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周六,到了下午,咖啡厅里几乎找不见空座,有白领抱着笔记本办公,点杯咖啡占张桌子,一上午不带挪窝,穿着红白校服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学生也不少,收银台和等候区都排了一队人。
上午刚开门时,周昱还能窝在工作台的角落里,蹭着店里的Wi-Fi看时事政策的网课视频,现在他忙得脚不沾地。浑然不觉中,周昱的手机上已有四五个未接来电。
今天6点周昱就可以下班了,他约好和严之文一起吃晚饭。此时,员工休息室内,周昱正在换衣服,他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两下敲门声传来。
“昱,外面有人找你!”和他一起值班的女孩子在门外喊道。
“好,知道了,我马上出来!”周昱一边迅速换下制服衬衣,一边答道。
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周昱拍了拍衣服下摆,对着布满灰尘和指纹的镜子,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拉开了更衣室的门。
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昱哥。”周兴对他笑了笑,露出一排熏黄的牙。
周昱冷冷地看着他,带上了更衣室的门。“钱我不可能借你的。”
“嗨,一见面就谈钱,这么生分?咱在外面找个地说呗。”周兴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你们员工在这儿喝饮料是不是都免费啊?哥你请我喝个饮料呗,大热天的,渴得很……”
收银台前,周兴点了杯芒果西米露,他问周昱喝什么,周昱摇了摇头。
周昱的同事对他笑了笑。“你朋友啊?”
“亲戚。给他员工价吧。”周昱答道。
“好嘞,先生您在这儿扫码,支付宝微信都可以。”
周兴扭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周昱,还是咬咬牙把钱付了。
片刻后,两人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
“你究竟有什么事儿,直说吧。如果还是钱的事,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周兴低头,用银制的小勺子挖了块芒果,送进嘴里,一边鼓着腮帮子咀嚼,一边说:“那可不行,这回吧,虽然是钱的事儿,但不是我的事儿。”
周昱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前几天回了趟老家,我那事儿已经解决了。”周兴咧了咧嘴,说:“但是你猜我遇见谁了?你大姨!”
“我大姨?”
“对啊。”
“我上初中以后再没见过她了,她这几年好像都没回来过。”周昱皱眉。
“是啊!这可不吗!你妈去世那年联系她都联系不上,现在她可回来了,一看,你家房子都烧没了,一听说你妈死讯,那哭天抢地的。”
周昱沉默,如今的他已经能嗅出厄运的味儿了,此时此刻,他心中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
“但是有个东西,你大姨托我给你带来。”周兴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折皱的纸。
他将那张纸展开,缓缓铺在桌上。
周昱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欠条。
一二三……数字六后面竟然有四个零!当即一阵天旋地转向他袭来。
周兴悠闲地捧着西米露的玻璃碗,一勺一勺吃着。
在这时,周昱抬起头,之后惊讶地张开了嘴。
严之文站在周兴身后,竖起食指,示意周昱不要说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张欠条从桌上抽走了。
“诶你谁啊?干嘛呢?”周兴猛地扭头,等看见严之文后,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
严之文挑起一侧眉毛,神色轻蔑地乜了眼这张轻飘飘的欠条,周昱看愣了,他第一次见严之文的脸上出现如此不友好的神色。
“我看你这张纸挺新的啊?”
“那怎么了,没准人家保存的好呢!”周兴梗着脖子。
“但可惜了。”严之文摇了摇头。
“怎么可惜了?”周兴嗓门拔高了。
严之文晃了晃手中的欠条。“这上面写的欠款时间可是2011年,但要是这个笔迹鉴定出来是今年写的可怎么办呢……”严之文笑着看向周兴。“这份欠条你可以先送去鉴定,证实是周昱母亲的亲笔签名以及这张欠条的书写时间确实在2011年,之后我们再受理。”
“或者我们送去鉴定,连着上次一起告你诈骗也可以。”
污脏的汗从周兴后颈淌下。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周兴噌的站起来,脚底抹油打算溜了,严之文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座位上。
“来都来了,不如把以前周昱的欠条都拿来看看?我们这回好好看一看。”严之文仍按着周兴肩膀,似笑非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