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族长,这里是含山氏,不是你发号施令的地方。”司年冷声打断。
狄家主丝毫没有放下弓的意思,他身边的两名大骑士已经准确地将箭头指向夏渝州和何予,而他手中的箭则指着司君:“怎么,司族长要放走他们吗?这可是关乎到血族存亡的大事,就算你顾念情义不肯杀他们,至少也得把他们先留下。那个始祖种跟我们不是同类,他手里可是拿着录像的。”
“你们不伤害我,我自然不会放出录像,我还想要平静的生活呢,交出去我也得跟着完蛋。”夏渝州立时举手发话,拒绝被泼脏水。
“今天必须拔了他的牙,何予也必须交出他的研究成果,否则,就是触犯了血族戒律,都得处死!”狄家主的眼中充满杀意。
“司君,你过来!”司家的一位长辈突然开口,“这事跟你没关系。”
“小叔,狄家主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他们控制住,把全人类变成血族也太疯狂了。”司家某位表哥开口对家主道。
“可是,始祖种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人类也没有灭亡啊。”跟夏渝州最熟的小辈司横横开口,然而他辈分小,人微言轻,并没有人听他说话。
“这不可能的,杀狼人杀病蚊我们已经做几百年,不可能有错的!”
“那欧洲的血族是怎么灭亡的?”
“华国并没有爆发过那种瘟疫!”
“那是因为这里的血族太少。”
“不管怎么说,始祖种都是个危险物,必须抓住他!”
没等争论出个所以然,狄家主的箭矢骤然离弦,直冲司君的咽喉而去。
司君瞳孔骤然紧缩,却不能躲闪,因为夏渝州就站在他身后。提剑迅速划过手掌,带着血珠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无形的小型能量场瞬间形成,将箭矢冻结在了空中。
“呸呸呸!”夏渝州吐出一口沙子,这狄家的箭自带扬沙效果,喷了他一脸。
没等那根冻结的箭矢落地,狄家两个大骑士的箭也射了过来。
“我操!”夏渝州按住还要划手的司君,搭着他的肩头一跃而起。
“不可!”司君惊呼出声,来不及阻止,夏渝州已经左一脚右一脚把箭矢踢飞。他顾不上其他,连忙伸手接住夏渝州,紧张万分:“腿怎么样?”
“啊?没事啊,那箭慢得很。”夏渝州眨眨眼。
司君蹙眉,其他人也怀疑地看向那两位大骑士:“你们不是十六氏的人。”
众所周知,十六氏的箭矢有附魔功效,有十六氏的特殊能力加持。而十六氏的能力,是“使物因疼痛而丧失抵抗”,到了镜中世界就是“黄沙之刃”,只要与附魔的箭矢近距离接触就会被周围的空气划伤,且伤口长时间难以愈合疼痛非常。
听了何予的小声解说,夏渝州了然:“对哦,他们的剑上没有黄沙。”
那两位大骑士也不装了,取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了同样的浅色眼珠深眼窝。他们,也是来自新大陆的任务者。
“很好,三个人凑齐了。”夏渝州呲牙。
“狄家主,你早就知道这些事?”司年冷声质问。
“没错,我以前不信,打从这个小崽子命都不要地跟我抢领地,我就信了。”狄家主咬牙切齿地指着司君。被抢走燕京领地,是他无法释怀的耻辱。传承了三百年的十六氏,在他手里变成十五氏被所有人耻笑。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刚刚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打败呢?
“一定是危险的始祖种给了他力量加成!这样下去,始祖种迟早统治所有世家!”狄家主高声疾呼,对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何家人道,“拦住他们!”
夏渝州刚往楼梯方向挪了一步,就被一根长长的铁玫瑰刺拦住去路,不得不抽出佩剑格挡。何母一改方才的柔弱妖娆,比佩剑粗了许多倍的玫瑰刺重重磕到佩剑上,将夏渝州震得虎口发麻。
好在何予及时出手,帮他挡了一下:“你这是得了爷爷的命令了?”
