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问话,老易大叔还很贴心的递过来一个纸袋子,用于小红的呕吐。
这是一场近江街头罕见的低配版生死时速,车都不是啥好车,人也不是啥好人,易冷驾驶的是一辆大众迈腾,2.0涡轮增压发动机,只能说中规中矩,和性能车不沾边,但后面的两辆所谓大排量越野车也不过是看起来很牛逼的汉兰达而已,还是低配的两驱版。
还都犹犹豫豫的,不舍得撞车,赖总是个吝啬的人,没下指令之前撞了算谁的,自掏腰包可赔不起。
这就给了易冷逃窜的机会,轿车好歹比SUV灵活点,在晚间车流中左冲右突,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紧急请示领导,能不能采取果断手段。
赖亚林秒回:“撞坏了算我的!”
开车的伙计很懂行,经常看美剧,知道美国巡警的精准截停术PIT,一直想试一下找不到机会,今天终于公费来一发了,可是他忘了一点,美帝警察开的是非承载式车身六点零排量的维多利亚皇冠警车,扎实的如同小坦克,他开的是薄皮大馅汉兰达,民用还行,激烈撞击差点意思。
这是一场日系车和德系车的较量,第一辆试图PIT的汉兰达撞击了迈腾的侧尾部位置,不仅没把易冷的车撞失控,自己的车反而原地转了几圈,差点侧翻。.
另一辆车没有采取贸然行动,只是紧紧尾随,他们车里坐了四个人,有信心把公章抢回来。
这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追的太猛,急加速急刹车下,小红再次翻江倒海承受不起,把刚吃还没完全消化的槽子糕全吐到纸袋子里了,车里没地方扔,干脆降下车窗抛了出去。
纸袋子被风刮到后面车的风挡玻璃上,摔了个粉碎,汤汤水水溅出来糊了满屏,都能看见半消化状态的槽子糕细节,几个哥们不约而同的大骂哎哟卧槽,驾驶员打开雨刮器,却把呕吐物涂抹的更加均匀了。
忽然前面有个老人推着轮椅过马路,易冷一脚刹车停下,示意老人先走,趁着这个空当,后面的汉兰达追了上来,别住迈腾的去路,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四个小伙子,手腕一抖,铁棍在手,这就要开打。
赖亚林雇佣的这些人,并不是以格斗技术见长,他们更精于窃听和盯梢,但也不是不能打,战斗力还比普通人强一点,四对一,没有理由打不赢。
他们分出三个人来对付易冷,一个人去抢小红别在腰里的公章。
易冷想倒车,可后面被其他车挡住,没办法只能下车械斗。
老易大叔手里拎着一根擀面杖,普普通通的细擀面杖,但是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菲律宾魔杖,一种东南亚棍术武器。
受过训练的和没受过训练的不一样,经过生死考验的和只有普通街头斗殴的截然不同,据后来抵达现场的民警说,调取监控后大家都很震惊,因为他们看过无数次的互殴,都是非专业的,慢腾腾的,这回大开眼界,原来还能这么打。
易冷只用一分钟就放倒了三个人,看录像回放主要是速度快,打击力度强,攻击要害部位,,别人拿甩棍是抽打,他拿擀面杖是捣人,捣到大神经丛位置,可不是一招制敌。
回头再看小红,这小泼妇的本事还真不是吹的,居然和那个男的打了个平手,又抓又挠,又咬又踢,辅以脏话攻击。
易冷上去一棍敲晕,把小红拉上车扬长而去。
……
季抗洪和武玉梅上了一趟长途卧铺车,这种车已经很罕见,2012年就停止新车注册了,报废一辆少一辆,而且两人是在长途车站外面上的车,根本查不到踪迹。
穷人有穷人的路子,季抗洪进城返乡坐的就是这种车,票价不高,随意上下,而且点对点,这趟车中途会在北河县高速口下一批客人,正好能逃回老家。
季抗洪的社会经验不多,遇到危险他首先想到的是回家,那个虽然残破却最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地方。
私人长途客车不正规,一夜时间尽在路上倒腾乘客了,两人心惊胆战,每次停车都怕是被人截停,好在有惊无险,最终抵达了季抗洪的老家,北河县沙河寨乡。
今天是大集,季抗洪知道爷爷一定在集上喝丸子汤,于是带着武玉梅打了一辆蹦蹦上集,熟门熟路来到丸子汤摊子前,果然看到季广朝和几个老汉聚在一起喝早酒。
下苦人喜欢喝早酒,早先是干了一夜累活,早上歇班吃饭整两盅解乏,到后来演变成就算没干夜班也得整两盅,一天三顿小酒不喝不舒坦,还不能喝好酒,就得喝三十八度的勾兑本地产劣质白酒。
季广朝满面红光,推杯换盏,老爷子开心,因为孙子争气,在城里上班挣大钱,每个月都给家里打钱,现在已经当上副组长啥的,再过几年还不得当个店长,大公司的店长,那不得和乡长一个级别?
