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七）

苏默言被推进产房时, 心态几乎濒临崩溃。

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眼前是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 这时候, 她再也笑不出来, 大口呼吸着, 感觉心脏都不够用。苏默言唯有紧紧抓住郁遥的手, 努力去想着，用不了多久，她们心心念念的宝宝就要出生, 小家伙一定会可爱极了。而她，辛辛苦苦被折腾了十个月，也终于可以解脱。

虽然已经是九月末, 苏默言和郁遥的手心里, 满是汗渍。

“别紧张，呼吸再放轻松一点。”

“我怕……”苏默言躺在产床上, 终于掩藏不了自己的恐惧, 她说话时声音颤抖着, 带着哭腔。

“别怕, ”郁遥吻了吻苏默言的额头, 安抚她, “宝贝，很快就过去了。”

“嗯……”苏默言紧闭了闭眼，深深呼着气, 如果没有郁遥的全程陪伴, 她肯定支撑不下去。

郁遥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她只是把紧张焦虑强压在心底，故作镇定。

现在是苏默言最需要她的时候。

每每苏默言咬得嘴唇发白喊疼时，郁遥的心也像是被手术刀割着，心疼却又无能为力，脸色愈发难看。

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眼泪和汗水混在一块儿，打湿了苏默言的脸颊。好几次，感觉自己都要疼晕过去，可咬咬牙，还是扛了下来。

郁遥不忍去看苏默言的脸，她宁愿今天躺在产房里的是自己，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苏默言，她那么怕疼。

在产房里近两个小时的挣扎，这可能是苏默言生命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恐惧的心情和难捱的疼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孩子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苏默言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眼角的泪一直往下淌。

忍过来了。

还好，还好她没让郁遥来遭这份罪。

整整十个月的考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苏默言的记忆里，好像从未见过郁遥落泪。

苏默言第一次见郁遥流泪，正是在产房里，郁苏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她精疲力尽地躺在产床上看着郁遥时，才发现郁遥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眼泪还在往下流着。

“没事了，没事了……”郁遥牵着苏默言的手，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从苏默言进入医院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的弦就紧紧绷着，现在，终于能够喘口气。

苏默言拧着眉毛啜泣，哭个不停，她和郁遥说的第一句话，“真的好疼……”

“过去了，都过去了……”听着苏默言略带撒娇的语气，郁遥又哭又笑，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吸了吸鼻子，柔声告诉苏默言：“…宝宝是女孩，健康漂亮的女孩。”

“嗯……”苏默言破涕为笑。

临产这天，苏默言一度想哭。一个是因为顺产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个是当护士把宝宝抱到她怀里的瞬间……

说好的漂亮女孩呢？

苏默言看着自己怀里干瘪瘪皱巴巴的小家伙，还在哭闹着，苏默言别过头看向郁遥，眼眶还是湿的，“怎么这么丑……”

小郁苏好像听懂了一样，“哇哇”大声哭着。

“哦哦哦，不嫌弃，妈妈不嫌弃你……”苏默言笑着哄着。

整个病房里的人都笑得不行。郁遥也是，笑得热泪盈眶，今后当了妈妈，估计苏默言的性子也改不了多少，从今天开始，或许自己就要被两个孩子围着转了，一大一小。

“宝宝刚出生还没长开呢，五官这么标致，以后一定像她妈妈一样，是个大美女。”小护士们嘴甜得很，一个劲地夸着小baby。

郁母已经笑得乐开了花，“和遥遥刚出生时一模一样，你看这鼻子，这嘴巴……”

“真的吗？”苏默言半信半疑地问郁母。

“真的，我的乖孙女长大以后，一定漂漂亮亮的。”

虽然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差距，但苏默言抱着小郁苏，越看越喜欢，好像看久了，是挺可爱的。“老婆，你也抱一抱。”

虽然在小成员加入家里之前，郁遥已经做了带baby的功课，但真的到了这时候，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小郁苏在她怀里哭起来时。

看着郁总抱着宝宝一脸茫然的反应，苏默言躺在病床上直笑着，几乎忘了疼痛，平时郁遥总说她笨手笨脚，现在她终于也逮着机会说郁遥了，明明身体还虚弱着，嘴里还连珠炮似的吐槽郁遥，“你哄哄她，郁总，你对宝宝那么严肃干嘛……”

郁遥真的不会哄孩子，但抱着小郁苏，仔细看着她小小的脸颊和五官时，内心填了喜悦，已经不知道言语什么。

结婚的第三年，苏默言和郁遥终于做了妈妈。原本两人睡的床，多加入了一位小宝宝，让她们的生活多了许多手忙脚乱，也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欢乐。

