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阴山道覌

黑暗中卫珃松香玉两人一头雾水，他们只看到李安对着空气讲话，像是魔怔了一般。松香玉晨时就见过这样的场景，到现在她都没搞懂李安在搞什么。

见李安走来松香玉嘴巴微微张开，不可置信的嘀咕道。“怎么可能，我闭息隐匿起来，他怎么发现的。“

“你俩出来吧。“李安就站在卫珃两人身前，但外人看来他身前空无一物。

听到这话松香玉散去术法，两人显露出来。

“你怎么发现我的？“松香玉狐疑道。

李安没有回话，伸出食指就要触碰松香玉额头。松香玉下意识躲避，警惕的看着李安。

“你不是想知道吗？那就你自己来看看。“李安随意道。

松香玉还是警惕的看着他，略微思索后将雪白的额头朝前靠了靠。

“闭眼。“李安淡淡道。

松香玉愕然，总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我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以身相许都是我吃亏好不好。“李安白了她一眼无奈道。

松香玉嘴角抽动，自己不论身份还是样貌或是身材，都称得上顶尖。这李安长相不出众，也没背景，怎么能说出这么臭不要脸的话。

“李先生还真是，真是，孤傲！“松香玉想了半天则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李安呵呵一笑并未反驳，他倒真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命格有损，与自己亲近之人都有横祸。他不想因此连累别人，所以七情六欲都被他刻意压制。

松香玉闭眼，李安在她额头轻触，一圈光晕闪过随之融入。

松香玉只觉额头一瞬间的冰凉，境界高深的她能够察觉到玄而又玄的道韵。此时她感觉自己置身在虚无之中，突然虚无中有一条条白线掠过。再回首时，数不清的白线相互交织，一层白色氤氲之气从虚无中升起，将她包裹住。

“睁眼吧。“

李安的声音在虚无中响起，松香玉茫然抬头，这声音像是世界的主宰，有莫名威严。

半响后松香玉睁开双眸，眼前阴山依旧，鬼影连天。

“这……“

松香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幕。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鬼魂，而且，而且还这么多。

每一只鬼都保留死前模样，这个无法更改。除非去往地府，跨过奈何桥后才能恢复正常。

“你刚才是在和他们说话吗？“松香玉呆滞道。

李安点头，缓缓道。“你现在可以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讲话。若有特殊法门，你甚至可以驱使他们为你所用。“

松香玉愣在原地，从未想过这个世界是这番场景。而李安这神奇的手段也再次震惊了她。

“松姐姐你看到什么了？我也要看。“卫珃跃跃欲试。

李安白了卫珃一眼不爽道，“你看什么看，不是说学会了教她吗？那我直接隔过你教她，不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么。“

听闻这话卫珃讪讪一笑尴尬挠头，“那是说的胡话，怎么可能做欺师灭祖的事情呢。“

李安撇了撇嘴不再争论什么，让卫珃闭眼，同样在他额头轻触后就走向一旁。

“这，这是真的吗？我好像看到了，鬼！“卫珃痴痴道。

李安没理会两人惊讶的言论，朝着红衣女鬼走去。

“我记得你生前是九黎都城的人，关于五十面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李安问道。

“五十年前？王朝覆灭，英雄陨落，兵临城下！五十年前的事太多了，你想知道什么。“红衣女鬼黯然道，

李安想了想指向九黎都城方向，道。“临阳王府。“

听到临阳王府四个字女鬼双眸一冷，其中蕴含无尽怨气。“那个地方，那里的人。都该死！“

这个回答在李安意料之外，他没有插嘴，等着女鬼后面的话。

晚风萧瑟平添几分凄凉，黄纸化作火焰勾起无尽哀伤。孤坟无人祭奠，野鬼哀忆往殇。红衣女鬼神情落寞，回忆涌上心头。

“临阳王府，五十年前便是因为他的存在，导致整个王朝走向覆灭。“女鬼叹息。

“那日两位至强者来袭，一日之间王朝几位老祖陨落六位。那人事后不肯罢休，一剑挥出直指王宫。王上出面抵挡，却因此身受重伤。“

“此事过后九黎王朝内忧外患，很多势力趁火打劫，靖康也趁机崛起。“

“这一切都是因为临阳王，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若当时那位至强者索要的东西直接给他，哪里会有这么多事，王朝怎么会覆灭。“

女鬼说到最后声音变成嘶吼，周边不少野鬼看过来，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失态。

“我不知道那人到底索要什么，或许九黎王朝有此一劫。“李安劝解道。他见过当时的场景，那种情况下其实并不能怪罪临阳王，谁能想到还有一位反复无常的高人出现。

“不可能，当时王朝如日中天，甚至想进军北派。都是他，都是他引来的祸端。“女鬼嘶吼道。

李安沉默，他不知如何去劝解。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他只是站在光明处的圣人而已。

“临阳王府后续清理应该都是王朝派人去做的吧？“李安问道。

女鬼点头愤恨道，“是王上叫人去的，在他家中发现了龙袍还有一枚国玺。“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李安再次问道。

