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要立昌平侯第三女, 沈盈枝为后的消息, 很快就长满了翅膀, 飞进整个皇城。
新帝还说, 要在登基大殿的同一日举行婚礼。
得知这个消息后, 满朝雅雀无声, 气氛冷寂。
直到一炷香后, 御史大夫刘大人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此行不妥,沈姑娘是先皇选的三皇子妃, 虽然三皇子已薨,但名份上沈姑娘却……,故臣认为, 此举切不可为。”
刘大人扯着嗓子, 让他的激荡的嗓音能被龙座上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扶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修长的指腹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摸了摸, 随后道:“还有谁不赞同?”
话罢, 他清冷的目光扫过大殿。
有些大臣战战兢兢, 头垂了又垂, 有些大臣默不作声, 做壁上观,还有些大臣,纠结迟疑, 但双脚死活迈不出去。
又过了须臾。
国子监祭酒陈大人一咬牙, 顶着扶嘉阴冷的目光,也站出来:“启禀皇上,臣复议,天下名门淑女何其多,请皇上务必甚重。”
扶嘉品了品名门淑女四个字,低低的笑了下:“陈大人家里可有适婚的女儿?”
陈大人抬头,刚好对上扶嘉复杂难测的眼睛,他垂下眼答:“臣的小女确实待字闺中。”
扶嘉轻哼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离的近的大臣听见扶嘉这样说,心里猛吹了一阵腊月寒风,直冻得遍体发寒。
“国子监祭酒陈一等大逆不道,拖出去,杖三百。”扶嘉偏头,好看的眼睛覆了一层冰,他淡淡的看向陈大人,薄唇微启。
杖一百,就能活生生打死一个人。如今杖三百,陛下是……不给陈大人活路。
各位大臣闻言,心头忽然像是飘了一层雪一样,浇灌的透心凉。
心惊胆战,却不敢言。
“陛下。”陈大人的脸色顿时青白起来,他惊恐的望着那个坐在龙座之上,一脸淡漠的男人,想要求饶。
“臣,”陈大人其余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侍卫捂住嘴,从大殿上拖了出去。
很快,杖责声在殿外响起,一声一声,伴随着陈一等的求饶和惨叫。
大部分大臣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刘大人,你可还有话说。”扶嘉欣赏了一番大臣们如履薄冰的样子,才看向御史大夫刘大人,缓缓问道。
刘大人跪下磕了一个头,刚正道:“陛下所为,恕臣无法苟同。”
“不能苟同啊?”扶嘉挑了一下眉,眼力好的大臣心抖了一下。
“那就给朕闭上你的眼睛。”扶嘉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又看向其余的大臣,一字一句道,“朕所言,你们只需要听着,朕要的是给朕办事的臣子,不是指手画脚的爹,别给朕扯什么先皇,如今朕才是大夏之主,若是有哪位再提及先皇,朕就亲自送你去伺候先皇。”
扶嘉的声音冷而锐,带着逼迫威压,大殿之内冷寂一瞬,下一秒,又听见扑通一声,膝盖落在石板的声音。
扶嘉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大臣,翘了翘唇,甩袖而走,跟在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忙道:“退朝。”
等扶嘉离开后半响,才有大臣揉了揉发冷的膝盖,站了起来。
左相温庭前脚刚踏出殿门,就有几个大臣凑了过来:“温大人,此事您可要想一想办法。”
“就是啊,温大人,你可是皇上的亲舅舅,温贵妃的亲弟弟,这事你可要拿一个章程出来。”
温庭瞥了他们一眼,脚下不停:“陛下是一国之君,我能有什么章程。”
“可是……”
“时辰不早了,官署里还攒了不少事,各位大人,我先走了。”温庭道。
“唉。”
几位大臣对视几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的奉承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偏头看过去。
只见往常像是一个透明人的昌平候被几人紧紧地围在中间,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侯爷养了一个好女儿呀。”
“敢问侯爷,这女儿你是怎么教养的?”
“侯爷,来来,我们这边走。”
昌平侯春风得意,开心的很啊。
这几个大臣哼了一声,冷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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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盈姐儿被立为皇后了?”陈氏听着昌平候带回来的消息,差点从圈椅上跌坐下来。
昌平候在陈氏激动的眼神里,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然后道:“我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陈氏哈哈笑了两声,又看向昌平侯,“可是陛下是什么时候,看上盈姐儿的?”
“陛下是什么时候看上盈姐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盈姐儿成了皇后,我就是国舅爷了,而你,就是陛下的岳母。”昌平侯道。
“老爷说的是,老爷说的是。”陈氏又念叨了几句。
“这些日子,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对盈姐儿,须知一句枕头风用好了可抵得过十万军马。”昌平候想着以后的日子,轻呷了口茶水,他皱了皱眉,“夫人,以后我们就是国舅府了,只喝应季的新茶。”
陈氏闻言,看向昌平候手里的龙井,那龙井是三月春茶,不是刚采的秋茶,刚出来的秋茶新,茶味浓郁,侯府虽然有,但家常日用也不是那么讲究,但想到她们马上又要挤身一流豪门之内,不再是从前的没落贵族,该从细节注意起来,她喜悦的应了声是。
“对了,你对盈姐儿可是处处妥帖?”
