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考验毅力的时候到了,有人给高明送来一百万筹码,但是那种不能兑换现金只能拿来玩的泥码,这是庄龙宝先生的一点敬意。
一般人根本破不了这个局,拿一百万泥码去赌,赢了都是自己的,输了都是别人的,有何不可,但高明却谢绝了,他说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实在是没时间继续玩,好意心领,原物奉还。
这回柳萍是真正敬佩高明的毅力了,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这个男人真是太优秀了,不光JJ坚硬如铁,意志力也一样。
高明淡然一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拿了他一百万的泥码,就得承这个人情,他万一找个包工程,我是给还是不给?”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高明真是心思缜密,外圆内方。
“要不去购物吧,你陪我。”柳萍挽住了高明的胳膊。
高明慢慢将胳膊抽出来:“我就不去了,万一被熟人撞见不好,我是无所谓,主要是你还有老梅的面子。”
柳萍不太高兴,心说你以为你还是国企干部啊,你已经不是了,还在乎那个干嘛,但是话不能说,只淡淡道:“好吧,我自己逛逛。”
但高明大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他给了柳萍一万块钱,让她随便买。
一万港币在澳门随便玩,你逗我玩呢,柳萍更加不悦,带着自己的卡上街,她现在是小富婆,卡里一百多万哩,大头是赢来的八十万,小头是梅玉良一辈子的积蓄,给女儿上大学的钱。
柳萍带着自己的毕生积蓄来到了爱马仕店里,准备给闺蜜选购几条丝巾,她也有爱马仕的kelly,那还是庄龙宝和她春风一度后买的礼物,女人进奢侈品店时,包就是她的铠甲她的脸面,看到拿kelly的女士进来,店员自然不会怠慢,任何一个爱马仕包的价值都不是价格决定的,背后必然有上千万的配货。
正挑丝巾呢,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闭店,VIP到了,回头看去,正是一身潮牌打扮,携有娇俏混血小女友的庄龙宝到了。
店员说庄先生您预定的包已经到了,本来想给你送上门的,怎么亲自光临了,庄龙宝自然也看到了柳萍,只是将墨镜抬到头顶,轻松打了声招呼,那边店员隆重拿出预定的包包,这是限量款的蜥蜴皮birkin,就不是基础款能拿下的了,起码上百万。
柳萍心里不是滋味,那边庄龙宝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柳萍匆忙挑了四条丝巾结账时,店员说不用您付账,庄先生帮您买过了。
“那怎么好意思。”柳萍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怎么知道我要买什么呢?”
店员笑笑说:“庄先生悄悄交代,您今天的消费他都买单。”
柳萍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几样东西是人家托我捎带的,我忘了看。”
店员说:“只要是本店有的就可以哦。”
店里是没有包的,有的只是钱夹腰带丝巾衣服项链这些,柳萍也不敢贪心,多拿了两条丝巾,两条腰带,两条领带,还有几个小挂件啥的,丝巾给闺蜜,腰带和领带,高明和梅玉良各一份。
她可不会傻到把人家店里东西清空的程度,一顿饱和顿顿饱她分得清。
庄龙宝这么贴心,以后还得常来澳门才行。
……
高明在澳门验证了自己的运气和毅力,和柳萍两人拿着兑换好的一百万人民币凯旋而归,叶向晖则输了一千万,他根本无所谓,输钱让他头脑清醒,认清现实,玩几把解压之后就渡海去了香港,他在半山有豪宅,当然是以公司名义买的,想执行他名下的财产,恐怕所有人都会失望。
向晖集团的架构是离岸公司在内地的全资公司控股,叶向晖的豪宅游艇私人飞机全都是公司名义购买,比如飞机是他的另一家公司买下来租给向晖集团供他本人使用,不但要支付租金,还承担机场航线机组的全部费用,里外里避税还挣钱。
叶向晖自知大厦将倾,已经做好了爆雷的准备,他采用了一招响应国家政策的内保外贷,资产抵押给国内银行,国内银行做担保,境外银行放款给叶向晖的国外账户,等于把钱合法洗出去,等爆雷之后,国内银行拿着一堆烂尾楼吃不下,还要还境外银行的贷款,他一分钱不用还,还不是美滋滋。
他和某个造电车的会计不同,会计光明正大的滞留美国,还不断有新动作,叶向晖不那样,他是体面人,他早给自己预备好了退路,到时候在法国自家酒庄驾驶直升机出事故掉进山谷一把火把替身烧成焦炭,根据牙医记录判断是本人结案,从此人死账消,用法国护照在欧洲潇洒快活下半生。
但这都是以前的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摊上这么一个神秘对手,玉虎同志都不是他的对手,保不齐自己假死计划会被揭穿,那就不体面了。
