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静极思动

凤仪六年。

算起来，这已经是苏尘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三个年头。

今年的他，其实已经应该三十一岁。

但他的外貌和当初十八岁的时候，没有任何改变，一样的清秀英俊，一样的年轻充满朝气。

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再加上武功大成，浑身上下充满着纯阳之气，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威严而强大。

当然。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苏尘一般在外面的时候，都会收敛气息，化妆隐藏。

千幻功在这种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这门功法，虽然不能提供任何的战斗帮助，但在改装易形方面却是非常好用，不但连面目可以改变，修炼到高深时，甚至连身高体型都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

有了这门功法傍身，即便是先天高手当面，苏尘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破伪装。

过去的这六年，楚国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动荡。

孝庄皇帝励精图治，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物丰民富，国力强盛，楚国也真正有了几分中兴之势。

凤仪三年的时候，出过一点小乱子。

都是因当年限武令的原因，一些武林门派不服朝廷管束，和那些被通缉的江湖流寇勾结，集结攻占了西北一座城寨叛乱。

但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苏尘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这次镇压叛乱的主角，是林凡推举的一位平民将领。

此战之后，林凡更受到皇帝青睐，在宫中权势与日俱增。

如今已隐隐成为内宫宦官之首，总领内务司、技勇司等诸多部门，权势极大，是孝庄皇帝身边，除了萧洪武之外的头号亲信。

不过，他也因手段狠辣，不近人情，而得罪了朝中不少文武大臣。

就比如前年。

御史大夫周青，只是因酒后失言，抱怨了两句女子不当国，便被人捅到了圣上面前。

孝庄皇帝当时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但当天晚上，林凡就带人出手，将周青全家满门下狱。

周氏门阀也算是京城的高门大户了，当年长公主出葵苑的时候，他们也是簇拥支持者，因此不少人出面求情。

可是林凡却根本不等皇帝下令，在狱中直接将人杀得一干二净，先斩后奏，然后入宫请罪。

大臣们一阵痛骂，要求皇帝降罪诛杀奸佞。

可皇帝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了林凡两鞭子，便就此作罢，之后反而更加信任他了。

“一个被百官唾弃的阉宦，才是好的走狗，因为他只有忠心依附皇帝才能存活，否则一旦失宠，顷刻间就会被碾压至死。不过，孝庄皇帝之所以这么信任林凡，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几年前，苏尘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一些关于京城林家的旧事。

二十年前，林家也是帝都的士族大户，祖上出过几位高官，后来逐渐没落，林家为了重振旗鼓，暗中投效了当时的长公主殿下。

凤鸣案发后，周家和其他几个士族为了自保，将林家作为替罪羊，推了出去。

最终，林家被全族清算，只有一个幼子躲在米缸里，侥幸逃生。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林家幼子并没有躲藏着找个地方了此残生，而是在数年之后，卖身入了宫，做了一个最卑贱的小太监。

在知道这些之后，苏尘大概也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当初会让人从内务司中保下林凡。

而她对林凡另眼相看，也不仅仅是因为其头脑聪明，做事不择手段。

这其中，多少也有一点补偿的意思。

毕竟当年林家是她最早的拥护者，林凡落得如今这个局面，跟她也有一定关系。

如今，林凡得圣上眷顾，拥有了不小的权势。

接下来，估计会不惜一切代价，找机会向那些京都士族报仇雪恨。

孝庄皇帝在这个过程中，似乎乐见其成，并未阻拦。

仿佛也有借林凡的手，打压削弱那些士族门阀的意思。

有句老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对于此时的皇帝而言，当初支持她登位的士族门阀，成了她推行新政的阻力，他们就变成了过时的走狗，自然要除掉。

可再过几年，等士族被打压下去，林凡又该如何自处？

这残害士族忠良的罪名，总得有人要去背。

“这家伙，或许也很清楚自己未来的结局吧，所以他这些年来，一次也没有再回过葵苑，就是不想跟我有任何牵连，暗地里倒是多次嘱咐内务司，给我优待，所以这些年我在葵苑也算快活，从未有人来找过麻烦……”

苏尘暗暗摇头。

他曾经劝诫过林凡，但对方心意已决，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苏尘不是救世主，也不想过分沾染太多因果。

只是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记得自己当初的承诺，尽力而为。

“今日天气似乎不错……”

苏尘放下手里的书卷，伸了个懒腰，望向外面的蓝天白云。

住在葵苑这么多年，说不腻那是假的。

只是以前实力不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隐忍，不敢随意走动。

正所谓静极思动。

整天这样闭门造车，对修行也是不利。

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快到达到一个瓶颈。

除了积累功力增长之外，也还需要一些新的感悟和契机。

不如找机会出去走走，转一转，看看这个世界的繁华帝都，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宫中其实有不少暗道，太监宫女们难忍宫中寂寞，偶尔也会偷跑着溜出去，只要不引起什么乱子，内务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前我是怕惹麻烦，所以不曾尝试，现在以我的实力和地位，偶尔出宫一次，只要不当场抓住，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苏尘暗自思索着。

这几年，他除了修炼之外，也在继续研究的符篆和机关等杂学，算是有所收获。

机关傀儡和火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但目前还缺少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原材料，需要在专门坊市购买，他如今在伙房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最好是亲自跑一趟。

除此之外。

李公公死了也有差不多十年了。

之前是因为不方便，所以没有前去祭拜，如今自己已经拥有了自由出入宫廷的能力，于情于理，也该前往拜祭一番。

想到这里。

苏尘这才起身，整理好房间里的机关，然后将多年积攒的银两财物，放入袖口中。

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空地。

那里还撒着一些葵花籽，但已经发霉了。

海东青已经差不多半年没有来过。

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鹰隼的寿命通常不会太长，这家伙不会已经死掉了吧？

想到这里，苏尘忍不住有那么一丝丝伤感。

这时候，正好南宫门外，一队巡逻士兵正在换岗。

苏尘也不耽搁，趁着这个空挡，脚下轻轻一蹬，施展追云步，腾身而起，身如轻燕越过宫墙，随即隐匿气息，消失在外面的树林中。

静待片刻后，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或是追踪，于是更换了装束，施展千幻功变化面貌。

半柱香后。

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锦衣少年，大摇大摆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轻轻一跃，便朝着热闹繁华的帝都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