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柳嬷嬷又不肯透露太多,所以丫鬟们在收拾包袱的时候个个情绪激动。
特别是惜遇。
直到阮如玉再三保证会帮她照看小菜园和刚摘下来的柿子,惜遇才放心。
当天晚上,阮云棠就坐上了连夜赶往京都的马车。
在路上,惜遇还心心念念着柿子。
“姑娘,咱们早去早回,正好能赶上把柿子做柿饼。”
柳嬷嬷听到这话,毫不留情地掐灭她的幻想。
“三姑娘这次回京,只怕一两天之内是回不来了。”
柳嬷嬷这个语气,让阮云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让惜遇在外候着,只留下柳嬷嬷和她在马车内。
柳嬷嬷这才开口,说出实情。
“大姑娘出了事,被人掳走,第二日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大街上,已经是全城笑柄。”
阮云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个剧情,好熟悉……
“大姐有没有事。”
“大夫来看过,已经……”
阮云棠明白柳嬷嬷的欲言又止,阮南枝多半是已经失去清白。
阮南枝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这样的打击对她而言是致命的,虽然一直和阮南枝不对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阮云棠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二叔三叔现在不是在朝堂上混得很好,没有查出罪魁祸首吗?”
柳嬷嬷摇头。“查不出,也不敢查。二老爷生了好大一顿火,把伺候大姑娘的婆子都打死了。最要命的,是这件事还影响到了二姑娘的婚事。”
“二姐的婚事,她不是早就说要许给萧家吗?”虽然远在老宅,京都的八卦,阮云棠倒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一年前,宋戈大胜归国,在庆功宴上向皇帝讨要圣旨,求娶阮绿茉。皇帝一口应下,答应让宋戈纳阮绿茉为侧妃。去年年底,阮绿茉风风光光出嫁,还给阮云棠发过请帖。阮云棠害怕自己去参加婚宴,身体又不受控制,反倒坏了她的好事,称病推辞了。
听说宋戈和阮绿茉婚后,夫妻二人恩爱甜蜜,如胶似漆。
女婿是皇子,阮家两位老爷的仕途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阮家从一开始被京都贵妇圈排斥的乡巴佬,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萧家也不再排斥和阮家的婚约,今年年初,萧老太太主动找到阮家老太太,重提娃娃亲。
两家过了文定,定下萧怀瑾和阮南姜,婚期在明年开春之际。
当初听到萧怀瑾要娶阮南姜的时候,阮云棠内心还小小地失落过一阵儿,不过因为是阮南姜,她反倒很快就排遣掉了,阮南姜性格直爽,是个好姑娘,适合萧怀瑾。
只是没想到,这婚期定下没多久,就要出变故了?
柳嬷嬷急得直搓手:“事情可不就出在这里嘛!若是二姑娘嫁过去了还好,偏偏婚期还没到。二房出了事,萧家现在咬死了不肯要二房姑娘,老太太只能把姑娘您接回来。”
听到这,阮云棠明白过来。
“祖母的意思,是让我代嫁?”
柳嬷嬷赶紧解释:“姑娘您放心,这个提议老太太和萧家老太太已经商量过了,两家人也已经重新过了文定,不算代嫁,不会让姑娘受委屈的。”
阮云棠心里只觉得憋屈,在她还不知情的时候,她的终身,就这么被人给定了!
她毫不客气地反问柳嬷嬷:“若是萧家嫌弃二姐,大不了取消婚约,为什么非要把我塞过去?”
柳嬷嬷面露难色。
阮云棠瞬间就明白了。
三年过去了,阮家人还是没变,只要是有利可图,他们可以放弃身为人的下限。
但是她阮云棠,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一天一夜的路程,阮云棠赶到京都阮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
她没有先去给老太太,老太爷请安,而是选择先回去自己的院落。
柳嬷嬷十分为难,劝她:“姑娘,老太太还等着见您呢。”
“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见祖母,你就跟祖母说,我梳洗打扮一番再去见她。”
柳嬷嬷知道阮云棠在气头上,不敢多劝,点头退下。
阮云棠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最后还是惜遇看不下去了,将她喊醒。
“姑娘,您都睡了一个时辰了,再不请安,真该失礼。”
被惜遇扰了清梦,阮云棠只得起身,去上房的一路上,惜遇还一直在叮嘱她:“姑娘,等一下见到老太太,您可得好好说话,别惹她老人家生气。”
阮云棠这些年虽然呆在西府,但是阮如玉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平日里阮云棠坐姿稍不规整,她就会提醒,提醒得多了,阮云棠就记住了。
所以,不单单是进退的礼仪,就连养花,熏香这种古代富贵小姐才玩的玩意儿,她也已经十分精通。
阮云棠如今故意拖延,就没想过要给老太太和老太爷好脸色。
他们都已经计划着把她卖了换取利益,她再当个乖乖女,那不是被卖得更快吗?!
再去请安时,还没进门,就听到老太爷在房间里气得破口大骂:“没良心的东西,在乡下养野了,连请安都不来了!”
阮云棠只当没听见,平静地让守门嬷嬷进去通传。
没多时,就看到老太爷掀开帘子走出来,他生气地瞪了阮云棠一眼,眼神里藏着熊熊烈火,看得出来已经十分生气了。
阮云棠不怵他,平静地抬头面对老太爷。
老太爷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柳嬷嬷赶紧出来相劝。
“三姑娘,老太太请您进去了。”
阮云棠经过老太爷身边的时候,听到老太爷的低声咒骂:“不肖子孙。”
阮云棠笑笑,不当回事。
阮云棠掀开帘子走进屋内。
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老太太杠到底的,但是看着老太太瘫坐在软榻上,榻边还放着拐杖,整个人也像是老了十几岁的样子,心中大骇。
“祖母,您……怎么会?”
老太太笑着说没事,还是柳嬷嬷看不下去了,替老太太解释:“三姑娘有所不知,老太太去年就中风导致一只腿用不上力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老太太就是怕三姑娘您担心,没让我们给你传信。”
阮云棠蹲在老太太的榻前,看着她艰难地蠕动着身子,眼泪没忍住盈满眼眶。
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拒绝老太太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