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五）

熬过早孕反应以后, 苏默言的心情反而更加焦虑。

三个多月来, 苏默言在家里的地位无疑是国宝级的, 每天吃吃喝喝补充营养, 且不论肚子, 整个人都足足胖了一圈。以前的苏默言在镜子面前能臭美两个小时, 现在的苏默言恨不得把家里的镜子都给撤了, 看着自己的身材一天天走样，不是一般的需要勇气。

怀孕后的苏默言，对郁遥说的最多的话：

“老婆, 我是不是又长胖了？”

“……我胸不会下垂吧？”

“万一瘦不下来怎么办？”

“天呐，越来越丑了……”

原本精瘦腰肢变得愈发圆润，苏默言不厌其烦地问着郁遥, “你是不是要嫌弃我了？”

但凡郁遥回答的慢一些, 苏默言少不了又要跟她赌气埋怨一把。

郁遥现在抱苏默言的时候，真真切切感觉到她胖了不少, 以前是副骨头架子, 现在变得软软的, 抱着更舒服。孕期情绪容易不稳, 每当苏默言使小性子的时候, 郁遥就让步哄哄她亲亲她, 小心翼翼摸着她越来越鼓的肚皮，笑着安稳，“胖了更可爱。”

苏默言每回都能抓到重点：“噢！郁遥, 你果然嫌我胖了！”

郁遥总是被苏默言折腾得哭笑不得。怀孕时心情会比平时焦虑, 这点郁遥做足了心理准备。所以，即便苏默言对她使性子，她对苏默言的态度也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那般，百般迁就。

苏默言也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小脾气，有时候无理取闹过后，又乖乖向郁遥低头让步。苏默言也心疼郁遥，知道她白天要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晚上回到家又要让自己折腾。

怀孕四个月时，苏默言的睡眠质量变差，夜里总是醒来，郁遥也少不了要醒来陪着她。苏默言主动提出分房间睡，郁遥就是不允许。这几个月下来，苏默言体重成功突破了三位数，还在直线上升，郁遥倒是瘦了不少。

夜深人静。

苏默言挺着肚子，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一想到离“卸货”还有近五个月，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原本睡觉就不太规矩，现在每晚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自己姿势不对，又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

“怎么了？”郁遥睡得很浅，只要苏默言多翻两次身，她就会醒来。

苏默言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是郁闷吧，为了不吵到郁遥，她只好规规矩矩不翻身，“没什么，你睡吧。”

“嗯。”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苏默言从梦中惊醒。

小夜灯没关，房间里有微弱的光线。

半清半醒，苏默言还没从梦境中完全走出来，她梦到自己怀孕九个多月时，郁遥又和连漪在一起了，连漪还说她是个身材走样的黄脸婆，凭什么再缠着郁遥……

苏默言失眠了，她侧过身，盯着郁遥的脸出神。

感觉到细微的动静，郁遥下意识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发现苏默言正一脸委屈地瞧着自己，微微扁着嘴，郁遥伸手慢慢抚着苏默言的长发，“怎么不睡觉？”

语气虽然带着疲惫慵懒，但更多的是温柔体贴。

作为另一半，苏默言知道郁遥对自己已经是好得没话说，一有时间就陪着自己，自己再累也没有半句怨言。但苏默言还是忍不住对郁遥嘀咕：“我梦到你又跟连漪在一起了，还要跟我离婚……”

郁遥无奈皱起眉，上前半搂着苏默言，亲亲她的嘴角，耐心安抚着她，“傻瓜，别总是胡思乱想了。”

苏默言还跟梦置上气了，语气更加委屈：“你老相好她骂我，还说我是黄脸婆……”

就因为一个梦，郁遥舒了口气，轻轻抚着苏默言的背，声音还是温柔如水，“那怎么办？要么我明天去找她，把她也骂一顿？”

郁总也知道说冷笑话了，苏默言似笑非笑，蛮不讲理地说着，“你不准去找她！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说一半，苏默言没说了，侧过身背对着郁遥，眯上眼装睡。

“我逗你的。”郁遥从后背贴着苏默言抱着，小声哄她，“宝贝，别生气了……”

郁遥声音轻柔好听，一声“宝贝”叫得苏默言心都酥了，婚前苏默言吃郁遥这套，婚后还是如此。苏默言心里还堵着，闷闷甩了四个字给郁遥，“不想理你。”

