编一个正常好心人的剧本”占据着,让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
半晌,他只是沙哑着嗓子道:“……松江,所以是只要有人路过,你都会这么问吗?”
“不啊。”看似冷淡病弱却又诡异地掌握了主动权的金发青年轻笑一声。
他眼尾的嫣红未消,看着格外惑人:“只是感觉不知名先生,是个好人而已。”
诸伏景光:“啊……”
松江时雨眨了眨眼睛:“你的声音很好听,对于我这种看不见的人来说,很重要。”
只是好听?
他不信。
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雨点落在伞面的声音格外凌乱,在短暂的寂静中,却成了唯一彰显存在感的东西。
“……你说服我了。”
伞靠在颈弯,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将身上几乎是组织标配的黑风衣脱了下来,披在面前这人身上,接着将松江时雨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背后的骨头有些硌人。
松江时雨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像是习惯被人圈在怀里的家养猫咪一般。
诸伏景光从未主动与人贴这么近过,哪怕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依旧觉得浑身僵硬。
怀里的这个人,是他的教官,是篡改他资料导致他活下来的恩人,同样……是战友。
他想要让松江时雨逃过组织的剧本围杀,却不料本人主动撞了进来。
那接下来呢?他是“尤尔”,是恶意用松江时雨已故的友人,接近对方套取情报的……杀手。
无数思绪在头脑中盘旋,让诸伏景光自身的情绪格外混乱。
他机械地将大衣拽上来,没过松江时雨的头顶,确保足够保暖且不会憋气后,才有些局促地道:“你……”
他还没说完,大衣窸窸窣窣一动,两只胳膊晃晃悠悠地从大衣袖子里顶了出来,直接顺着他的胸膛上攀,最终在他的脖颈后方互相牵住。
“咳咳,什么?”松江时雨的声音有些疑惑。
诸伏景光那句“你要不揽住我脖子更舒服一些”的话,顿时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的脸憋得发红。
似乎是下雨有些湿滑,松江时雨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后颈上,时不时改变着位置,触及他的每一块皮肤。
诸伏景光头皮都开始发麻,血液不由自主向上汇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逐渐滚烫。
“……没事。”男人的声音有些哑。
松江时雨将风衣的袖子再收拢了一些,手指刻意地点了点男人的后颈,顿时感觉这人又是一颤。
再动弹一下,又一颤。
玩家不由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松江时雨:“统,我记得漫画剧透里说,尤尔是个杀伐果断、心机深沉,而且还想仗着‘赤羽昴’来反过来攻略我的‘莫里亚蒂’式人物对吧?”
系统:“是这样没错?你看他对琴酒都那么凶残。”
松江时雨郁闷了:“那我摸一下他抖一下,怎么跟个纯情baby似的??”
松江时雨:“而且我废了那么大功夫,才让他带我回去,难道我说去医院,他还真给我整医院去了?不对劲!”
就这水平出来搞色|诱?
系统顿时来劲儿了:“瞧瞧,你才说人家心机深沉,你怎么不知道他这个就是故意表现出来,实际上是演你放松警惕的?”
系统:“那叫什么?欲擒故纵!”
松江时雨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计俩!不愧是‘莫里亚蒂’!”
松江时雨:“这么看来,他心机果然很深!我都主动上套,说是喜欢声音了!他靠这个来骗我,成功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我怎么感觉他反倒不高兴了。”
系统:“男人心,海底针。”
松江时雨沉思:“而且明显这个家伙跟琴酒不对付嘛,我这么抹黑琴酒,他竟然一点也不笑场——恐怖如斯!”
系统:“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还是跑吧?感觉这个尤尔段位很高!而且就你那个话骗骗榎本梓还可能,安室透才不会信。”
松江时雨不想被那个满肚子黑水的学生再整到医院里,更何况,他现在确实对组织蛮来劲儿的。
玩家深沉脸:“不确定,再看看。”
他得在尤尔的底线边缘伸个jiojio。
……
事实上,诸伏景光也快疯了。
似乎是琴酒给松江时雨注射的药剂已经开始生效,怀里的青年变得格外不安分。
松江时雨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诸伏景光能感受到他炽热的鼻息落在颈间,像是羽毛一下一下地划过,激起皮肤一阵战栗。
而松江时雨逐渐失去力气的手常常滑落一段距离,又慢吞吞地顺着后背攀回去。
偏偏下着雨,走不快,而伞下的空间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奇特的安全感,让诸伏景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力跑偏。
就现在,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时不时激灵一下的皮肤上,好在更为庞大的心理压力令他瞬间制冷。
这是教官,是他的教官……
某人心中默念,他是诸伏景光,不是尤尔那个变态……
——冷热交织。
而诸伏景光所能做的只有收紧双臂,尽量将步伐迈大……还要不失优雅。
好在快要结束了,距离他停车的位置,也就仅仅一段距离。
就这时,诸伏景光握着伞的手抖了一下,伞面摇晃间,出现在不远处的身影变得明晰。
两个穿着常服的男人并排走着,一人黑色卷发,墨镜插在衣领上,一人半长发扎起,松松垂在脑后,紫眸格外犀利。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他们手中抱着一袋子松软的面包,正互相交谈着往这边走来。
诸伏景光呼吸一滞,险些步伐一顿站在原地。
这是一条直通的街道,旁边没有任何可以拐进去躲避的商店。
他现在的身份……绝对不能被同期们发现!
诸伏景光头皮发麻,他佯装镇定地拽了拽盖在松江时雨头上的风衣,垂眸朝前走去,心中默念。
他现在是“尤尔”,他现在是“尤尔”……
尤尔变态,关诸伏景光什么事。
诸伏景光的同期,关尤尔什么事。
松田阵平:“不知道松江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了,这几天忙案子竟然完全没顾得上去看望一下。”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希望限量版的超级美味面包能让他不要计较……”
两方人擦肩而过。
萩原研二忽然顿住,转头回看。
只见挺拔笔直的黑发男人怀中抱着一个纤瘦的身影,后者的手松松套住他的脖颈,像是在小睡。
“怎么了?”松田阵平跟着停下脚步,挑了挑眉,“看人家雨天抱女朋友羡慕了?hagi来,哥看看能不能抱得动你?”
“别闹……”萩原研二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从伞下窥见了那个男的样貌。
“我觉得刚刚那个人,长得跟我有八分像。”他认真地说。
松田阵平笑容一顿:“是八分像,还是八分帅?等下,你这样貌……也不大众脸吧?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萩原研二皱着眉:“应该是我心中有想法,导致眼花了吧?”
两人就这么愣愣地握着伞,看着他们消失。
似乎在拐角处,伞被抬起,那个被盖在大衣下的身影,露出了一缕浅浅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