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其实是个冷情的男人,只是在遇到太子妃、与太子妃做了夫妻后, 这才变得有些温度, 变得食人间烟火了。但从前在感情上, 都是太子主动,太子妃被动, 此番太子妃这般真情告白,太子倒是颇有些吃惊。
只是惊于她今日的大胆,但惊完后,他也就笑了。
“孤希望你可以永远记住今天说的话, 不要过了几日回了京城后, 就又变得胆小如鼠。”太子也拿捏她,清算之前的账, 因此话中带着几分不高兴,“别回头哪日太子妃又觉得孤是高高在上的君,而你只是臣, 高攀不起,又开始自怨自艾小心翼翼,不与孤交心、不说实话!”
唐细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但今儿气氛好, 她不怕他, 也不会拿他当主君。难得的机会,他这么脆弱, 需要人安慰, 她不能耍小脾性让他哄自己、迁就自己, 她也得适时哄哄他、迁就他才行。
夫妻嘛,付出不是单方面的,既然她想要拥有一份和太子间真挚的感情,就该以一颗热忱的心待之才对。就像娘和爹一样,就像大姐和姐夫一样,虽然平时爹哄娘的多,且娘在爹面前脾气也不好,但若爹有什么难处,娘绝对是第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那我以后要是什么话都对殿下说,万一说到不好听的,殿下会生气吗?”
“只要是实话,孤就不气。”
唐细点头:“那好,那我以后在殿下面前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哪怕哪句话说得不入殿下的耳,殿下可以严肃认真指出,却不能随意责罚臣妾。”
“殿下答应吗?”
太子望着她笑:“孤答应你。”
唐细觉得自己今天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彻底放飞自我。所以,她在得到太子的同意后,还特别孩子气的拉过他手来,她小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跟个孩子一样:“勾了手指,殿下就不能反悔。”
太子觉得她无聊,但也觉得她无聊得可爱。所以,一伸手,又把人揽入了怀里。他郑重承诺:“君子一言九鼎。”
原定的次日就出发回京,皇上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淑妃而改变原来的行程。所以,皇上把淑妃交给了皇后,让她派几个人留候在行宫,等淑妃身子养好了,再行回宫。
皇后却拒绝了,笑着说:“皇上还是亲自派人留候在这里吧,皇上是知道的,臣妾恨淑妃,若是此事皇上全权交由臣妾打理,皇上就不怕淑妃活不了?”
皇上认真望着皇后:“朕信任你。”
他说的是“信任你”,而不是“随你处置”。
皇后抿唇淡笑:“可臣妾信不过自己,臣妾也不想处理淑妃这种糟心事儿。皇上就当是体谅臣妾吧,莫让臣妾安排人去精心照顾一个曾经横刀夺了臣妾爱的女人。臣妾即便再伟大,也伟大不到这种地步。”
皇上这才沉默住,片刻后,才说:“此事是朕欠思量了。”
皇后也懒得再费心纠结此事了,只说:“就让贵妃去管吧。她是四妃之首,有责任替臣妾分忧。”
皇上此刻倒不在意谁的人去照顾淑妃,他在意皇后。他握住皇后的手,与她道歉,语气诚恳:“这些年来,朕错了。兰辛,朕真的错了。朕知道,你委屈了二十年,朕定是叫你心寒了。你放心,以后的日子里,朕一定会把从前欠你的都补回来。你要相信,如果不是淑妃,朕与皇后不会闹成如今这般。”
皇后:“可即便是这样,皇上也没动过要杀了淑妃的念头,是吗?”皇后冷静得很,别说爱了,她现在连恨都不愿给眼前这个男人,她早对他失望透顶,他不配得到她任何的情绪。
皇上说:“此事关乎皇家脸面,裁制淑妃好说,但若牵连至赵王,总归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如今的这个理由,朕是不能说的。”
是啊,不能说,说出去多丢脸?想想一国之君,堂堂九五至尊,竟然被一个小小乳娘耍得团团转,而且一耍就是二十年。此事若是大锣大鼓宣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皇后点头:“臣妾明白,那就一切听从皇上裁夺。只怕……待淑妃醒后,见了皇上,对皇上又哭又悔又闹,皇上就会不忍心了吧?”
