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司望一如既往在处理公务的间隙来看望简子晏。
他十分沉迷这种亲力亲为地照顾简子晏的感觉,除了爱意被回应的满足之外,他也获得了另一种满足, 拥有家人的满足。
被从简家替换出去之后, 对方并没有给他找个好人家收养,而是直接将他抛到了贫民窟的垃圾堆旁,即使没直接杀了他,但也和杀了他差不多, 如果不是一个又哑又瘸的爷爷收养了他, 靠捡垃圾得来的微薄收入养着他, 他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了垃圾堆里。
可惜那个爷爷原本就是残烛暮年,只勉强将他养到会自己走路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从那时起,小小的司望就像被扔进狼群里的绵羊, 他想要活下去, 就不得不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心狠。
他一个人走过的时光太久了,久到他对亲情这种东西完全不抱有任何期待,刚得知自己是简家人的时候,他心中甚至没有任何惊喜。
他对简家人, 从头到尾都称不上有什么感情。
但简子晏是不同的, 在照顾着他的时候, 司望由衷地感受到拥有亲人的幸福, 他的未来仿佛不再是大雾弥漫的深夜,有一道高傲明艳的身影在路旁等着他, 而在他的身边, 隐隐约约还有个可爱的小身影。
这是最近每晚都出现在司望梦里的景象, 让他梦醒之后都不自觉地带着笑意,久久地不愿意醒来。
在梦里,简子晏有着健康的身体,愿意爱着他,他也没有对他施加过那些残酷的伤害,一切都那般美好。
但他仍然会醒过来,承担本就是自己做下的罪孽。
他来的时候,简子晏已经醒了,因为简子晏不喜欢别人近身,再加上他现在情况特殊,司望就亲自接手了简子晏所有的琐事,所有的一切由他亲自打理。
简子晏喜欢吃甜,但是孕期需要控制糖分,他就每天早晨都给他准备一杯花蜜水,温度和甜度都经过郝晖的首肯。
简子晏结果水杯,却没有马上喝掉,而是盯着司望看了一会儿,看得司望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司望紧张兮兮地问。
简子晏摇摇头,问他:“最近虫母是不是又有动作了?”
司望神色怔了一下。
“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简子晏一眼就看穿他的意图,提前拆穿他,“你太小瞧我了。”
“我怎么敢小瞧你。”司望苦笑一下,他谨慎地挑选着措辞,“我不和你说这些,是害怕你操劳,绝不是想隐瞒你的意思,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
简子晏已经习惯了他们现在对待自己时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问:“发生了什么?如实告诉我。”
司望坐在他的床边,将他想知道的事都讲给他听。
在司望去救简子晏的时候和虫母正面硬刚,因为有简子晏的帮忙,司望这边没有什么事,虫母那边段时间内接连遭受了两次重击,被大伤了元气,原本按照司望的猜想,现在应该是双方修生养息的时间,却没想到虫母不顾自己的伤势,在帝国边境大肆肆虐,导致民不聊生。
司望之所以没有全天守护在简子晏身边,正是因为战事紧急,他必须为那些子民负责。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忐忑,然而他发现简子晏仿佛真的提前知道这些了一样,纤长英气的眉宇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就算简子晏对精神力的运用有常人不了解的用法,但是在没有光脑的情况下,应该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这个疑问在司望心头一闪而过,就被简子晏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亲自出征。”司望看着简子晏的眼睛,既然说起这个话题,面上就流露出尊重和征询的意思,毕竟他知道,在对抗虫母的这条路上,简子晏走得比所有人都远。
“和上次的规模不一样,我准备集结军队,对虫母真正宣战。”
简子晏皱了下眉,很直白地说:“你现在还不是它的对手。”
不止是司望,连全盛时期的他自己也不是虫母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被虫母弄成现在这种凄惨的样子。
人类和那种怪物比起来,终归还是太弱势了。
司望眼中没有波动,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它不想给我们等待的机会,就是不想让我们彻底成长起来,现在是它选择的时机。”
想到简子晏对他的期望,他连忙补充:“但我不会打必败的仗,我已经对虫母现阶段的实力以及战斗方法做了详细的分析,技巧会补上力量的不足,我们未必没有赢面。”
说完,他小心地问:“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简子晏没有说话,他仔细地看着司望英俊深邃的面容,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看得司望的表情都维持不住,颧骨上漾出淡淡的红。
有谁能承受得住被简子晏这么专注地望着,司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只能说,我能想的你都想到了。”简子晏说,“但是战场上的事你也知道,不是简单的可不可以就能回答的,其中会差距上百万,甚至上千万条人命。”
“我知道,所以这个计划我研究了许多天,就是为了将所以不确定的可能性都压到最低。”
司望眼眸中扬起炽烈的火焰,不同于曾经的冷静淡漠,也不同于面对简子晏时的小心卑微,那是年轻的君王面对强敌时蓬勃生长的野心,同样也蕴藏着对时代不灭的征伐。
“这不只是虫母选择的时机,同样也是我的选择,如果等它伤势养好,击溃它的难度只会比现在难上千百倍,你说是么?”