大厦倾覆之前必然有征兆,但普通人感觉不到,向晖集团的招聘启事依然有人趋之若鹜,公司内部发行的高息债券也有人抢,在一些地区兴建的工程还在热火朝天的干着。
比如江尾的滨海大数据中心,搞这种工程利用电力挖矿,是叶向晖的后手,比特币便于隐匿,狡兔三窟,他预备的后手不光有瑞士银行里的存款,还有这种与时俱进的新时代货币。
高明是叶向晖聘请的职业经理人,用他是有好几方面的好处的,首先大数据中心是江尾造船厂的原址,高明驾轻就熟人头熟悉,在当地也是一号人物,用他出面向银行贷款好使,最重要是这个人走投无路,好使。
但高明可不甘心当叶向晖的棋子,他是土霸王,地头蛇,即便现在不当国企干部了,也还有强大的社会关系,大数据中心的规划蓝图相当宏伟,要建三座科幻风的大楼,还有崭新的柏油路,绿化工程,数不清的工程,那可是干工程啊,社会人儿的最爱。
何况是向晖集团的工程,万亿帝国,有保证,说出去都带派,比如尹炳松在酒局上总会浅抽一口华子,淡淡吐出烟雾,说自己现在正跟高明干工程,向晖集团的工程。
但是他不会说的是,这种工程也是要垫资的,为此尹炳松把自家最后的房子也抵押了,又借了许多钱,其中包括女儿尹蔚然的钱,用黑胶带缠了十万块给了高明,说是家里的茶叶,其余的钱都垫资进去,就等着发大财了。
看着梅玉良腰间金灿灿的H头,高明下意识遮掩了一下自己的同款爱马仕腰带,说梅科长你这样就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意思呢。
换在以前当船厂一把手的时候,高明是不会收受贿赂的,毕竟他还有政治理想,离开国企后也就不存在仕途了,这场风波劫难让他认清了现实,抓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这样的“茶叶”,高明收了不少,收的心安理得,这就是规矩,你不收人家还担心呢,反正收钱办事,合同给你签了,到时候让你挣大钱,大家双赢。
厂里的原中层们大都参与进来,运土方,供设备,搞装潢,除了核心设备他们不负责,其他遍布高明旧部,以及一部分社会人士。
梅玉良是个例外,他以前是宣传科长,不擅长做工程,他和朋友投资的是新媒体行业,据说包装一个网红能有巨大收益,但是缺钱入股,高明履行了承诺,给了梅玉良三十万,但这钱不是借的,是入股,你帮我代持,挣了钱是你的,我只收本金。
梅玉良是个识趣的人,当初他能当上宣传科长,还不是高明再背后说话,其中的关系原委他更是心知肚明,不光股份代持,老婆孩子都是代持哩。
另一个例外是简大永,上次站队他站错了,这回就没人带他玩了。
简老板的女儿简诗雨上了异地一所大专,老婆董芳跟过去陪读,大永哥彻底自由了,可以任意找小三了,可是时间自由,荷包不自由,外面一大堆欠债飘在半空中,他在本地也混不下去,只能背井离乡踏上南下的列车。
他的朋友说,我在缅北有路子,不如过去找找商机,就凭大永哥你的魄力,还怕挣不到钱么。
……新笔趣阁
家长们之间的龌龊勾兑,孩子们是不知道的,当初的船厂子弟中学初三五班,在高三暑假末期搞了一次同学会。
同学会摆在风满楼大酒店,大人们谈工程常去的地方,孩子们耳濡目染,也知道这地方牛逼,十八岁的少年们用在风满楼摆酒宴作为自己特殊的成人礼。
大包厢,大台面,中间花团锦簇,桌面缓缓转动,周围一圈都是故作老成少男少女们,桌上的酒水也是以可乐和RIO为主,画面有些违和。
对大人来说,三年就是弹指一挥间,对十八岁的孩子来说,三年就是人生中一段漫长又关键的旅程,经过三年高中生涯的磨炼,他们相对于初中阶段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变化最大的莫过于易暖暖。
初二转学过来时,她是发育不良的龅牙眼镜妹,是被霸凌的对象,现在则是天之骄女,有着近外和江大附中双重加持的高考赢家。
高考分数早就出来了,暖暖不出意外拿了高分,虽然到不了状元层次,也能傲视群雄了,放在江尾一中,是要放鞭炮挂横幅的那种,升学宴也是必须摆的,录取通知书也拿到了,毫不意外地被江大录取。
对于这个结果,暖暖很满意,她的分数距离北大清华还有些距离,江大正好,但她对同学们说,我可能还是要留学,因为阿狸老师那边也安排好了。
“还是普林斯顿。”暖暖说。
“我就不行了,我爸非要让我去英国。”马鸣封潇潇耸耸肩说,“我上的是利兹大学,UyofLeeds。”
暖暖说:“那可是英国顶级的公立研究型大学,世界百强名校哦。”
其他土鳖同学哪懂这个,现在的他们就如同两个世界的人,有人上了大专,有人上了双非,能上个211就是很厉害的存在了,根本够不着普林斯顿和利兹的边。
“恭喜你班长。”一个男同学说,“封潇潇是我们初三五班的标杆。”
老班长说:“我现在不叫封潇潇了,现在我是马鸣封潇潇,到了英国,我就是查尔斯.马。”
当年的一剪梅组合,只剩下简诗雨和梅欣,她俩和尹蔚然失去了联系,三年高中也改变了这两个女孩,从欺负人的坏孩子变成了普通人,简诗雨上的是大专,梅欣上的是民办二本,两人都被暖暖的光芒压制的说不出话,龟缩在角落里做小透明。
“尹蔚然怎么没来?”查尔斯.马剑眉一挑,问两个小透明,“你们以前玩的不是很好么?”