郁遥轻轻握住苏默言的手，掌心覆着她的手背，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放在苏默言圆鼓鼓的肚皮上，已经四个多月，肚子里小家伙的慢慢有了动静，苏默言隐隐能够感受的到。

一家三口，贴在一起。感觉到小家伙在肚子里调皮，苏默言又暖暖的笑了，才反应过来为了一个糟心的梦赌气，对宝宝也不好。

“宝宝又在闹了？”

苏默言静静感受着，笑，“嗯，调皮得很。”

郁遥握着苏默言的手，慢慢攥在自己手心，她将头缓缓凑在苏默言的发间，轻轻叹了一句，“辛苦了。”

苏默言听了，缓缓朝郁遥侧过身，“今晚我原谅你。”

“老实睡觉，”郁遥笑着在她唇上亲亲，“明天我还要早起上班。”

苏默言现在的生活简单得很，一心一意养胎，每天散散步，做做胎教，然后就是看育儿亲子节目，周末郁遥会陪她一起去上辅导班。再这样下去，苏默言都觉得自己头顶要长草了，每回看见薄安其和明漫在一起各种吃喝玩乐，她就只能巴巴的羡慕着，老老实实做一个准妈妈。

郁遥平时虽然尽可能早些下班回家，但有些必要的应酬还是推不掉，公司签了新项目，刚启动那会儿总是最忙的，所以最近一连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偏偏苏默言总要等她回来才睡。

“怎么还不睡？”郁遥一回到家，就看到郁母还在陪苏默言看电视聊天，“说了不用等我。”

苏默言挺着肚子起身，脸上挂着不开心，“你不是说九点就回来吗？现在都几点了……”

说完，苏默言闷声闷气上楼去了。

客厅里，留下郁遥和郁母面面相觑。

郁母也无奈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怀孕脾气都这样，哄哄吧。”

“嗯，我先上楼了。”

苏默言才刚上楼，郁遥就跟了上去。

初春时节，宁城的天气还有些凉。

苏默言闷闷坐在阳台上，见郁遥进来了，也不主动说话。

“小心着凉。”郁遥拿了件外套走到阳台，要帮苏默言披上。

“你又喝酒了……”苏默言躲了躲，怀孕以后，她对酒精格外敏感。

“没喝多少。”

苏默言安静了几秒，又憋屈地朝郁遥撒娇说着，“你现在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每天都回来这么晚，说好今晚九点回来的。”

其实现在也才九点半。

“下班去买了点东西，所以回来晚了。”郁遥提着几个购物袋，在苏默言身边坐下，拉过她微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捂了捂。

“借口。”苏默言瞥了瞥郁遥，又看向那几个购物袋，“买了什么？”

“你自己看看。”

苏默言别扭地拿过一个购物袋，小衣服，小裙子，小鞋子，小袜子，……

都是小baby的衣服，看着心都要萌化了。

晚间经过商场的时候，郁遥看着可爱，一股脑买了许多。

苏默言看着手里的小裙子，爱不释手，嘴角终于扬起了笑容，她还说着郁遥，“都不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儿，你怎么就买了？”

“男孩儿的我也买了，可爱吗？”郁遥拿过另一个购物袋。

“嗯。”苏默言点点头，拿着小衣服在自己肚皮旁比划了一下，笑望着郁遥，“怎么这么小，草莓和甜筒都能穿……”

郁遥揽过苏默言的肩，抱着，“再过几个月，宝宝就能和我们见面了。”

苏默言靠在郁遥肩上，抬眸，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安，“真的那么疼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

有郁遥这句话，苏默言又觉得安心了些。

平躺在床上，就能看见自己隆起的肚皮，苏默言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她想，生孩子这种事经历过一回，大概再也不会想要有第二次。

苏默言倚在床上的时候，郁遥喜欢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然后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郁总这副模样，苏默言觉得特别可爱，还笑郁遥，“医生说再过一个月才明显，你现在听得到吗？”

郁遥笑着不语，将床头夜灯的亮度调低，昏暗的暖黄色，很温馨。

苏默言微睁开眼，郁遥正用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唇瓣，嘴角含笑。除了自己以外，苏默言从未看见郁遥对别人这样笑过，虽然怀孕以后，她们多了小吵小闹，但感情无疑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