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骄傲地活下去

“潜龙装甲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了。”龙二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所以说，我们是用不了这个装甲的。”

龙十一面色呆愣，视线从九人脸上一一扫过，半晌，低下头，牙关收紧，身躯微微颤抖，“你们……早就知道了？”

“这是大家一起讨论之后做出的决定。”龙大说道

“什么大家啊！你们有把我算进去吗？！”龙十一抬头怒吼，颇有些歇斯底里之味，眼泪夺眶而出，沿着脸颊不住地流淌，“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没了装甲你们怎么办啊？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死然后一个人苟活下来吗？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馈赠啊！”

又是一阵沉默，没有人想到该怎么去接龙十一的话。

“诚然，现在貌似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呢。”龙二忽然开口，自嘲地笑笑，嘴角一抹疲惫的笑容，“本来还想着不靠装甲也能逃出去的，现在看来，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啊。”

龙十一已然泣不成声。

“但是十一，你记住，你一定要活下去。”龙二伸出双手，再一次捧住龙十一的脸庞，坚毅的双眼当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光芒，“潜龙装甲是我们所有人智慧的结晶，是我们在这人世间活过一遭的证明，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誉，所以，十一，这不叫苟活，你必须背负着我们兄弟十一人的荣耀，骄傲地活下去。”

龙大、龙三、龙四、龙五、龙六、龙八、龙九、龙十纷纷迈开步，来到龙二身后，十双眼睛深深地注视着龙十一，眼中有的，只是温柔。

“二哥，你是不是傻。”眼睛都哭红的龙十一说话都有些模糊不清，“你，你不是还，大仇未报吗？为什么要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我啊！你拿去不就是了。”

“是，我是大仇未报，但比起这个，我更想你活下去，如果未来注定是绝望的，至少，让我留下一点希望吧。”龙二说到此处，眼中也是泪光闪烁，“而且，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从今天开始，我妹妹就是你妹妹，我妈妈就是你妈妈，既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不能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啊！这样的太沉重了。”龙十一龇牙咧嘴，想要止住眼泪，却发现根本止不住，“我，我不值得你们这么做啊。”

听闻此言，龙二忽然展颜发出一声轻笑，站起身来，同其他八人站在一起，“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就跟乐乐是我们的妹妹一样，你是我们的弟弟啊，哥哥保护弟弟，需要什么理由吗？”

“老三！”说完这通话，龙二神情骤然严肃，似是下定了决定，扭头冲龙三说道：“把电梯升到一层，我们……该上路了。”

龙十一徒然一惊，霍然起身，“三哥等一下！我们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企图去拦龙三的龙十一，却被龙五及龙六合力拉住了。

龙三没有丝毫动摇，径自来到操控台前，掏出已经被龙大解除权限限制的电梯卡，轻轻一刷，电梯开始朝着地下一层上升。

显示屏上滚动的数字，就如同死神在向他们招手。

叮！

停下了，地下一层。

龙二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静默三秒过后，再睁开眼时，眼中最后的一丝迷惘与犹豫也消散如烟，“开门。”

龙三手指一顿，也只是一顿而已，随着按钮被按下，电梯门，缓缓开启。

门外，整齐的队列，整齐的武装，整齐的枪支，整齐的……

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冷血的统治者向着没有价值的人们，挥动了死亡的镰刀。

“啊！！”龙十一大吼一声，挣脱龙五及龙六的束缚，霍然转身，潜龙装甲瞬间覆盖全身，双臂大张，如法炮制，硕大的能量护罩护住了电梯里的所有人。

只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火力，与先前大不相同。

一队子弹耗尽，立马换上下一队，下一队打完了子弹再换下一队，永无止尽的弹幕雨，不断消耗着潜龙装甲的能量，也不断地消耗着龙十一的体力。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龙十一双手已然开始打颤。

陷入呆滞的龙二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变厉声吼道：“十一！你干什么？！快停下！”

“我不要！我不停下！”龙十一狠狠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大家死！我要你们活着！”

“你疯了吗？！”龙三拳头攥紧，眼中又是悲痛又是心疼，“体力一旦耗尽，装甲无法穿着，你也会死的啊！你想让我们的努力都白费吗？你想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龙十一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颤抖的双手依旧死死地举着。

龙二眼中掠过一抹狠色，与身旁的龙三及龙六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兄弟们！”龙二大吼一声：“对不住了！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话音落下，龙二、龙三及龙六撒开腿，三人合力，扑倒了龙十一。

能量护罩，消失了……

弹雨倾泻！血光迸溅！

前后不过五秒钟，对龙十一来说，如同五个世纪。

前后不过五秒钟，他的世界变了。

前后不过五秒钟，他失去了世界。

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倒在了血泊中。

狭小的电梯，如同炼狱。

艰难起身，背对电梯门，看着电梯内的情景，龙十一没能说出一句话，甚至连悲痛的大喊都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十一……”虚弱的呼唤，再一次取回了龙十一的理智。

“二哥！”龙十一小心翼翼地扶起趴在自己身前的龙二，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二哥，你怎么样？”

“咳咳。”龙二咳出几口鲜血，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大概……没多少时间了吧。”

整个下半身血肉模糊，鲜血直流，龙二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

“十一，别哭。”龙二虚弱地说道：“最后一点时间了，听我说点什么吧。”

