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姐会打人?
书绵不太相信。
她的印象中, 清姐姐永远都是温柔极了的模样, 纵是气急了, 不过也是咬咬唇,把头转向一边, 色厉内荏地说:“我生气了!”
只要哄一下、撒个娇,对方马上就原谅了自己;不哄,几分钟后,对方也会妥协。
那人, 没脾气的像是鲛人公主的眼泪, 穷尽一生都在做常明的烛火。
而这个人对她有多好呢?
就算是家里人,都不认可她的前男友, 但是听到书绵欢天喜地地说交了男朋友,花梦清也没有呵斥书绵一句。
她只是沉默许久,问:“小绵很喜欢那个人?”
“挺喜欢的吧。”
花梦清又沉默了一会儿, 说:“好, 我永远是小绵的后盾。叔叔阿姨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只要你开心。”
这样温柔的人, 会打人吗?这可能吗?
这样的坚定,持续至她见到了花梦清本人……
两人的见面, 照常的约在花梦清的家里。花梦清成年后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样, 位置恰巧距离书绵的公司也很近, 所以书绵时常宿在花梦清那边。
更关键的原因是, 花梦清做饭很好吃。
书绵用花梦清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门, 换好鞋子往里走,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香味。
“好香!清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书绵循着香味走到了厨房,看到了逆光的女人。她手上翻飞间,一个切的方方正正的牛排被翻了个面儿,滋滋地响着,发出浓郁的肉香。调火,观察火候与时间,在掐的堪比机器一样准的当儿,她把刚好煎成七分熟的牛排铲进了一个大洋葱里。
耐心地等肉汁往下渗好,她才用铲面压了一压。韧性好的牛排把切好的洋葱自然地挤到一边,这时被切成条状的洋葱才散开来,一圈圈地缠绕着中心的牛排。
专心烹饪的花梦清这才看向书绵,“端出去吧,我再给你做点意大利面。”
“好!”书绵笑嘻嘻地拍了拍花梦清的围腰,“清姐姐真适合这个颜色!”
花梦清无奈又宠溺地看了书绵一眼,打开了通心粉的袋子。
她纤瘦的腰下围着一个粉色的围裙,与她下班后还未来得及换的白衬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之所以选这个少女色,还是书绵撒娇非要买的。
花梦清一向难以拒绝书绵,尽管说了不会穿,但想到那是书绵特意给她买的,又……
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晚餐时间后,书绵一边洗着碗,一边状似不在意地叙述了前男友的“悲惨遭遇”。
花梦清撑在一旁,不发一语地听着。等书绵说完后,才静静地问:“小绵心疼了吗?”
书绵正盯着碗上的泡沫,洗的很认真,也就没注意到一旁花梦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她说:“怎么会,我谢谢她都来不及!听说是个女的做的,我还想认识一下这么厉害的人呢!”书绵并不是想要怀疑和质疑花梦清什么,所以对姓名含糊揭过。
花梦清却眼前一亮。
不知是因为书绵没有心疼那个前男友,还是句中的夸赞之意。
她摸摸书绵的头,说:“是我打的。”
她几乎没有隐瞒和骗过书绵什么,这件事也不例外。
而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她有一个埋藏了很多年的秘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唯独书绵……
书绵问:“为什么?”
“他该打。”花梦清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却又硬生生抑止了:“你喜欢他,他不珍惜你,还……”
还要伤害你,我最珍贵的宝物。
闻言,书绵心里一暖。
她就说,清姐姐肯定还是因为她,才会做那些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书绵抱住了花梦清,惯例撒了个娇:“清姐姐,没事的,以后我会注意辨别这些人的,谢谢你啦!”
花梦清克制住想回抱的心,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最终,都化为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既然她和书绵从小就是彼此的唯一,那么这个唯一可以延伸到其他方面吗?
不只是青梅竹马的唯一,书绵所有方面的唯一,她都想要。
她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不懂珍惜,只会把以前的二十年,延续到生命的尽头。
她动了动喉咙,嘶哑着说:“以后……可以没有那样的以后吗?可不可以,让我做你的以后?”
书绵愣住了。
她试图看出花梦清是在开玩笑或者安慰自己,但花梦清那克制到失去血色的嘴唇,眼里几乎凝成实质的爱意与渴求,无不在告诉她,对方是认真的。
错愕过后,书绵无意识地退了一步。
……
回忆结束。
苏阑轻吁:“我猜,你拒绝了。”
书绵提起自己最重要的姐姐兼青梅,也没了再打趣的心思,郁郁道:“是,因为我只把她当做我的姐姐。”
苏阑问:“那你现在和萧明颜在一起,她……”
“她不开心,我知道的,虽然她总在瞒我。她一边祝福我,一边担心我,一边又在伤心,我……不想她那样。但如果要我直接对她说什么放下之类的大道理,我做不到。”
苏阑理解。
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很恶心。像是高高在上一般,在肆意挥霍优越感。对别人,书绵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么虚伪的事情,更何况,是认识了二十年的人?
