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然后我们……”

苏默言盯着郁遥的眼睛, 似乎企图看出什么。

“昨天？”郁遥不急不缓换着高跟鞋, 弯着腰, 整齐摆好在鞋柜上, 她边说道, “我送你回去时, 你弟弟刚好在家。”

苏默言捏了捏拳, 有些纠结，因为郁遥的神情是那么自然而然，可郁遥的脸上一向看不出喜怒。苏默言还在问, “昨晚我没来你这里吗？”

“没有，怎么了？”郁遥直起腰。

苏默言犹豫，然后一笑, “没什么, 大概喝多了有点糊涂。”

所以，昨晚只是喝多了, 有点糊涂。

郁遥脸上没有波澜, “酒还是少喝点。”

“嗯, ”苏默言轻声应道, “郁总, 昨天谢谢你。”

她们站在玄关, 平平淡淡聊着天。

“进来坐？”郁遥问她。

苏默言听得出，这只是郁遥客套的寒暄，“不打扰了, 你早点休息。”

砰——, 轻轻一声，门被关上。

郁遥背靠在门板上，眯上眼睛，缓缓舒了一口气。

昨晚，苏默言把她压在墙上，她抱着苏默言，两个人吻得疯狂……

那些朦胧的画面，她历历在目。

不能再想。

郁遥遇事处处谨慎，最忌冲动，尤其在感情方面。

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合适要比感觉重要。

是否有感觉，也许只在一瞬间；而是否合适，要经过漫长时日。她相信日久生情，不相信一见钟情。

郁遥做事极少有懊悔的时候，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她现在却在懊悔昨夜吻了苏默言。

苏默言对着眼前这扇门，静静站着。

郁遥说昨晚没带她回家，或许是真话，或许在撒谎，但现在问题是什么答案并不重要。

就算昨晚她们醉了，真的kiss了，那又怎样？

苏默言仰头，无奈地盯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是真傻，干嘛非要来问个究竟，其实无论是哪种情况，郁遥都会否认，否则说出来让她们尴尬吗？

所以，不管有没有这档子事，就当做一场梦。

这才是最聪明的处理方法。

想到这，苏默言似乎觉得自己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苏默言以为自己释怀了。

结果晚上睡觉时，她翻来覆去又在想着那些。

吞了几片安眠药，但没什么作用。

她没看时间，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第二天清晨，苏默言醒来，依然是那个尴尬的姿势。

她趴在床上，身下压了一个枕头，脸埋在枕头里，闷得喘不过气。

昨天晚上，她又梦见跟郁遥接吻了……

看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苏默言再看到郁遥时，是周一上班。

她觉得自己太不自然了，其实两个女人接吻也没什么，不是吗？

没错，这件事情苏默言惦记了整整三天，苏小姐还有继续惦记下去的趋势。

周一总是格外拥堵，不管是路上交通，还是升降电梯。

苏默言依然清晰记得她第一天过来上班，被挤成肉饼的狼狈场景。

八点五十六分，电梯口堵满了人。

周一是一周最丧的日子，据不完全统计，也是一周迟到率最高的一天。

尽管离上班只剩下四分钟，但还是人潮涌动。

能不能踩点成功，全看命数。

苏默言站在电梯正门口，得天独厚的位置。

距离电梯从负层上升到一层，推测还有3秒时间。

苏默言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力量蓄势待发，她时不时被推搡几下。

黄金地段的写字楼，挤电梯无疑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在这之前，苏默言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叮！一楼。

“来了来了！”

“快快快！”

“走走走！”

苏默言不是自己走进去的，是被硬生生推了进去。

电梯里，苏默言又遇上了郁遥。

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见她，结果在这还是遇上了。

“额……”苏默言顶着身后的压力，走进不算宽敞的空间里。

紧接着，又是“人潮把我推向了你”。

郁遥眉头一紧，苏默言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她们之间，隔着一条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

和第一次在公司见面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旁边是个陌生油腻大叔，身后的人又在推，苏默言第一反应自然是朝郁总的方向挤，没毛病。

“早——”苏默言笑着跟郁遥打招呼，声音很轻。

她觉得自己对郁遥的态度应该自然点，就像郁遥对她一样自然。

“早。”郁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随即微微偏着头。

闻着郁遥身上的香味，苏默言余光刚好落在她的嘴角上，再贴过去一点，就能亲上，就像那晚……做的“梦”一样。

“麻烦再挤一下，谢谢。”

“……”

电梯里能装二十四个人，就绝对不会装二十三个。

挤电梯也像是挤海绵里的水，潜力无限。

最后挤进电梯的，是一个胖男人，他将啤酒肚猛的一吸，电梯门才成功关上。

苏默言现在跟郁遥是完全的零距离。

她们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和拥抱时一样亲密。

鼻尖满是对方熟悉的香气，无法忽略。

这样贴着，呼吸越来越重，心跳也越来越快。

电梯里好闷，苏默言和郁遥都有这种感觉。

第一次觉得，三十六楼原来这么高。

苏默言不知道往哪看，索性僵着这个固定姿势。

郁遥也没有动，两人看似无动于衷地站着。

但她们心里，远没有表面上这么云淡风轻。

这个亲密的姿势，使得她们在想同样的事情。

郁遥和苏默言都很能装。

明明忘不了那晚，却还能当做无事发生；明明喜欢拥抱对方的感觉，却始终犹豫着不多靠近一步。

一进入办公室，郁总又是工作狂的状态。

郁遥享受这种状态，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当工作填满大部分时间后，就没空去思考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苏默言除了上班，开始在网上尝试商业约拍，毕竟靠上班这点薪水，实在不够她开销，再加上小花那边，她一直资助生活费，也不好意思突然断了。