“不错,南国氏已经跟十六氏达成一致了!放下武器,跟我回去!”何母厉声叱道。
这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捕捉行动,司年和司君设计好的引蛇出洞,被人反利用变成了瓮中捉鳖。司家也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显然也被提前打了招呼。
司年冷笑:“很好。”冷静的绅士怒发冲冠,提剑直逼狄家主而去。
何家和狄家的众人同时动手了,司家听命与家主的人上前抵挡。
两名外来骑士加上挣开了束缚的阿尔杰,目标明确地扑夏渝州。
“这剑太难用了!”夏渝州一边快速与众人过招,一边嗷嗷叫唤。他仰头躲过阿尔杰的长剑,司君一剑挑过,反手压住阿尔杰的剑。夏渝州回过身来一脚将人踢开,转头何家大哥的玫瑰刺就直冲他脸来,同时又夹杂着黄沙的箭破空而来。
扔了假发的何顷冲过来,堪堪挡住了大哥的攻击。
“主人接剑!”古极挥舞斗篷替他挡下了狄家箭矢扬起的黄沙,顺手将挂在斗篷里的宝剑扔过去。
夏渝州抬手接住了通体莹蓝的“无涯宝剑”,拔剑一招砍断了阿尔杰手手中的纤细佩剑,精神大振:“你怎么拿着这把剑。”
“默少爷给的。”
“不愧是我儿子,这也太仔细了!”
“古极,你什么意思!竟然认始祖种为主!”其他人自然听到了这声“主人”,震惊不已。
要知道,古家因为炼器能力,在五大氏族中地位超然,其他家族的长辈见到古极也是客客气气的。他就这么恬不知耻地直接叫始祖种主人,实在匪夷所思。
“呵,我们古家本就是夏家的仆役,有什么好震惊的。”古极语调骄傲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色的小火炬,“呼”地吹了口气。艳色的火焰瞬间照亮了灯光昏暗的宴会厅,那火焰如同线串的珠子,稳稳地形成一道火线,硬生生让冲过来的血族们在空中掉了个头。
“白殊,你愣着干什么!”狄家主被司年凌厉的剑法打得招架不住,对着抄手蹲一边看热闹的白殊怒吼。
“哎呀呀,我们白家的蔷薇鞭最怕古家的火了,一点就着,这我帮不上忙呀。”白殊摊手无辜道。跟着他来的都是白家小辈,也都跟着他抄着手两不沾。
夏渝州旋转宝剑,莹莹蓝光附于剑上,“哗啦啦”砍断了五把司家的细佩剑。
“放箭!”狄家主用箭阵压人,逼得司年不得不后退至掩体后。
司君缴了何母的玫瑰刺,转头被倏然而至的黄沙迷了眼睛。
“小心!”夏渝州扑过去,挥动宝剑斩断了箭矢,却没法阻止黄沙之人刃的攻击。被割裂的空气如同利刃,划破了司君手臂上的西装,透出了点点血色。
“快走,不宜恋战!”何予抓着弟弟躲过一支箭,冲司君他们这边跑过来。
除了夏渝州,其他几人都反应过来。古极再次吹起火圈将其他人隔开,何予抱着弟弟纵身一跃,司君将夏渝州护在身后,剑尖骤然指地。
这次,自剑尖漾开的月光比方才要明亮许多倍,整个宴会厅都陷入了一片星河之中。
“咔咔咔”夏渝州恍惚听到了冰棱迅速凝结的声音,再抬头,出了他们几个,厅中所有人都定住不动了。而靠近司君的他们几个,并不受影响。
同样被冻住的司舅舅,冲他们坚定地眨了一下眼,示意他们走。
司君抿唇,拉着夏渝州就走。夏渝州看了一眼被冻住的三名新大陆血族,将他们的样貌刻进脑子里。下次见面,爷一定拔光你们的牙!