简子晏沉默片刻,在司望紧张的注视中,他扬起唇角,蓦地露出一抹张扬艳丽的笑容。
“这才是我选定的人。”他说,“所以快把你这副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样子给收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然我真该怀疑自己眼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找了个懦夫来当这个国家的王。”
司望眼中露出无法抑制的欣喜:“你同意了?”
“你是王,你问我?”简子晏高高地挑起一边的眉梢,熟悉的不耐烦又形于色上,“刚还说没看错人,别让我这么快就怀疑自己好吗?”
虽然嘴毒依旧,但司望哪里听不出来他话中对自己的认同,他心中霎时仿佛被人吹入了一口气,差点要把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子晏……”
情绪激动之下,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在心底已经呼唤过千百次的名字,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简子晏的手。
简子晏抬眼看他,眸底酝酿着某种深邃的神色。
他忽然抽出一只手,覆盖在了司望的眼睛上。
“嘘,”他对着毫无反抗之意的司望轻声说,“现在不是本人。”
然后他在窗外炽目的晨光中向前倾身,吻上了司望的唇。
微风乍起,时光凝滞。
司望如遭重击,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唯有带着茧子的冰凉手掌,以及唇上花瓣般柔软的触感,成为他和现实唯一的联系。
简子晏显然也不精于此道,他就只是简单地将唇贴上去,然后就移开了。
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该去干活了。”他颐气指使地下令,“或者你躺在这养胎,我去替你干活。”
司望傻傻地望着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应该干什么。
最后还是简子晏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脚,他才猛然惊醒。
随即,一抹大大的傻笑出现在他脸上,他温柔地望着简子晏,知道他大概不会允许自己吻回去,只能说:“我晚上再来看你。”
简子晏用一声“切”作为回答。
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司望的傻笑,他就挂着这么一副表情出去了,出去时脚步都是飘飘然的,仿佛重心离地了一样,不知道吓坏了多少沿路碰见的人。
他没有看到,简子晏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倏然变得苍白而坚定。
……
战争的准备工作复杂又繁琐,司望离开简子晏之后就一直在忙碌,但今天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简直要飘起来了,甚至还时不时地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声。
司望才不管其他人都在用什么眼光看他,他心中的幸福和期待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即使前方有一个人类几千年来都无可奈何的虫母要对付,他仍然觉得一片光明。
等晚上,晚上就可以去见子晏了,他想,今天应该是子晏洗澡的日子了,他现在行动不方便,又那么爱干净,他得尽快回去帮他才行。
时间很快来到黄昏,这个时间还早,司望安排人去给参加会议的人准备食物,打算吃过饭之后再继续讨论。
就在这时,有人上来通传,白明兮求见。
司望一怔,不知为什么,心中立刻涌上几分不好的预感。
白明兮现在对他相看两厌,如果主动来找他,除了简子晏的事情之外,完全不做他想。
司望和听到声音同样抬起头来的苏随安对视一眼,他示意苏随安继续在现场坐镇,自己则起身来到外面。
他刚一出来,就被白明兮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有没有看见子晏?”
司望怕伤到他就没躲,闻言眼神严肃下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在房间里么?”
“如果他在的话我还会来问你吗?”白明兮额头上被急出细汗,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开手,脸上的焦急却一点没减少,“从今天上午起他就不在房间,我以为他觉得闷出去遛弯了,结果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问过帝宫花园里的人,根本就没人见过他!”
司望的心脏重重向下一沉,急忙追问:“他一整天都不在房间?”
“不在!”白明兮都快哭了,“他拖着那样的身体,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能干什么去?”
