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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妨碍比赛继续进行,宋朗被抬到更衣室。
教练迅速调整人员,让孟繁星和另一名替补队员上场,把暗戳戳搞事的顾锋铠一并替掉。
沈知非作为五中校报主笔,本应全程观赛,但他把脖子上的工作证扔给旁边的肖习,二话不说就陪十八中的伤号一起去了更衣室等校医。
这让很多同校学生感到费解。
他们的高岭之花今天怎么回事?敌方帅哥一受伤,他第一个冲上去,是不是过于激动不符合他的身份立场?
还有些脑洞大开的妹子,在沈知非飞奔过去的那一秒,已脑补出了一篇曲折动人的耽美故事。
肖习是个乖孩子,尽职尽责地辟谣解释:“宋大哥是知非同学的亲哥,他关心紧张很正常,大家别瞎猜。”
于是,大家对这两位颜值超高的兄弟兴趣更加浓厚。
而八卦中心的主角,此刻窝在另一个主角怀里,满面冷汗,紧咬牙关,在一声干脆利落的“咔嚓”声中,他终于忍不住绷紧身体闷哼了一声。
沈知非揉着他的发顶,心疼不已。
“疼就叫出来,没关系。”
“没——事,这点小伤算个屁啊。”
宋朗紧抓着他那截儿皓白的腕子,疼得指甲都要嵌入皮肤,却还是仰头冲沈知非咧嘴笑了笑。
“成,骨头正过来了,”校医拍拍手,站起身来,道:“但还得跟我去趟校医务室,你这脚踝最好打半个月石膏。”
“啊?不用吧?”宋朗躺在沈知非怀里,抬起右腿看了下已恢复正常形态的脚,“现在比刚才好多了,好像也没那么疼。”
“看着是小问题,但如果不好好处理,你以后可能会经常崴脚。”校医扬扬下巴对沈知非说,“你把他架去医务室,先别让他右脚着力。”
“不用这么吓唬人吧……”
宋朗小声嘟囔,校医急着去看球赛,说:“打不打石膏看你自己,你年纪还小,骨头长歪了以后脚疼别怨我就ok。”
“打,”沈知非按住宋朗的嘴唇,对校医说:“老师我马上带他过去,麻烦您了。”
“那行,你们先去医务室等我,我去外面看一眼,马上就回。”校医撂下一句,转身去外面比赛现场看热闹了。
正骨的余痛还在,宋朗赖在长椅上整个人往下滑,头枕在沈知非的大腿上不肯起,“我还是不去了吧,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你听他吓唬人呢。”
“必须打,以防万一。”沈知非给他擦掉额头的汗水,绕到他身前微微矮下身,“上来,我背你。”
“那我蹦跶着去就成,我太沉了,一身臭汗……”
“快上来,”沈知非侧转过头瞥他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无端透着一股摄人的沉郁,“不然我就在这操 死你。”
宋朗被噎了一下,默不作声爬上他的背,身体陡然一轻,他赶紧箍住沈知非纤白的颈子,胸口紧贴着后背,心脏有点鼓噪。
从小到大,他一直保护着的那个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哗啦啦成长起来,摇身一变成为他的守护者。
宋朗收紧手臂,趴在沈知非耳边,趁还没有走出更衣室,他单手扶着沈知非的一侧脸颊,歪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小声说:“哥不疼了,你别瞎担心哈。”
“宋朗你怎么样?”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吓得宋朗赶紧缩回去,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两人循声看过去,沈知非的脸色比方才更加阴沉。
是安茹。
她今天作为十八中的啦啦队员来
这边凑数,见到宋朗受伤,一颗心紧悬着,想第一时间跑来看他,却被顾锋铠拦在外面纠缠了一会儿。
宋朗伏在沈知非的背上,不确定五步之外的安茹刚才有没有看到他亲沈知非的画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啊……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
“我来看看你的伤,”安茹走过来,一把握住宋朗搭在沈知非身前的手,杏眸含泪,格外动人,“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顾锋铠也不会三番五次找你的茬。”
宋朗松了口气,看她这反应,估计是没看到。
沈知非垂眼看了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面色更冷,连带眼瞳里都结了一层冰霜。
“借过,谢谢。”
他音色清冷,不等安茹有所反应,就背着宋朗大步走出了更衣室。
走出很远,见安茹没有追过来,宋朗才安心趴好:“吓死我了,幸好我反应迅速,不然被她看见就麻烦了。”
沈知非没说话,两手托在宋朗的大腿根,把人往上掂了掂,不让他滑下去。
“累吗?要不我下来吧,你扶着我。”宋朗问,沈知非依旧不吭声。
医务室里空无一人,沈知非把他放到一张单人床上,长腿一抬把门踢上,不由分说就压过去吻他。
炽烈狂热,甚至带着一丝微妙的怒意。
“卧槽!你疯了吗?”