“侯爷放心,盈姐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岂有不疼她之理。”陈氏信誓旦旦道。
她话不算夸大,一开始她给沈盈枝相的右相之子纪献安,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亲事无疾而终。
但她可从未责怪过盈姐儿,接着皇上给盈姐儿和端王赐婚,她以为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没曾想,朝夕瞬间,皇上驾崩,端王薨逝,盈姐儿还没有当上王妃,又死了未婚夫。
她这个心啊,急的冒火,已故王爷的未婚妻,这样的名头说出去,可真的会影响以后的亲事。
如此一来,沈盈枝的对昌平侯府的助力的确是少了不少,她这几日待她的确也冷淡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也不会故意折磨她,等会儿她去说会儿话,这些时日先皇驾崩,新帝登基,莲儿又失踪,前日才归家,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她忽略她也很正常。
想到莲儿,陈氏又叹了一口气,她对新帝曾经倒是情深一片,奈何天意弄人。
不过这样也好,盈姐儿脾气好,不像沈莲枝,活脱脱一个不定时炸、弹。
“夫人,这样吧,现在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盈姐儿。”昌平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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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枝的院子里。
昌平候和陈氏来的时候,沈莲枝恰好也在,她死死地盯着这个“沈盈枝”,眼神愤愤,一定要看出子丑寅卯来。
昌平候瞧见了就不太满意:“沈莲枝,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姐姐,教你的长幼尊卑你扔在哪儿去了。”
沈莲枝闻言,皱了一下眉:“我不就是多看了她两眼吗!”
“什么她呀你呀。”陈氏皱眉道,“这是你三姐姐,以后的皇后娘娘。”
“沈盈枝”愣了一下,她茫然地看向陈氏,疑问:“娘,你说什么?”
陈氏坐在她的旁边,拍了拍沈盈枝的手,声音很温柔:“盈姐儿,陛下要立为皇后了。”
昌平侯在一旁补充:“ 盈姐儿,你要知道,你能被陛下册立为后,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出自昌平侯,这些年虽然侯府时运不济,但先祖们可是陪着圣祖一起打天下的肱骨之臣,陛下可是念着我们呢,你当了皇后以后,切不可忘记爹娘,须知我们是一体。”
“沈盈枝”听着她们所言,立刻反应过来,知她自己功成身退的时间到了,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
“知道了,爹爹。”
昌平侯和陈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沈莲枝忍不住翻个白眼。
那人又不是真正的沈盈枝,就算对她洗再多的脑,到了最后,都是无济于事。
“沈莲枝,你干什么呢?” 陈氏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喝道,“看看你的动作,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
沈莲枝不想和他们扯,就站了起来,她捶了捶腰:“ 我先走了。”
“赶快给我滚。”陈氏没什么好气道。
“沈盈枝” 劝道:“娘,莲儿还小,你别和她计较。”
“娘的好女儿,就知道你是个贴心的。”
沈莲枝听着后面亲亲热热的对话,走到门槛出的她,忍不住再一次翻了个白眼。
泰安殿。
扶嘉坐在沈盈枝的旁边,柔柔笑道:“再过半月,我们就成婚了。”
对于帝王大婚而言,半月时间的确太短,但是扶嘉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沈盈枝闻言,看向扶嘉,扶嘉动作轻柔的勾起沈盈枝的头发:“ 盈盈不开心吗?”
他在她的脖间轻轻地嗅了嗅,嘴角微微翘了翘。
“怎么会。” 沈盈枝把他的的脑袋推开。
扶嘉又靠过去,像一只大狗一样:“ 你开心就好了。”
沈盈枝瞥了眼他乌黑黑的眸子,柔声问道:“ 今天早朝有反对的人吧?”
她除了昌平侯三小姐之外,还有一个身份,端王的未婚妻,还是先帝赐的旨意。
立她为后,首先就会有一部分讲伦理纲常的大臣反对。
扶嘉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沈盈枝忍不住问:“那你是怎么处理反对的大臣的?”
扶嘉在她的脖子处蹭了蹭:“只要不是心怀不轨,别有心思的大臣,我只骂了他们一顿。”
不过若是心怀鬼胎的大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以儆效尤了。
听扶嘉没有一竿子把人全杀了,来堵天下悠悠之口,沈盈枝先松了一口气。
当然她没有忽视扶嘉前面的“不是”二字,一个政权的稳定,免不了流血,扶嘉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她已经知足了。
“ 盈盈,昨夜一宿未眠,现在我困了,你陪我睡一会儿。” 扶嘉抬起眼,打了个呵欠。
“我……不困。”
想到扶嘉为什么一夜都没有睡觉的原因,她脸红了一下,沈盈枝摇头拒绝道。
扶嘉哦了一声,然后起身,沈盈枝以为他要自己睡了,就揉了揉自己的腰,但瞬间又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盈盈躺在我旁边看着我睡。”
沈盈枝:“……”
原形毕露了吧。
扶嘉把沈盈枝堵在床里侧,他躺在外侧,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沈盈枝动了动腰,腰肢酸软的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她抿了抿唇,阖目养神。
枕边人的清浅的呼吸传了过来,沈盈枝叹了一口气。
扶嘉……你说,我该怎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