正喝着丸子汤,吹着牛逼,说曹操曹操到,孙子现身了,还带着一个女的,看起来比季抗洪大了不少,不像是女朋友,不过也不能说死,大城市的人开放,啥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季抗洪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董事长,这是我爷爷。
季广朝才明白原来不是孙媳妇,是孙子的领导,那还说啥,赶紧拿板凳,让老板盛一碗丸子汤,再拿两个馍。
“领导还没吃早饭吧,用点吧。”季广朝热心招呼道。
武玉梅是做餐饮的,最注重饮食卫生,根本见不得这乡下摊子的脏乱差,得亏是冬天,不然苍蝇到处飞,那黑锅脏的看不见底色,那佐料瓶子上面厚厚一层污垢,碗也不刷,只垫了一层塑料薄膜而已。
但是人家好意,不能不接受,武玉梅只能装作吃两口的样子。
季抗洪可就不客气了,咔咔来了两碗丸子汤,吃了两个大馍,酒足饭饱,季广朝拎起十斤装的白酒塑料桶,带着孙子和董事长回家。
老易叔的指示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联系,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自家的破房子,独立于村子之外,平时根本没人去,一路走回去就行,但是季抗洪却忽略了一点,他的身份信息是公开的,赖亚林已经查到了他家住址,一路人马正赶过来。
三个人往家走的时候,一辆汽车从后面开过来,超过去之后停了下来,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竟然是李玉。
“季抗洪!”李玉喊了一嗓子。
季抗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回村的路上遇到女神,他激动的无以复加,梦中多少次想好的台词这一刻全都忘了说。
“回村么,上车吧。”还是李玉落落大方,下车邀请众人上车,季抗洪也不客气,带着爷爷和董事长上车,他倒是长了个心眼,介绍说武玉梅是自己的婶子,过来走亲戚的。
李玉在场面上混了一段时间,眼睛已经很毒,搭眼一看就知道武玉梅不属于农村,更不会是季抗洪的亲戚,她也不点破,只让司机继续往前开。
李玉一大早打了辆车回老家,是因为她妈妈病了,要带去城里大医院看病,顺路把三人捎上,前行了几百米就到了村里,先各回各家。
还没到家,先看到一条摇尾巴的黑狗,这是去年季广朝找人要的狗崽子,刚养到一岁,非常忠心,季抗洪摸摸狗头,拿出半个馒头来,黑狗叼起馒头跑一边挖个坑埋了,这货还知道深挖洞广积粮呢。
季抗洪把武玉梅安顿在家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房子院子实在是太破了,说家徒四壁都是抬举,冷灶破锅,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病爹。
武玉梅见到这一幕很是感叹,她也是农村出来的苦孩子,但没穷到季抗洪这个份上,她也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如此卖力工作,是穷怕了,苦怕了,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里。
这回勤王救驾有功,等回去就给他涨工资,再发一笔特别费用于修缮房子,至少把屋顶的瓦铺全了。
家里好歹是通电的,季抗洪用热得快烧了一壶开水用来泡茶,打开手机,给老易叔打电话,报个平安,再发个地址定位。
忙完这些,他坐不住了,一心惦记着李玉。
就连武玉梅都听说过季抗洪和李玉的故事,对于年轻人的心思摸的明白,说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
季抗洪就真的颠颠跑去了李玉家。