五人快速往楼梯移动,古极直接飞起来。然而刚刚跃起,又“噗通”一声掉下来,其他四人的脚步瞬间变成了慢动作。
夏渝州觉得自己陷入某种透明厚重的泥浆中,每做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缓缓转头看过去,趴跪在地上的何母表情凝结,但眼中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不是只有司君有镜中能力的,别人也有。只是何母在被冻结之后还能发出,着实叫人始料未及。
司家的能力是“冻结”,而何家的能力是“迟缓”。
“这特么”夏渝州想说脏话,这眼看着离楼梯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却像是有几公里那么遥远,一点一点龟速爬过去。
一切都进入了慢镜头,夏渝州被司君牵着手,“奔跑”在星光与玫瑰花瓣交错的空间里,这画面有一点浪漫十分搞笑。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君要回头也艰难,便没有看他,只是缓慢地握紧了他的手。
“冻结”一次最多只能持续三分钟,这还是司君能力强大的原因。何母的迟缓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他们不能寄希望于“迟缓”先消失,必须一刻不停地向前。
还有十米,八米,五米
“咔咔咔”力场消失,所有人解冻,何母的力量也撑到了极限,“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司君也陷入了能力使用过后的虚弱期,骤然踉跄了一步,被夏渝州立时搂住。
狄家主在解冻的瞬间便朝着司年放箭,令司舅舅不能释放新的“冻结”。于此同时,狄家的弓箭手们齐齐拉弓,漫天箭矢汹涌而至。而何家大哥,紧接着以玫瑰刺杵地,再次施放“迟缓”。
箭矢在半米之外开始变慢,而夏渝州他们又被凝住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司君不知道怎么反应过来的,一把将夏渝州压在身下,牢牢护住。夏渝州再想反压回去,已经变成了慢动作,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箭矢冲他们缓缓飞来。
这上面有些是普通的箭,有些是附有“黄沙之刃”的。最先到达的一支,那黄沙已经扑到了近前,他听到了衣服和皮肉被割裂的声音。血珠顺着司君的肩膀滑落,滴在夏渝州的手背上。
“司君!”
“唔”箭头戳进了司君的后背,他止不住地闷哼一声,哑声道,“别怕,不会死的。”
这箭,他在决斗抢地盘的时候没少品鉴。狄家的能力,也可以像他划破手掌那样,不一次性释放完全,而是分次少量。强能力者,像狄家主就能连续射出九支附魔箭。
利刃割破皮肤,冷铁钻进血肉,这滋味并不好受。但司君竟然还能笑出来,至少这一次,他能牢牢护着渝州不让他受伤害。
“啊啊啊,为什么我没有镜中能力!”夏渝州崩溃地大喊,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被戳成筛子,世间大概没有比这更残忍的酷刑了。
什么始祖种,什么神仙,说好的世间最强,却连镜中世界的超能力都没有!
缩在斗篷里的古极忽然灵光一闪:“主人,您有!翻转手掌!”
这是铭记于骨血中的记忆,在危急关头劈了忠诚仆人的天灵盖。
夏渝州来不及思索,用尽全力翻转手掌。这时候,又一只箭矢抵达,刺进了司君的小腿。
“啊――”夏渝州大吼一声,骤然翻转了手掌。原本掌心朝地,如今掌心向天。
“嗖嗖嗖――”
迟缓效应当即解除,所有人恢复行动,只除了释放能力的何家大哥,自己却陷入泥沼。所有的箭矢原地调转,冲着射箭者而去。“啊啊啊!”屋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的能力统统倒转。
就连整个屋中的景象都出现了变化,穹顶的弯月落在了脚下,满地的红玫瑰开在了天花板,满墙的白蔷薇统统逆着攀爬。
最离谱的是那满地的黄沙,直接从天花板兜头落下来,撒了众人满身满脸。
夏渝州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什么能力,翻手云覆手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