宋朗受惊似的把他推开,嘴唇被咬破了,这会儿牙齿间漫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他瞪着床边气息不稳的沈知非,低声愤愤道:“他妈窗户还开着呢,你找死啊?”
沈知非眼底风雨欲来,眉间蓄着雷电, 他注视着宋朗,表情是对方从未见过的阴鸷。
宋朗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你干嘛这么看我?”
沈知非将拳头一点点握紧又松开,他单膝跪下去,一把握住宋朗的脚踝,疼得宋朗倒抽了口冷气:“疼——!”
“疼?”
沈知非加大力气,抬眸见到宋朗的那张脸已疼得扭曲变形,他又倏然松手,垂首用唇吻住了宋朗泛红的脚踝。
“诶?那里脏。”宋朗想撤开,却被沈知非按住,脚踝传来温热的湿意:“非非?赶紧起来,被人看见咱俩就完了。”
单膝跪在床边的少年微微弓着背,阳光从窗口倾洒在他身后。
光影中,他在颤抖。
宋朗又哑声喊了他一句,沈知非抬起眼眸望过来,眼底是红的,眼圈儿也是红的,连带着眼尾稍儿也沾了一抹伤心的颜色。
“怕被人看见?”沈知非忽然绽开一抹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现在倒是很希望被人看见,最好他们都来看一看我是怎么吻你怎么操,你的。”
宋朗紧皱起眉头,俯视着那双偏执锋利的眼,“你怎么了啊?生哪门子的气?”
沈知非咬着下唇,指腹在他的踝骨节处打转,沉默片刻,才哑声说:“对不起,忘掉我刚才说的胡话。只是你为她受伤,我很嫉妒,宋朗,我真的很难受。对不起。”
宋朗反应了半分钟,才明白他说得是安茹。
“不是,我跟顾锋铠早就是死对头,跟安茹没半毛钱的关系啊。你别听她瞎说,真的跟她无关。”宋朗探身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拽起来,“我只喜欢你,我早就跟她断干净了。”
“我信你,”沈知非张手拥住他,把头埋在他颈间,轻叹道:“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宋朗揉揉他的后脑勺,笑道:“哎哟哟,非非吃醋起来真够狠的,专门往人伤口处下手,刚才那一下可他
妈疼死我了。”
“宋朗,”沈知非收紧手臂,道:“你是我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以后就算你再受伤,也只能是因为我。所以,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到没有?”
“你这个要求有点太霸道了吧?”宋朗歪头吻下他的发顶,调侃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得把我栓裤腰上时刻盯着啊?”
“我更想把你干 得魂不守舍,每天夹 着我不肯松开。”
沈知非微扬起头,吻宋朗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宋朗被他勾得有点动心,把身上孟繁星那件薄外套扯过来蒙在沈知非的头上,和他欲盖弥彰的接吻。
他们点到为止,不敢太过放肆。
分开没有两分钟,一身白大褂的校医开门进来了,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刚才那个哭着跑走的小姑娘怎么回事?你俩欺负人家了?”
此言一出,沈知非和宋朗都是一怔。
尤其是宋朗,差点从单人床上蹦起来,“小姑娘?什么小姑娘?哪里有小姑娘?”
“这么激动干嘛?”校医看他一眼,去橱柜拿石膏和绷带,“穿着你们十八中的啦啦队服呢,你女朋友啊?惹人家不高兴了?但现在不准追啊,你脚丫子这么脆,跑两步肯定又要崴。”
到后面,校医的调侃已经变成了嗡鸣声,一下下敲击着耳膜。
宋朗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紧握住沈知非的手,掌心短短几秒钟内沁出一层冷汗。
沈知非坚定地回握住他,小声对他说:“没事,别怕。”
怎么能不怕?
宋朗像根断掉的水草,被未知的滔天巨浪推涌着,一路跌宕起伏,裹进激流暗涌的漩涡中,无法脱身。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无时无刻不被前路未明的恐慌所支配。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构想各种糟糕的后果,然而现实的走向却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加糟糕和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