女鬼摇头，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据传回来的奏折，临阳王二子尸首没有发现。“

“二子？“李安想到那两位孩童其中一人，确实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这么看来，事后有人在王朝清理之前来过一次，把尸首掠走了。而他的魂魄也被那人一并取走。

“如果是这样，那取走临阳王二子尸首的人，与布下后手的人就都是同一人了。会是他吗？“李安想到那位老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轻易走掉的。

“你去过临阳王府了？“女鬼问道。

李安点头，想到临阳王府莲花池下还有巅峰高手的存在，他就一阵后怕。

“王朝覆灭前，听说他去了趟临阳王府。而他也在临阳王府遇袭，那一战后，王朝覆灭了。我觉得王上可能在临阳王府留下了什么。“女鬼思索道。

李安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什么都没发现。“

一声叹息后李安朝木屋走去，身后卫珃二人沉浸在全新的世界无法自拔。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不妨碍他们自顾自的打招呼。

空中皓月高悬，月光洒进木屋。李安在房内打坐，三股清香悠悠荡荡。

“师祖，当年你们说稍后就到。三年了，你们到哪里去了！“李安叹息。

木屋外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卫珃二人像是尽兴玩闹的小孩一般，欢笑声中缓缓走来。

“师傅，我俩住哪里？“卫珃人还未到声音就率先传来。

此话一出李安本是惆怅的面容一僵，回头看向两人李安故作镇定道。“修道者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吃的了人间疾苦，方可成道。“

卫珃嘴巴微微张开，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道。“就是说，我俩没有住的地方是吗？“

李安沉默，半响后无言点头！

松香玉倒还好，修炼之人时常风餐露宿，有没有住所对她而言确实没什么关系。卫珃可不同，即便从小贫苦，但也有一亩三分地。若知道出来求师，连个住所都没有，怕说什么他都不会来的。

“您是根本忘了这一茬吧。“卫珃恨得牙痒痒气愤道。

李安面不改色撇了撇嘴道，“除了小二与小五，其他罗刹都闲着。你们自己动手吧，我先睡了。“说罢李安头将房门关上，自己躺在床上看着就要睡去。

房门外两人面面相觑，卫珃忍不住吐槽一番。半响后嘈杂的声音响起，李安似乎安排好了一切，几位罗刹已经着手劈砍木柴。

罗刹不知疲惫，一心只为服从指令。松香玉偶尔也会帮忙布局，嘈杂声中已至深夜……

天微亮，鸡鸣唤醒沉睡中的人。李安睁开双眼，今天出奇的在闹钟之前醒来。

坐起身来将窗户打开一角，透过缝隙李安望向窗外。一座木屋拔地而起，此木屋不似平常房间，倒有种简易宫殿的既视感。

有松香玉的鼎力支持，很多宝物都被镶嵌在木屋上用来点缀。原本是农家小院的阴山半山腰，顿时多了一些世俗味道。

“有钱真好啊！“李安感慨一声。

简单活动一番李安推开房门，刚一打开，一副绝美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

松香玉不知道等候了多久，见李安开门面色一喜。“先生，宗门同意了。“

李安双眼一凝，这句话把他还未散去困意一并带走。“同意了？他们疯了不成？“

松香玉笑着摇头似乎心情很不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他们没疯。“

李安盯着松香玉，虽然他说这句话时很轻松，但他在松香玉眼中看到了一抹哀伤。

“你和他们做了交易？我很好奇，怎样的交易可以让他们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李安狐疑道。

松香玉展颜一笑，道。“并不是交易，是我和我父亲放弃了一些东西而已。“

李安看出来松香玉是强颜欢笑，这句话说得轻巧，但他知道放弃的东西是难以想象的。

“值得吗？你觉得我三年才堪堪突破三花境值得你去赌吗？我倒搞不懂你，身为人上人，为何要拜我为师。我所学不过下九流。“李安问道。

松香玉没有直接回答李安，犹豫许久后忧伤道。“我想学会先生的本领，去见一个人。宗门一直说她死了，但盏魂灯却未熄灭。我和父亲寻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线索。原本已经心死，直到遇见了先生。“

李安从松香玉的言语中听出了落寞之意，点了点头后直视松香玉道。“去将卫珃叫来，稍后随我出去一趟。“

一刻钟后三人朝着山顶而去，卫珃睡眼朦胧，倒腾一夜还没睡多久就被叫起来，小孩子脾气瞬间翻涌起来。可当他看到年轻模样的李安时瞬间安静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傅还有两重身份。