书绵平时尽管皮,三观却是很正的。
苏阑见她面有难色,提醒说:“不只是花梦清这边很麻烦,还有一个人。”
书绵:“谁?”
“萧明颜。”苏阑处理别人的事情时,情商还是会涨一截的,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几个案子后。
“她……”
苏阑想了想,再问:“她知道花梦清的情况吗?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吗?”
书绵幽幽地说:“知道。因为这事儿,我还不敢直白地表露我对清姐姐的担心与关注,就怕萧明颜又打翻醋坛子。之前几次,我都被折腾惨了!你别看萧明颜那人冷冷淡淡的,我跟你说,她可小气啦!”
见着书小姐明明在说抱怨的话,却满脸又喜又愁的娇嗔,苏阑很冷漠:“得了啊,别虐狗。”
虐狗的闺蜜无动于衷:“你和你上司还没成啊?”
苏阑面无表情:“有空八卦我,没空解决你那青梅?”
她倒想和上司成,就是还没想到怎么追人呢!
书绵苦哈哈地趴在桌上,不动了,“清姐姐那边,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认识二十年的人。我真的不想闹到最后,失去她。但是我也很了解她,她喜欢我肯定不是短时间了,别看她平时温温柔柔,骨子里却还是固执的,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她才会放下我。”
书绵又翻了个面,跟大型咸鱼似的。
“萧明颜那边也是,她没逼我做什么,更多是旁观和观察。但这更要命,鬼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要是我做得太过,我就凉了!我现在是左右为难,才找上了你啊,宝贝儿!”
苏阑拿这个被人吃的死死的假司机没辙,掏出笔来,在纯白的纸上画了几个数字圈。
“说白了,就是要非你本人直接介入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这样既尽可能的维护了你青梅的自尊心,也使得你不再趟混水,引得萧明颜心有芥蒂。是这样吧?”苏阑使用了风轻舟教她的那套,全面地考虑起事情来。
她沉吟片刻,又补充道:“由外人,比如我介入的话,刚才说的结果都有可能实现。但这个自尊心我也说了,只能尽可能地维护,本身他人参合你们之间的事,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伤害。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量细心地为她考虑。”
书绵无奈地点点头。
换了其他朋友,大不了就是连朋友都做不下去,但清姐姐,是她最不愿意失去的人之一。
世上安得两全法,她不愿让花梦清陷得更深,却也不敢轻易改变现状。苏阑是她的闺蜜,她自认还是很了解这个人的。平时看上去吧,就是根直来直往的钢管,但真正面对事情与困境时,她却比大多数人都更温柔和细腻,也更靠谱。
粗中有细,大智若愚,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书绵才愿意拜托苏阑。
而且,据她所知,苏阑不是孤军奋战。
旁听有一会的风轻舟把委托书递给了书绵:“书绵,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别担心,我会跟她一起去解决这个案子。”
书绵看也不看合同,放心地签了自己的名字,笑着说:“随便叫,我们不搞那些虚礼。不过说起来,有你在,我才放心了。”
风轻舟轻笑不语。
苏阑很不满:“喂,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和书绵打闹了一会儿,苏阑才想起她的领导来:“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怎么都没声儿啊。”
得,还恶人先告状。
她关门的声音那么大,某人只注意自己漂亮的闺蜜去了,眼里哪还有她这领导啊。
风轻舟望着苏阑,浅浅一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某人以前不是说,我是女鬼吗,女鬼走路怎么会有声音。”
苏阑一噎:“大所长,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书绵捂了捂脸,她终于知道她这闺蜜怎么还没追到人了。
这两句话都不算零分回答了,根本是负分啊!
小气的风大所长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嗯,我确实挺小气的。所以,过年的大红包也省下一笔钱了呢。”
苏阑:“……”
她的,年终大红包……
苏阑决定挣扎一下:“没有,轻舟你误会了,我用词错误,我其实本来是想说……记忆力极好,对,记忆力极好。”
风轻舟:“哦?”
苏阑继续挣扎:“咳,对了,你刚才有听到完整的叙述吗?要不要我总结给……”
风轻舟很贴心:“我听到了一个地方,也不知道算不算完整。”
“什么地方?”
“她喊你宝贝儿。”
苏阑:“……”
书绵:“……”
这闺蜜和闺蜜之间啊,还真是像。
无论哪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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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舟:明明是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