“我给她QQ上留言了。”简诗雨说。
“听说她现在创业了,跟人干工程。”梅欣说,“她家庭变故很大,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可能太忙了吧,就不来了。”
正说着,大包厢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头顶微秃的男青年走了进来。这不是我们的同学啊,大家正要发问,后面紧随着进来一位女士,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大波浪,大胸,泡泡纱的白衬衣,紧绷绷的瑜伽裤,正是许久不见的尹蔚然。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尹蔚然找了个座位坐下,又让服务员搬了把椅子,将秃顶青年安排在自己旁边。
将手中的香奶奶包放在椅子靠背上,把保时捷的车钥匙和包着YSL手机壳的最新款爱疯摆在桌上,这气场顿时就嗷嗷上来了。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苏享,清华大学毕业,现在开了家小公司,在创业板刚上市。”
梅欣不失时机的捧哏:“尹蔚然听说你创业了,具体做什么啊,等我毕业了跟你混去。”
尹蔚然说:“我呢,随便开了几家公司,主要做医美和金融这一块儿。”
一剪梅的气势在复燃,隐隐间压过了留学党。
“本来实在没空,我爸那边也有几个工程需要我帮忙,但是同学会一定要来的,哎,怎么人没到齐啊。”尹蔚然左顾右盼,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从毕业那天起,一个班的同学就再无可能全部聚齐,初三五班的同学们也只到了二十多人,其余的要么早早职校毕业去了外地打工,要么没兴趣来听他们显摆吹牛逼。
尹蔚然社会经验丰富,控场能力超强,到底是在夜场做过的人,今天这个局在她看来就是纯粹的小儿科,绝对拿捏。
“同学们以后做整容的话找我,给你们打五折。”尹蔚然的目光扫过易暖暖,“隆胸啥的,我这边医生都很有经验。”
易暖暖才不搭理她,同学会的气氛稍微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忽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精瘦彪悍的汉子走了进来,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锋芒,似乎谁敢和他对视当场就要干死你的意思。
大家目瞪口呆,这人是干嘛的,来找茬的么,怎么手里还拎着酒瓶子。
汉子咧嘴笑了:“怎么,认不出来了?我是范不晚。”
后面跟进来几个男的,一看都是熟人,但不是初三五班原生的同学,而是从港务区中学转来的那一批,其中还包括当时范不晚的死对头薛余庆。
“你你你,你不是?”马鸣封潇潇惊讶道。
“我不是因为袭警杀人进去了么?”范不晚说,“那是冤案,我已经无罪释放了,今天几个老伙计给我接风洗尘,上厕所路过你们门口,一听动静不是咱们老同学们,就过来敬个酒。”
“快坐下,给我们说说咋回事?”大家顿时来了兴趣,初三五班还真是藏龙卧虎,留学的,创业的,出狱的都有。
“没啥好说的,那个警察不是我杀的,现在冤枉我的警察和检察官都进去了,我正在申请国家赔偿。”范不晚坐下,简单一句话介绍了自己的经历,他虽然没上完高中,但是在监狱里接受的教育比在学校里多一百倍都不止。
“下一步你什么打算?”暖暖问道。
“上大学,把失去的补回来。”范不晚说。
要在以前,肯定有人嗤之以鼻,甚至当面驳斥鄙夷,但现在没人敢这样说一个监狱里进修过的人。
“我要谢谢我的管教,允许我在监狱里学习,报自考班,我已经通过了两门,老师都说我是学习的好苗子,我就纳闷了,以前好好的教室里不学,怎么到了监狱里认学了,看来人总是不珍惜眼前的美好,等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啊。”
马鸣封潇潇很好奇:“在监狱里你还有老师?”
范不晚说:“我一个监舍的老师,是注册会计师,近江审计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他还有五年出狱,已经说好了,等我大学毕业去他所里上班。”
大家默然。
范不晚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一年,皮虎叔和阿狸老师他们组织咱们搞了一次赛跑么?”
同学们当然记得,这是特殊的比赛,比的是家庭背景,家长副科级的先走一步,正科级的可以走两步,学历和出国旅游经历有车的上过兴趣班的都有加成,单亲家庭的家里经常吵架的减分,进进退退之后,格局就形成了,这才是人生真正的起跑线。
“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人生是一场漫长的赛跑,任何时候起步都不算晚。”范不晚说。
众人不禁肃然起敬。
马鸣封潇潇提议,大家共同举杯。
所有人起身举杯:“敬永远的初三五班!”
少年们轰轰烈烈的人生,在2018年的暑假末期缓缓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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