李安在前一路没有停歇，阴山前半程相对平坦，只是沿途碎石丛生脚下多要用力勾住。后半程略显陡峭，荆棘占据所有视野。

来此之前李安特意交代，不用去扶卫珃，自己走自己的路。三人虽路线相同，但卫珃与松香玉都没有走李安踏过得路。

一路上卫珃跌跌撞撞，身上好几处擦伤。还有几次险些滑落下去，最终还好有惊无险。松香玉几次要伸出援手，都被李安一个眼神制止。

这一路走得很慢，李安始终没停却刻意放缓脚步。

阴山之巅，这里常年被阴气覆盖，就算正阳之时阴气都难以消散。寻常时候四位鬼王会在此处聚首，而今日李安早早就通知上去，此时的山顶除了阴较重其他别无二样。

李安站在山巅，这里风声呼啸，一袭道袍随风摆荡，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半刻钟后松香玉也来到山顶，她惊异的看着四周，山顶不是直插云霄，倒是异常光整，像是被一剑抹平一般。

山顶中央位置有一座道观，看着不大却又格外庄严。

两人在山顶一同站立，一个时辰后，当朝阳如烈火撒向大地，两人视线中一位少年正满眼坚定的爬了上来。

卫珃衣衫破损了很多处，膝盖和身体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再加上烈日灼烧，汗水顺着身体滑落，有的滑落至伤口与血肉混杂。

“终于到了，累死我了。“卫珃刚爬上来整个人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贪婪的呼吸山顶的空气。

李安没有讲话，看了眼松香玉继续前行，朝着道覌有去。

松香玉仍然站在原地等着卫珃，一刻钟后卫珃起身两人一同前往。

没人知道阴山山顶还有一个小道覌，这道观是李安与司空泯然一同搭建。自从司空泯然下山后李安再也没来过，此时道覌落了厚厚一层灰，有些瓦片甚至碎裂脱落。

李安简单收拾一番，从道覌一角取出三根香点燃后插入香炉中。

道覌供奉的是三清祖师，李安与司空泯然都不是能工巧匠，尝试过塑造三清身都以失败告终。最终无奈之下，只好用祖师爷画像挂在道覌墙上。

“祖师爷，您老人家可曾想到会有一位后辈背井离乡来此传道！“李安感慨一声，拉来一个破败的靠椅就此坐下。

不久后松香玉二人缓缓走来，两人看着破败不堪的道覌一阵汗颜，总觉得这道覌搭建的太草率了些。

两人跨过门槛，一眼就瞧见三清画像。不知为何，在看到画像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怔。画像中的人有种无法形容的魔力，似乎看上一眼就能悟道。

“这就是我师承的起源，也是道宗祖师爷，三清天尊。“李安悠悠道。

“天尊！“松香玉自语，这个称呼就能彰显出身份。而她也并不认为此人配不上这个称谓，光是看画像就能让人心生敬畏，真人还得了。

松香玉不由心中做起对比，她将所认识的至强者都拿出来，却发现没有一人可以与画像之人比肩。

“别愣着了，去给祖师爷上香。“李安淡淡道。

卫珃听闻从桌上拿起三根香，点燃后三叩九拜插入香炉之中。而松香玉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祖师爷都不认了？“李安淡淡道。

松香玉听闻一下反应过来，惊异的看着李安。这话的意思算是同意收自己为徒了，上过香以后就算同根同源了。

“松姐姐，快去呀。“卫珃也反应过来，心中一喜道。

松香玉娇躯一颤连忙取来三根香，和卫珃相同，三叩九拜插入香炉。

李安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人，半响后缓缓道。“原本拜入道门需开坛上祈神灵，下通袛灵。还有很多繁琐的流程，但此地简陋倒不用那么麻烦。拜过祖师爷，与我亲授就算入我师门了。“

李安话音落松香玉没有停留，双膝跪地对着李安叩首，卫珃慢上一拍，有样学样跪在地上。

两人三叩首后李安站起身来从供奉桌下取出两件青衣道袍，随手丢给二人后李安再次坐回椅子上。

“入我道门当上祈神界翻查天书，得道号法相自然。此地与道门相较甚远，便由为我为你二人赐道号。“李安严肃道。

“谢师傅赐法号。“松香玉率先叩首。

李安点了点头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许久，缓缓道。“卫珃先入师门，赐道号千秋。“

卫珃平时再调皮也知道此时该严肃以待，叩首后认真道。“谢师傅。“

李安转向松香玉思索后缓缓道，“你心中执念太深，因此有一劫已然不可避免。赐你道号空心，若能控制心中执念，此劫可破。“

“谢师傅。“松香玉叩首道。

“我道门中人谨记门规，道士下山，为降妖除魔，匡扶正义。两袖清风，感悟人间疾苦，方为真人。“李安郑重道。

“谨遵师父教诲。“松香玉二人齐声道。

李安满意点头，取出一本花名册。这是李安从地球带来的，为传道所用。上面记载了从张道陵祖师爷开始，每一位道宗之人的名字。

卫珃接过花名册，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最新的一篇上早已有了一个名字。司空泯然！

“这是你们的大师兄，他在一年前下山了。“李安随意道。

卫珃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拿起毛笔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

松香玉接过花名册，她心思缜密对道宗更是充满好奇。双眸在一个个名字上掠过，嘴中轻声呢喃。

“张道陵，张元武，王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