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渐亮,还不见有人来,就连丹雀都在心里暗搓搓地为萧怀瑾捏了一把冷汗。
今天公子若是不来,只怕姑娘生起气来,他以后有得哄的。
直到天完全放亮,萧怀瑾也没有出现,阮云棠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地走回屋里,吹熄蜡烛,对丹雀说道:“我困了,也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丹雀的眼里满是担忧,她小心提醒阮云棠。
“姑娘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才是,姑娘如今不比以往,况且你还……”
“况且如何?”
“姑娘之前中过慢性毒药,身体底子到底是大伤了的,如今更应该要注意保养。”
阮云棠只觉得烦闷不已。
这些年,她已经在努力调养,如今听到丹雀提起,她下意识想的就是会不会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影响。
为人母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到一天,她已经觉得割舍不掉了。
至于孩子的爹。
阮云棠冷笑。
她现在只恨不能狠狠地抽他十几个鞭子,让这个爱玩消失的罪魁祸首,好好尝一尝她现在内心的煎熬痛苦和焦虑。
同一时间萧家。
萧怀瑾打了个喷嚏,在梦中惊醒,听到动静,朝辞进门来招呼。
“公子醒啦?”
萧怀瑾宿醉一晚,此时醒过来脑子还是闷闷的,许是着了凉,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路都是虚浮着的。
朝辞一边端来清水,伺候萧怀瑾洗漱,刚想开口说起阮云棠来过的事,就被门口的通报声给打断了。
“公子,老太太叫您过去呢。”
听到老太太,萧怀瑾的眉头就皱得很高,朝辞早有准备,将早上就打听好的消息告知:“今天好像是陈家设宴请客,老太太应该是请您过去呢。”
“老太太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
萧怀瑾将毛巾丢进水盆里,溅起一盆水花。
“备一辆马车,我们先去宫里。”
“可是……老太太那边?”
“老太太若是问起来,你就只说陛下召我入宫,陈家宴,我会去的。”
“是。”
等萧怀瑾急匆匆地走出门,朝辞才想起来。
“完了,阮姑娘的事,又忘记说了。”
可等朝辞追出去,萧怀瑾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人影。
宋戈最近憋得很是郁闷。
先皇的丧事早就办完了,如今要守丧,上至天子,下至平民,都只能乖乖地呆在家里,平民都还好,关起门来办个家宴什么的,不会有人理会,可是天子就不行,别说宴饮聚会了,就是多吃一口肉,不表现得哀伤痛苦一点,都会被盯着他的史官记上一笔:不孝。
更不用说,先皇在世时,就不怎么待见宋戈,这两父子之前的亲情,聊胜于无,所以还要装哀伤悲切的宋戈,就更煎熬了。
萧怀瑾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御书房看奏折,练武之人不同常人,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可是还没到饭点,他还得维持着自己的孝子人设,不能喊人来送饭来。
所以,当宫人通报说萧怀瑾来了的时候,宋戈的心里是绝望的。
每次面对萧怀瑾,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萧怀瑾不小心又给自己挖个坑等着自己往下跳。
这会儿他正饿着呢,哪里还有心思应付他。
“就说朕累了,不见,让他回去吧。”
宫人欠身正准备退下,萧怀瑾站在门口已经嚷嚷起来了。
“陛下,微臣给您带来了个好东西,您真的不看看吗?”
萧怀瑾的好东西……
这句话让宋戈又是好奇,又是担忧。
被萧怀瑾坑了不止一次的他,在盘算着这萧怀瑾的话能不能信。
罢了,如今他是天子,萧怀瑾还能对自己怎么样不成?
想到这儿,宋戈放下心来,抬手让宫人把萧怀瑾放进来。
萧怀瑾还真带来了一个包裹,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让宋戈把宫人都屏退,这之后,才亮出包袱,双手呈给宋戈。
宋戈好奇地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套常服。
这一套常服,还是当初宋戈和萧怀瑾围炉夜话,两人聊得兴起,宋戈就留宿在萧家留下的。
想起当年兄弟两人肝胆相照,不分你我的时光,宋戈心中唏嘘不已。
也正是因为这一套衣服,他短暂地放下了戒备。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这套衣服?”
“我若只是和你来叙旧情,何必拿衣服来,这自然是知道你心中苦闷,带你出去遛一遛。”
宋戈板起脸来。
“朕是……”
“好了,那明君都微服私访呢,恰逢如今政务不算繁忙,你若还不让自己休息一阵,以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萧怀瑾的话的确让宋戈动摇了,他是个最讨厌被拘束的人,可如今,他在宫里被憋着这月余,已经快忘记外面长什么样子了。
就只是出去逛逛,想也不会有大事。
但是,宋戈可不敢答应萧怀瑾,和萧怀瑾一起出去。
谁知道萧怀瑾的肚子里,卖着什么药呢。
萧怀瑾看穿了宋戈的顾虑,知道宋戈心有动摇,他就没有再坚持了,只是在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听说今日陈家有家宴呢,听说陈家厨子做菜那是一绝,陛下没有吃到,真是可惜了。”
虽然宋戈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这并不代表他堂堂一个国君,会被一个厨子所吸引。
他更关心的是前一句,陈家家宴。
陈大人身为礼部尚书,虽说不用像他这个皇帝这样恪尽职守,一定要为先皇守满九九八十一天孝期,但在这个关卡,办家宴也有失他这个礼部尚书的身份,宋戈若是心里不痛快,大可以给他安一个藐视先皇的罪名,整个陈家,都会跟着遭殃。
陈大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这让宋戈反倒对陈大人必须要办这个家宴的理由感到好奇。
自从他成为君王之后,就像是被人堵住了耳朵,蒙住了眼睛,很多话都听不到,很多事也都看不到了。
或许,卸下君王的身份,走出去看看,能知道自己手下的臣子,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