李玉家很困难,她爹有病,还有个拿不出手的娘,村里人都知道,李玉的娘是他爹捡来的傻子,一个原本长得很清秀的南方人,谁也听不出口音是四川还是云南,正常的时候也不能干活,不正常的时候就得拿铁链子拴起来。
说来也怪,就是这样一对夫妻,居然能生出李玉这么标致的女儿,只能说老天爷会搞恶作剧。
李玉回到家里,妈妈的病就好了,不再发疯吵闹,乖乖吃饭,当然需要女儿来喂才行,李玉端着稀饭拿着调羹,一勺勺的喂给自己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母亲,喂几口还拿出手帕给妈妈擦擦嘴。
“大叔,李玉在家不?”是季抗洪来了,他特意去村口小卖店买了一盒中华烟,一包不值钱但是看起来好看的礼物,膨化食品豆奶粉啥的。
李玉的爸爸接了烟,一努嘴,就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季抗洪站在门口,看着李玉给疯妈喂饭,早上的阳光打在娘俩身上,如同镶上了一层金边,李玉穿的干净而时尚,头发顺滑,脸蛋白皙,与疯妈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正是这对比让季抗洪感动莫名。
李玉是个善良的女孩,是真正的女神。
听到季抗洪上门,李玉也不矫情,让他自己搬个凳子过来坐,一边喂饭,一边聊城里的事情,听着一双小儿女的聊天,疯妈咧着嘴笑了。
远处县乡公路上,三辆车开过来,车上坐着的是赖亚林的团队,这边季抗洪的手机刚开机他们就收到信号,本来就在附近转悠的他们迅速赶过来。
赖亚林的人脉很广,一个电话打到县里,通过县委领导联系到沙河寨乡主持工作的书记,书记又安排了村主任在村口迎接。
一行人会合,握手寒暄,上烟,简单道明来意,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反正是来找季抗洪的,村主任头前带路,跟着季家的破屋就去了。
季家的黑狗警惕心很强,看到陌生人走近,还以为冲着自己的半块馒头来的,嗷嗷狂吠起来,季广朝听见动静,爬上墙头一看,顿感不对劲。
老家伙不是凡人,十六七岁就出国输出革命的牛逼人士,真论起辈分来和格瓦拉都差不多的,早就看出端倪,他问武玉梅,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武玉梅说是的。
“他们找过来了。”季广朝淡定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武玉梅不敢乱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但也不太相信这个看起来有些孱弱的老者,她急忙给季抗洪打电话,给易冷和小红打电话求援。
转眼前一群人到了门口,发现大门紧闭,村主任上前敲门,就看到季广朝出现在墙头上,居高临下道:“村长,你个狗日的来干啥?”
“我来有点事,你先把门打开。”村主任和季广朝家有龃龉,是关于扶贫款的问题,积怨很深,平时是绝对不会登门的。
“趁我没生气之前,赶紧滚。”季广朝说。
“大叔,我们来找个人,一个女的,叫武玉梅,在你家么?”赖亚林团队中的小头目是个懂事的,即便是遇到这种不讲理又很菜的农村老头,能不动粗还尽量别动粗。
“我家啥人都没有,你们赶紧滚蛋。”季广朝软硬不吃。
“老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队伍中的莽撞青年忍不住了,上前踹门,咣当一声,门从里面闩上了,踹不开。
“你再踹一下试试。”季广朝从背后摸出一个泛白的帆布兜子,里面装了四枚白把黑头胖乎乎的67式木柄手榴弹。
“不炸死恁这些王八羔子,老子不姓季!”季广朝摸出一枚手榴弹,娴熟的拧开盖子,把导火索套在小拇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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