司望感觉手指有点发麻,他用力攥了一下掌心:“别慌,我这就让人去找。”
他没有惊动里面在商讨作战计划的人,转头对全帝宫下了搜查令,所有监控设施以及感应设施全部开启,全力搜索简子晏的踪影。
在这种强度的搜寻下,很快他们就发现,简子晏的确是自己离开了房间,在离开之前他甚至让人拿来了他的军装。
他对着镜子,认真地给自己着装完毕,然后毅然走出了房间,目的地是——军部!
司望的脸色霎时沉得骇人。
他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在他的雷霆之威下,军部的人马上就回馈了消息,简子晏的确是去了军部,并且开走了他自己的战舰。
因为他现在在全星际都是英雄般的人物,根本就没有人敢阻拦他,他开走战舰,直奔向浩瀚的宇宙。
“他……他要去干什么?”白明兮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确定般地问司望,“他想去哪里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开战舰?”
司望一动不动地望着屏幕上简子晏的战舰飞走的那一幕,没有理会白明兮的问题,哑声吩咐:“定位简元帅的战舰。”
帝国广袤的星域地图上,一个小红点在缓缓地前进,已经离帝国相隔几个星系,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白明兮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他也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可能性。
司望缓缓地闭上眼,他脑中嗡鸣,回荡着早晨简子晏问他的那些问题。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司望,我们去追他,还有希望追上的对不对?”白明兮缓过神来,神色惶惑地说,“他只离开了不到一天……”
“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进行三次空间跳跃。”
苏随安从门口大步走来,他也听说了发生了什么,看着不知所措的白明兮,又看向满脸冷寂,不肯睁眼的司望,神色压抑而隐忍。
“追不上了,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苏随安的声音像是最后的宣判,司望喉结动了动,生生咽下翻涌的气血。
他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
苏随安和白明兮都是一惊,他们快步跟上,却见司望径直走向自己的战舰停靠区域,两人霎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陛下,已经追不上了!”苏随安上前一把抓住司望的手臂,直直望进那双没有一丝光泽的黑眸,“不管简元帅这次去是什么目的,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既然这是他想要做的事,就放他——”去吧。
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被大力掀开,司望没有任何留手,他整个人都被甩到了墙上。
“去找虫母是他想做的事,去找他是我想做的事。”司望在进入战舰之前,回头深深地望了眼苏随安,“如果这次我无法回来,就给帝国挑选另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吧。”
说完,他决然地合上舱门,巨大的战舰连准备工作都没有,直接冲天而起,紧随着前人的轨迹进入浩瀚星空。
苏随安按住了想要爬进另一艘战舰的白明兮,犹如瞬间苍老了十岁。
“简元帅想自己担下这一切,才刻意没有告诉你和司望,但他低估了司望的执念和疯狂……帝国已经等于失去了他们两个,不能再失去你了。”他说,“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干预他们两个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时刻保持对这两艘战舰的联络申请,其它的,我们无能为力了。”
……
简子晏的目的地十分明确,正是上一次已经来过一次的傲霜星星系。
他之前想乘坐飞船来到这里,没想到意外撞见虫母,被它直接装了过来,因为这里正是虫母的老巢,几千年来它盘踞隐藏在这里,伪装成一颗荒星的模样,没有被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发现。
这几天他尽力将这片星域的居民全部调走,因为害怕引起恐慌没有大肆宣扬,由于没有正当理由就劳民伤财,他还因此被口诛笔伐过。
想到这些,简子晏甚至还能露出不屑的笑意。
对他来说,做这些事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同,而是他想而已,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再叽叽歪歪,他都不痛不痒,完全不放在心上。
认准目标,为之践行,这就是他的准则。
宇宙航行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简子晏随手关掉这几天一直在闪烁的通讯装置,将目光投向远方无垠的黑暗。
“你不是就想找我么?现在我来了,看你老家里有什么东西能招待我吧。”他露出不屑的笑,随即眉宇动了动,将手抚上腹部的位置。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神色很快又冷硬起来。
这是唯一的方法,现在的帝国正处在更新迭代的关键时期,根本无法承担再一次的战争。
何况虫母亲自向他下了战书,作为他们双方间的决战,他怎么能够缺席呢?