以前苏默言对钱没感觉，现在不一样，她终于明白拜金女是怎么诞生的了。

下午五点，郁遥居然准点下班了，千年等一回。

“郁总，”苏默言站起身，说道，“我也走。”

每次郁遥加班，苏默言几乎都会陪她一起。下班后再一起回家，苏默言喜欢蹭她的车，有机会的话，偶尔再厚脸皮蹭顿饭。

郁遥总是随她，苏默言有点被惯坏了。

哪知道今天。

“我今晚有事。”郁遥说道。

隐藏台词应该是，你自己回去，苏默言自然明白这点。

在郁遥走出办公室之前，苏默言站在她身边，忽然神经错乱地问道，“去约会吗？”

郁遥说的有事一般是指应酬，但这两天，行程安排上都是空的。

苏默言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好在她是笑着说的，听起来就像一句调侃的玩笑话。

郁遥看了一眼苏默言，“嗯。”

苏默言跟在郁遥身后，一起走出办公室。

在一楼，苏默言跟郁遥说了“再见”。

她是去相亲？还是开始跟某个追求者约会？

其实郁遥要是想要人陪，身边从来不会缺人吧。

这样想着，苏默言心里竟有些堵。

她有她的私生活，很正常。总不能一天到晚陪着自己，苏默言也觉得自己不能太黏郁遥了。

“姐，谁欺负你了？”下班一回到家，看到苏默言的神情，苏昂就这么问。

苏默言一脸疲惫，“没。”

其实从昨天开始，苏昂就隐约觉得苏默言哪里不对，“跟隔壁姐姐吵架了？”

“你是不是闲得慌。”苏默言揪了揪苏昂的耳朵。

“再过一周我就开学了，以后只有周末才能过来。”开学就是高三，苏昂一直是住校的。

“嗯，好好学习。”

“苏小姐也是，好好上班。”苏昂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苏默言的头，这样看，他倒更像哥哥，“还有，早点给我找个姐夫，我看明承哥就挺好的。”

苏昂希望有人可以好好照顾他姐，别让他姐以后再受委屈了。苏默言也就是表面上要强点，喜欢嘴硬，生活上要是没人照料，简直是一团糟。

苏默言白了苏昂一眼，“你懂什么，看书去。”

晚上，苏默言换了衣服和鞋子，去夜跑。

每到一座城市，她都有夜跑的习惯，尤其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流汗能让她解压。

她很奇怪，黑夜似乎更能给她安全感。

苏默言结束夜跑以后，晚上十点。

夏季虽然燥热，但大汗淋漓的感觉也很畅快。

苏默言沿着城市街道往回走，宁城发展真快，一年一个样，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现在居然觉得陌生。

公寓楼下。

“我送你上去。”

“不用麻烦了。”

“嗯。”苏应晖下车，帮郁遥拉开车门，“我看着你上去。”

郁遥路上车出了点问题，碰巧苏应晖打电话给她，郁遥迫不得已只好麻烦他一下。

有这种机会，苏应晖当然积极，不出十分钟就出现在郁遥面前。而之后他约郁遥吃饭，甚至看电影，郁遥都没有拒绝，就是全程保持高冷，说话也寥寥无几。

这本来是场很无趣的约会，可苏应晖偏偏乐在其中，越发觉得郁遥不像一般女人，很有吸引力。

郁遥从苏应晖的车里下来时，刚好碰上满头大汗的苏默言，运动结束回来。

“默言？”苏应晖还以为自己看差了眼，不过眼前站着的姑娘的确是他小侄女，“我听你爸说搬出来住了，原来是搬到这……”

苏默言手里攥着一瓶水，愣愣看着郁遥，所以她晚上在跟苏应晖约会？

“小昂也住在这？你这丫头这么晚了还出去跑步，你身体又不太好，运动要适量……”苏应晖还在一旁聒噪地说着。

郁遥也望着苏默言，她脸上，脖颈上都是汗，脸色似乎有些发白。就这样看着对方，她们完全忽略了苏应晖的存在。

良久。

“我上去了。”苏默言说了一句。

“再见。”郁遥也跟苏应晖说道。

苏应晖就这样被晾在楼下，两个女人，没有一个邀请他上楼坐会儿，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其中一个还是他亲侄女。

苏默言心不在焉走着路，今晚运动过量了，有点吃不消，她抬腿上阶梯的时候，腿沉沉的，竟然绊了一下。

郁遥走在她身后，想去扶她，已经来不及。

苏默言跌坐在地上。

“没事吧？”郁遥上前，紧张地蹲下身，苏默言膝盖摔破了，还流了血，“这么不小心……”

苏默言也发现了，她回国遇上郁总以后，总在受伤。

她扭头看向郁遥，认真又温柔，每次郁遥这样关心她，她都忍不住想撒娇，“疼……”

只是这次，心跳好像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