龙十一嘴唇紧抿，强忍着没有发出哭声，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我啊，时常会问自己，我到底是把你们当成兄弟，还是复仇的工具，因为这个，我其实一直看不起我自己，也一直愧对你们每一个人，或许我不是打从心底想跟你们成为兄弟。”

“而当我听龙十说，潜龙装甲只能绑定一个人的时候，我多么想就那么把它据为己有，那天你不在，所以你不知道，我犹豫了好久，当我决定由你来穿着装甲的时候，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我给了我自己一个答案吧。”

龙十一抽泣摇头，“二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

“不，我要说，让我说吧。”龙二双目逐渐失去神采，“我想……我该跟你道个歉，我这一走，妈妈跟妹妹就交给你了，让你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对不起。”

“活下去，十一，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想哭就哭，哭完了继续前进就好了，但请你，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还有……我或许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但是……我还是没能放下仇恨，不可能放下的……所以，十一……替我完成我的心愿吧。”

守卫们端着枪缓缓靠近龙十一，即便龙十一此刻背对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大意，事实证明他们的枪根本打不动龙十一身上的装甲。

龙十一依旧跪坐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自装甲内传来低沉的抽泣声。

“十一！替我完成我的心愿吧！！！”

“啊！！！！”

伴随着男人绝望的恸哭，自橙色的甲胄下，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现出真貌。

潜龙装甲·全火力覆盖！！！

轰隆！！！

林间的研究所，火光冲天而起，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片血的海洋。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味，地面开始坍塌，地下似有人类在悲鸣，然而此情此景，逃出生天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待到地下再无悲鸣传出，火海当中，忽有一道浑身浴火的身影破土而出，拔地而起，飞上高空，朝着一个方向疾驰离去。

——

夜晚，蓝天市，怪物餐厅。

玻璃门上挂着打烊的牌子，大厅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却是顾苍生与柳栋坐在一起小酌几杯，身前的桌上摆着几碟小菜。

二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并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轰隆！！！

就在此时，不明物体从天而降，从楼顶一路穿到了一楼大厅，好死不死恰好落在顾苍生与柳栋面前几米处，将地面砸出一个大洞。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二人一跳，顾苍生更是连嘴里的酒都喷了个一干二净。

柳栋只是虎躯一震，还算比较镇定，皱着眉头伸长脖子朝深坑底部望去，“什么玩意？”

顾苍生颤巍巍地握着酒瓶，干巴巴地喊了一句：“岚岚救我。”

顾苍岚自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啊？”

“怎么了怎么了？”姜卿卿闻声赶来，瞧见大厅地上的大洞，也不由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你们干的？”

“我是受害者好不好。”顾苍生没好气地说道，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洞，“从天上掉下来的，差点砸到我了。”

姜卿卿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洞，随后来到地面的大洞边缘，朝里看了一眼，脸上升起淡淡的讶异，“是个人唉。”

“纳尼？”顾苍生一听是个人，心中的恐惧稍稍消退，小心翼翼地来到洞边朝里看了一眼，“还真是个人，是不是摔死了？”

姜卿卿歪了下脑袋，“看着不像有外伤啊，还在呼吸呢。”

顾苍生敬畏地退了小半步，“这么高摔下来都没事？这货真的是人吗？”

“是人，但估计不是普通人。”柳栋轻抚下巴，露出睿智的笑容，“他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时候他穿着一副诡异的装甲，所以能毫发无损。”

顾苍生一脸质疑，“他就嗖一下掉下来了，那么快你能看得见？”

柳栋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自然。”

顾苍生：“你把眼睛睁开再说话。”

柳栋：“我他娘的已经睁到最大了。”

顾苍生：“可我怎么没看到你口中的装甲呢？”

柳栋认真思考了一下，“应该是没电了，拿去充电了。”

“……”顾苍生：“你这个说法，好牵强啊。”

柳栋摊摊手，“那有什么办法，你知道的，我一向对这类高科技产品没什么概念。”

“我说。”姜卿卿揉了揉太阳穴，“能别聊了吗？把他带去楼上空房间，我帮他看看。”

“啊？”顾苍生一脸莫名，“不应该报警吗？”

柳栋点头表示同意，“我也觉得应该报警，打个电话给浩子吧。”

顾苍生：“好主意。”

“那也先把他带到楼上房间去，我看他状态不太对。”姜卿卿道：“到时候浩子来了，人没了，不是让他白跑一趟。”

“嗯……”

俩人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动作表情完全一致。

顾苍生：“我觉得没必要。”

柳栋：“我也是。”

“……”姜卿卿：“这么大个洞，还有天花板的，二楼的，三楼的，他要是死了，这部分损失谁来承担呢？”

柳栋一脚将顾苍生踹到了坑底下，“快！把他抬到楼上去！别让他死了。”

顾苍生抬头怒骂，“你他娘的倒是下来搭把手啊，这么高我一个人怎么抬得上去啊！”

柳栋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早跟你说了平日里多锻炼，你就是不听。”

顾苍生：“开玩笑，几千年了，我听过吗？”

柳栋：“……”

十分钟后。

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男孩，姜卿卿眼中掠过淡淡的心疼，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站在走廊里等待的餐厅三剑客纷纷上前。

柳栋：“怎么样？死了没有？”

“没有。”姜卿卿抛给他一个白眼，“没有皮外伤，昏迷不醒的原因大概是精神上积累的疲劳，恐怕强撑着在天上飞了好一段时间了吧，还有……我用乐声化解他精神层面的防御，试着窥探了一下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