苏默言虽然喜欢孩子，但面对一个咿呀学语嗷嗷待哺的宝宝时，还是慌乱。带小孩又不像养猫咪那么简单，和怀孕时一样会心累。刚开始那几个月，宝宝晚上喜欢哭闹，苏默言和郁遥都是头沾着枕头没多久又要醒来，喂奶换尿片忙得团团转。

其实在同龄宝宝里边，小郁苏还算乖巧的，郁母也说郁遥的性格像郁遥小时候。每次谈论到这个话题，苏默言和郁母就要双双“担心”，还打趣说宝宝以后性格要是像郁遥，就不可爱了。

郁总：“……”

郁苏长到四个月大时，苏默言也恢复了正常工作，让她在家当全职妈妈肯定是坐不住的。郁苏快六个月时，眉眼越来越像郁遥，一张小脸蛋精致漂亮，人见人爱。

“宝宝，想不想妈妈呀？”每天下班一回到家，苏默言第一时间准是跑到摇篮床旁，逗郁苏开心，在她粉嫩嫩的小脸颊上不停亲着，“妈妈好想你。”

草莓和甜筒已经集体失宠。

不是宝宝黏苏默言，而是苏默言黏宝宝。郁遥每回见苏默言这副模样，都有些无奈，当了妈妈以后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也不能说是更成熟，大概是重心有些变了，以前苏默言一下班，就是往她身上腻歪，现在……

“吃饭了。”郁遥走到苏默言身边。

“你先吃吧……”苏默言正拿着小玩具逗郁苏，下意识说道。

下一刻，郁遥沉默。

觉得气氛不对，苏默言抬起头，笑盈盈地朝郁遥撒个娇，“你先去，我马上就过来。”

晚间郁遥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床上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眯眼睡着，连被子都没盖好。这一幕，温馨又可爱，郁遥走上前，弯腰替她们拉了拉被子。

郁遥拉被子的时候，苏默言睁开了眼，她朝郁遥轻声说着，“宝宝睡着了……”

“嗯。”郁遥摸了摸郁苏的小脑袋，睡得正香，也低声和苏默言说着，“说了今晚开始分床睡，怎么又把宝宝抱过来了？”

其实小郁苏刚出生就习惯一个人睡自己的婴儿床，偏偏苏默言晚上一定要黏着小家伙一起睡，郁遥就依着她，眼看郁苏就要六个月了，苏默言还恨不得每天晚上都抱着宝宝一起睡。

“我哄哄她…待会儿就送过去。”

郁遥一看苏默言就是舍不得。以前是黏自己，现在是黏宝宝，黏人的性格怎么都没变。

“我来。”郁遥从苏默言手里轻轻抱过郁苏，把小家伙抱去房间另一角的婴儿床。郁苏只是轻声哼了哼，睁了睁小眼睛见是郁遥抱着自己，乖巧得很，一点都没闹。

“宝宝乖，”郁遥声音温柔，“晚安。”

郁遥哄了一会儿，郁苏躺在婴儿床里，又睡得香香的。

郁苏明明懂事得很，郁遥还担心以苏默言的性格，会把宝宝带的又奶又娇气，将来不懂得独立。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惯着她。”

“女孩子就是用来哄，用来惯的。”苏默言不服。

苏默言会这样想，是因为以前她母亲就是这样惯着她的。

“独立要从小开始教。她都快六个月了，该分床了。”

苏默言承认，教育宝宝她没有郁遥在行。这么一个安静美好的夜晚，苏默言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争论这些问题上，她上前搂住郁遥的腰，卖着乖，“嗯~~~我都听老婆的。”

“没空跟你开玩笑。”郁遥虽然这样说着，但身子任苏默言摸着抱着，没推开她。

苏默言翻个身，整个人都靠在了郁遥怀里，她凑过头抵着郁遥的鼻尖，继续轻轻说着，“宝宝睡着了……”

郁遥别过头，躲开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睡吧。”

“老郁，”苏默言伸手碰过郁遥的脸，今晚自己都这么主动暗示了，郁遥对自己表示点什么，“你不会在吃宝宝的醋吧？”

有了郁苏以后，苏默言的确没之前那么缠着郁遥了。

郁遥瞥着苏默言，嫌她幼稚，良久，才小声说了一句：“谁跟你一样。”

苏默言望着郁遥直笑，反正结婚这么久，郁总闷骚的属性也一直没改。苏默言吻了吻郁遥的唇，继续勾-引，语气百转千回，“老婆，宝宝睡着了……”

郁遥有意不给她回应，只是云淡风轻地道：“知道了。”

苏默言知道郁遥是故意的，她不慌不忙褪了自己的睡衣，然后蛮不讲理把郁遥压在床上，苏默言没羞没臊地朝着郁遥笑，因为怕吵着郁苏，所以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恰好撩人，“小宝宝哄好了，现在该哄你的大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