皇上没想过杀了淑妃,但既然出了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再见淑妃。尤其是知道她曾经的那些所谓优点,她的那些软言软语都是装出来的后,如今再想到过去,皇上多少是有些不舒服。
“待她回去后,就不必呆长春宫了。她的妃位也不必留,随便寻个借口,贬黜去冷宫吧。”
皇后给了他几个时辰的考虑,如今皇上做了这样的决定。皇后想,这应该就是对淑妃最大力度的惩罚了。
淑妃打入冷宫,赵王却半分不受波及,皇上当真是好仁慈。
皇后知道太子有后招,所以,此刻见并没能把赵王一并撸了,心中倒也不急。只问:“臣妾听说,此事还牵扯到一个姓莫的人?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
皇上其实是有些惜才的,莫家当年是医学世家,百年传世,家中藏书无数,莫氏子弟子子孙孙皆是医术高超,每一代的莫氏传人,更是有“神医圣手”的美称。当年莫氏被抄了家后,虽说莫家无数珍藏皆纳入宫中,但那些书毕竟是死的,如何比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即便这个莫讳深是当年逆贼莫氏后人,即便他有罪在身,皇上其实也是想留他一命的。何况,当年他年岁尚幼,他叔叔所做的那些事,也与他无关。
“朕把他交给了魏王。魏王是行事稳妥之人,朕没说要对他如何,魏王势必会好好待之。”
皇后道:“魏王行事,臣妾自也是放心的。只是,这个莫讳深,毕竟是那样的身份,哪怕皇上一时置之不理,也不能一直都置之不理啊。”
“这个朕也知道。”皇上其实有头疼。
他是想留这人一命,但当年灭莫氏九族毕竟是先帝颁下的命令,若是他留了莫氏一脉,便是违抗先帝。传出去,不好。
皇后建议说:“皇上若真想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臣妾倒是有个法子。”
“你说说看。”皇上眼睛倏的一亮。
皇后道:“太子身中奇毒,那东宫的姜神医虽说太子身子全无大碍,可……可太子太子妃也成婚一年之久了,太子妃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臣妾不由想,会不会与这所中奇毒有关。既然京城中有莫氏后人在,不如叫他给太子治治身子号号脉。”
皇后一来是真的担心太子,怕他无后,心中确实希望这莫讳深可以替太子调理好身子。二来,眼下这一番话,也是在为后面筹备的事情做准备。若莫讳深真诊出那奇毒于太子身子有害,难有子嗣,日后揭露出郭氏姑侄罪行的时候,自然可以叫她们担起“谋害皇嗣”的罪名。
太子中奇毒一事,皇上也一直有所关心。那次东宫的郭承徽说已经研制出解药来,太子不肯服用,他以为太子身子其实已无大碍。一时,倒也没往子嗣方面去想。如今皇后这么一提,皇上倒是愣住了。
“俭之那毒,会影响子嗣?”皇上不可置信。
皇后一脸愁容道:“臣妾也只是猜测,所以,才希望皇上可以让那个莫讳深替太子和太子妃都号号脉。总归是有一个人身子欠调养,不然的话,都一年了,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兰辛,你别着急。”皇上虽然自己心中也震撼又担忧,但他还是安抚皇后道,“你放心,朕会让莫讳深去给太子瞧一瞧的,朕觉得会没事。”
想到之前一事,皇上欲言又止。
皇后道:“皇上有什么话对臣妾说,直说就是了。”
皇上道:“之前那郭承徽不是说研究出了解药?或许……”
“皇上!”皇后难得打断他的话,认真道,“那郭承徽打的什么主意,皇上难道现在还不知道吗?若不是因为太子身中此奇毒对她争宠有影响,她会那么着急去研制什么解药吗?何况,她算个什么东西,她研制出来的解药,太子敢用吗?哼,臣妾都怀疑,太子这身上的毒,或许就是她下的。”
皇上一惊:“皇后的意思……是……”
既然太子已经拿到了证物,皇后也不在意此刻是否先透露给皇上了。既然开了口,皇后索性道:“当初,这个郭承徽不远万里女扮男装跟着去边疆,她又是懂医术的,当时又能近得太子的身。皇上您试想一下,若当时太子中毒后不是失踪了,而是留在当地,与这郭承徽结为良缘,如今做太子妃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姓郭的?”
“好在上天有眼,她才没得逞。”皇后厌恶道,“从前她就一直黏在俭之身边,俭之压根对她无半点男女情分,她也明知道俭之不喜欢她,她却还那般不知廉耻。臣妾也正是因为知道太子身边有她这样一个祸害在,怕婉沁嫁了太子后会挨她算计,所以,这才觉得太子并非婉沁良配,这才着急把婉沁指婚给齐王。”
皇上幽幽开口道:“朕一直以为,是北边蛮人给太子下的毒。目的,也是想断我天家皇嗣。朕不曾想过……”皇上才经历过被淑妃欺骗一事,还没缓过神来呢,又突然得知……竟然郭氏女有害太子的嫌疑……
新怨加旧气,双重并发,皇上纵是再好脾气的人,此刻也是满脸的阴霾。
见状,皇后安抚道:“皇上且先别急,臣妾与太子也不会冤枉了淑妃几个。就算拿罪,也会把一应证物摆放在皇上面前,再去问罪。只是此事,皇上莫要先质问谁,臣妾怕打草惊蛇。”
虽然证物还没能呈送到面前,但皇上想着二十年前淑妃都能给他下迷香,又有什么不能对太子动手的呢?此时此刻,皇上其实已经深信了皇后的话。
“贱人!”皇上气极,一脚踢翻了个矮几。
大部队先回京,贵妃留了几个人下来照顾淑妃。过了几日,淑妃渐渐将养得差不多了,提议说要进宫去见皇上,却被伺候的宫婢告知:“皇上有旨,郭氏留养于行宫内,不必再回京城去了。”
“什么?”淑妃手一抖,碗落地,发出清脆一声响。
若是能有机会让她再见皇上一面,凭着她对皇上的了解,她相信哪怕皇上当下再生气,但只要他相信她做的一切起源都是因为敬爱他、仰慕他,他迟早都会原谅的。可如今,她竟然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