……
司望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将战舰中的全部能量都注入到推进器中。
一般在进行前进以及空间跳跃的时候,没有人会把参数设置到战舰自身参数的最高值,在那种高速度高强度的前行下,不止是人体,连战舰本身都有可能分崩离析,化为太空中永恒的粒子。
但司望现在完全不顾及那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追上简子晏。
他忽视了不断请求接入的联络,以及战舰不停发出的警报声。
在刚踏进战舰的时候,他心中充斥着满满的绝望和愤怒,那一瞬间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简子晏。
但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想通了,简子晏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自己,只要是他认为可以做的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去做,无论这件事在其他人眼中是匪夷所思还是愚蠢至极。
他彻头彻尾就是这样的人,活得就像个理想的化身。
所以他不问了,他甚至没有对简子晏的战舰发出通讯请求,反正他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去找虫母也好,漫无目的地航行直到舰毁人亡也罢,他都奉陪。
苍茫宇宙,只有他们两艘战舰一前一后,相隔星域相伴而行,未尝不是一种绝顶的浪漫。
司望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却在见到来自简子晏战舰的通讯请求时,心中的防线霎时连绵崩塌,瞬间红了眼眶。
……
“嗨。”简子晏一如既往嚣张华丽的声音出现在通讯器中,让所有听到的人瞬间红了眼眶。
司望这才发现,简子晏不止接通了他的联络,还有帝星总操控台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苏随安和白明兮应该守在那里。
“子晏!”
果不其然,白明兮嘶哑的声音出现在联络器中,似乎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
“简元帅,现在停止,还来得及。”苏随安尽力保持着冷静的声音,“帝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孱弱,无论虫母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奋力一搏,你没必要牺牲自己!”
“拉倒吧,帝国军队什么样,你们这些刚上任的二把刀能有我清楚?”简子晏嗤笑一声,“还奋力一搏,搏完了之后呢?以‘刚登基的新王再次牺牲’的头版头条为代价?”
联络器中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粗粗的喘.息声。
“哦,我才发现少了个人,司望呢?我接通了吧?”简子晏嘀咕一声,好像真在查看信号。
“我在。”
司望终于出声。
简子晏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了下来。
“那好,人齐了,我现在可以说了。”
“本来我不打算联络你们任何一个人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我和你们原本就没有多深的关系。”简子晏说,“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你们说几句话,当然现在我鞭长莫及,你们爱听不听。”
“你回来说好不好,子晏,只要你回来,说什么我都听。”
白明兮啜泣的声音传出来,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简子晏露出无奈的眼神。
“都已经是新的五级精神疗愈师了,还总是这么哭鼻子可怎么行。”
没错,在他的教导下,白明兮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五级精神疗愈师,这也正是虫母为什么会沉不住气的原因之一。
如果简子晏不出面,虫母一定会对司望和白明兮出手,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白明兮泣不成声,而本最有可能崩溃的司望反而沉静地出声:“你想说什么?”
简子晏深吸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
“我想了很多天,你们对我,应该是愧疚大于爱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姑且认为是你们心地善良。”
他们和他这种长在污泥中的人不一样,如果有人妄图这么操控他的人生,他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听从他人的意见。
他就是这么一意孤行的坏种,不在乎是否被骂,只在乎计划是否完成。
“你们都是好人,会知道真相只是一个意外,就当没这回事就好,也不用在意的我的离开。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至于剩下的,你们看着来吧,反正我到时候已经死了,眼不见为净。”
简子晏似乎是笑了两声,此时在他那边发出爆破的声音,在战舰尖锐的嗡鸣中,他声线华丽而高傲,仍然无比清晰。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我倒是有个对不起的,那就是我肚子里的这个。”
白明兮发出压抑的悲鸣。
“我这一生都在谋划和算计,没想到到头来却没算到自己。”简子晏的信号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他在一边抵御虫族大军的包围,一边用向虫母发动进攻,还能分出精力和他们说话,“我对不起它,选择我作为爸爸,是他的不幸。”
“不。”司望的声音在简子晏耳中也被割裂成碎片,“是它不够幸运,没能真正成为你的孩子。”
简子晏对这个说法一笑置之,反正也是最后了,说什么还不是他们随便,“时间有点紧了,话就说到这里吧。”
“不!”苏随安也终于忍受不住,痛苦地嘶吼,“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不用必须由你牺牲……”
“牺牲?别用这么伟大的词汇来形容我,我就是觉得,我不应该苟延残喘,狼狈不堪地死在病床上。”
简子晏挑眉一笑,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终将成功的快意张狂,一头扎进虫母遮天蔽日的触角中!
“人生本就万古如长夜,如果我能照亮这一片星河,就算我此生无憾了!”
然而预想中的结局却没有到来,一架更加庞大的战舰如破云之势席卷而来,所到之处,虫族尸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